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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有几句话传入耳中:“皇上至今虚悬后位,对沈妃娘娘着实情深意重。”
“恐是宫中并无得意之人,方才如此牵挂,只是过了这许多年,也该淡忘了才是。”
“前番姑奶奶还说,我家女儿个个花容月貌,若是进得宫去,必定深蒙圣眷。只可惜老爷并无此意,也只是说说罢了。”
母亲道:“芳逸年下出阁,老爷身边就只这三个女儿,茉语和芙晴尚小,蕊欣若是再去应选,老爷岂不伤心?我兄长原是试探过几次老爷的口气,见他不允,只得罢了。”
我心下顿时明白,父母似有送蕊欣进宫选妃之意,不禁隐隐担忧。
二月十七是姑母生辰,母亲十分隆重装扮了,又将我们姐妹的装束细细看了一遍。
芳逸因姑母喜欢正红之色,今日特地选了一袭红裙,上有鎏金蝶状花纹,头饰亦是赤金扁簪,鬓旁斜插一枝粉色芍药花,熏过上等宫制幽兰香,衬着她的桃粉色面颊,只觉人面桃花,艳光迫人。
蕊欣一身绿色罗裙,平日里她本喜欢黄、绿二色,因顾及姑母不喜黄色,选的是绿色,头饰因寿诞喜庆换了一只凤头金步摇,雅韵天成,颇为得体。
我穿着父亲从海外带回的特殊织锦布料所裁制合身长裙,看似普通淡粉色,阳光下却可变幻折射七彩,头饰是同色系布料所制大朵茉莉花,水晶耳坠晶莹透亮。
母亲看完我们的装扮,眉目间颇有满意之色,待她目光一转,看到芙晴,淡淡的柳烟眉却微微一蹙。
芙晴身着水蓝色裙幅,水蓝非姑母所好之色,虽是上好锦缎,却无别致设计,母亲开口道:“芙晴,你姨娘是如何替你选衣服的?”
芙晴怯怯答道:“母亲若是觉得不妥,女儿这就去换。”
我见她神态楚楚可怜,心中不忍,便道:“母亲,妹妹这身衣服,也算合身得体了。”母亲目光一转,笑道:“也不必换,时辰已不早,我们这便去吧。”
我与芳逸、蕊欣同坐一辆马车,母亲带着两个弟弟,二姨娘带着芙晴,父亲先自骑马去了。
芳逸叹道:“三姨娘用心太过,反倒委屈了芙晴!她明知姑母喜好,却有意给芙晴挑蓝色衣服,既不会夺了我们姊妹的风头,也不致惹姑母厌憎。”
蕊欣伸手掀开马车窗帘一角,只看风景,且不答话。
我说道:“母亲岂会在意芙晴越过我们?三姨娘自己过于循规蹈矩了。”
马车转弯时,蕊欣神色一变,我往窗外看去,却是刚刚经过我家的“尚衣记”门前,曹先生以前常常在此协助父亲打理店铺生意,如今不知换了何人。
蕊欣将窗帘放下,我随即找些闲话来讲,不觉已至尚书府东门外。
尚书府第宅院宽敞华丽,姑母路夫人盛装打扮、雍容华贵坐在大厅正中。
我们一一拜见,将各自的贺礼呈上,姑母喜形于色,十分开心,连连夸赞我们心灵手巧:“几月不见,侄女儿一个个都出落的这般如花似玉,弟妹如今可要大享清福了。不是我偏着自己娘家,这京都虽大,名门闺秀虽多,都给比她们姐妹们比下去了!”
母亲笑道:“她们姐妹如何能及姑奶奶如今富贵荣华、地位尊贵?若有一人能似姑奶奶这般得到朝廷封诰,贵为一品夫人,那才是好。”
姑母道:“你何须担心她们姐妹没有大好姻缘?今日老爷请的王公贵族家眷不少,前厅有戏,老爷已安排妥当,我们且吃茶看戏,你们难得过来,家里花园子刚重新修缮过,让她们自己四处都逛一逛。”
母亲道:“维扬可是帮姑爷在前厅张罗客人?自他升为太子侍读后,我有些时日未见他了。”
姑母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老爷总怨他不及自己当年英雄了得,逼他学这学那。承蒙皇恩浩荡,跟着太子、皇子们习剑术、骑射,跟着太傅学礼仪规矩,倒是比先前懂事多了。”
路维扬是我的表哥,乃姑母所生独子,今年二十岁,他本极其顽皮狡黠,我一想到他不得不被宫规所拘正襟危坐、肃然从容之态,不由暗自发笑。
午宴时分,母亲和姑母等诸王公夫人均在前厅听戏,台上小丑极尽插科打诨之能事,宾主推杯换盏,气氛十分欢洽,芳逸的未来婆婆刑部侍郎夫人、我的舅母中书舍人夫人等都已到来,与母亲各有一番寒暄。
芳逸、蕊欣和芙晴都肃然在座,因听姑母说到路府花园刚刚改建完毕,我递眼色给蕊欣出去走走,她似乎没瞧见。我起身悄悄溜了出去,圆儿随后跟来,我摆摆手道:“你不用跟着我,我出去透透气,片刻即回。”
我一路往花园而去,偶然遇见几名端茶送水的丫鬟,皆是行色匆匆,并无人注意我。
初春时节花园中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却见园中有一水阁,正在池塘之畔,那水阁建得甚高,崔巍宏伟,水阁的栏杆旁边,竟有一枝迎春花正迎风摇摆。
我一时玩心大起,站在池塘畔一块大山石之上,踮脚去摘那朵朵可爱的小黄花,眼见就要够着,却不料春天那山石上苔藓密布,脚下一滑,心中大叫一声“不妙”,整个人便往池中坠去。我此时已觉无望,索性不再惊慌,安心等待掉入塘中冰凉池水浸过全身的感觉。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小心!”
眼前一抹青影闪过,只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搂住我的腰身,凌空一跃,稳稳当当落在池栏畔,随即放开了我。
我惊魂稍定,轻喘口气,这才抬头望向救我的这名男子。他年约二十五六岁,长身玉立,面容端庄高贵,气质风雅,身着青色锦袍,腰上悬着一块美玉,一双幽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地直望着我。
他的目光看得我心里极不自在,我虽然一向大胆大,此时亦再急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目光所及处,他所佩带那美玉雕工精致,却不由多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浮雕着一条五爪金龙。
脑子里如电光火石闪过,五爪金龙?天下还有谁敢用御用的龙形图案?我虽然从未见过当今皇帝,却知道皇帝不可能如此年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莫非……莫非他就是……?再想到表兄路维扬正是刚任的太子侍读,他出现在路府也不算奇怪,如我所料不错,此人便应当今太子李适?
我一念及此,再无犹疑,赶紧盈盈拜下,轻声道:“民女谢过太子殿下援手之恩!”
他脸上浮现淡淡微笑,道:“你如此肯定我是谁吗?”
我见他态度温和可亲,不再拘泥顾忌皇家威仪,垂首答道:“民女见殿下所带玉佩之图案,所以有此猜想。”
他闻言低头去看,依然微笑道:“的确是我出宫时有所疏忽……你既然猜中我是谁,如今我也来猜猜你是谁如何?”
我不禁微觉好笑,普天之下太子只有一个,像我这样十五岁的女孩子仅在京都就不下数千人,你如何能猜得出我是谁来?
他见我神态,已知我心中所想,说道:“若我不能猜出你是谁,就替你完成一个心愿;若是我猜出你是谁,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我心中甚有把握,他一定不会猜中,向他点一点头说:“好。”
他看向我的衣裙,闲闲开口:“你是尚衣记杨家之女,今日路尚书府庆贺生辰,中表之亲必然到此。”
居然被他一语中的,我无法置信睁大了眼睛,却暗自在想:“路家的亲眷可多着呢,何以见得我一定姓杨?”
他接着说道:“你的衣料,并非我国所产,非与番邦海外贸易者不可得。”
我眼珠转了一下,接着想:“路家的亲戚也可以到尚衣记买衣服的吧,未必只有我父亲的女儿才有这样的衣料。”
他闲闲说道:“除非尚衣记主人私人收藏,谁又敢将外邦皇族之物买卖流通?”
最后这一句,不由让我心中大惊,并非惊奇太子思维如此清晰、学问如此广博,而是替父亲感到惶恐和担忧,我虽知这衣料来自海外,却不知本是皇族之物,否则决不会穿着四处走动,太子李适今日看出我的衣饰来路,想必朝廷平日里早已有心留意尚衣记,通番卖国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叫苦、欲哭无泪,今日误至此地,输了赌约事小,若是连累父亲和尚衣记,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我跪在他面前,叩首说道:“太子殿下英明睿智,家父确是尚衣记主人,民女无知,私自拿父亲珍藏样品制作衣裙,并不知是外邦珍品,如有犯讳之处,请殿下勿降罪于家父,责罚民女一人吧!”
他并不赐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头,因惶恐而溢出的泪水沾湿了长长的睫毛,却不敢正视他,低声说道:“杨茉语。”
他轻轻伸手,将我从冰冷的鹅卵石甬路上扶起,我仓皇站起,既不敢动,亦不敢说话,怔怔看着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
他沉吟道:“茉语,如此淡雅灵秀的名字,与你很相配。今日之事我不过是与你玩笑,你不必害怕,杨炎若仅是平常商贾,朝廷又岂会随意归咎于人?”
我见他并无降罪斥责之意,心中稍稍安稳,脸上泛起笑容,他看着我开心的模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我赌约你输了,现在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我说道:“殿下请讲,民女一定尽力而为。”
不远处树下有人轻咳一声,他似乎并不为所动,定定凝视我片刻,说道:“我的要求今日暂且记下,以后自会告知于你。”随后自袖中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金牌,递与我道:“日后你若有为难之事,执此牌至东宫,便可见到我。”
我接过金牌还未来得及拜谢,他已转身而去,身影顷刻消失不见。
我仔细看手中金牌,正面上有篆书“东宫”二字,背面是一个“适”字,只觉刚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闻得有女子笑声传来,赶紧纳入袖中。
来者正是母亲、姑母、舅母等女眷,想必是戏罢同来游园,芳逸等亦随同在列。舅母远远见了我便道:“这不是茉语?早已料到她必定在此,果然不错。”
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间杂在女眷之中,他英气勃勃,风流倜傥,正是表兄路维扬。只因偶遇太子,我心中有诸多疑问要找他问个明白,见他过来甚是高兴,喊道:“维扬哥哥!”一路奔了过去。
姑母笑道:“到底还是他们两个亲热,打小儿玩惯了的。”
母亲道:“姐妹几个偏她这样调皮!以后若许了人家,还是这样疯疯癫癫,可如何是好!”
舅母打趣道:“既然他两个如此亲厚,不如就将茉儿许给维扬吧。”
我尚未开口,路维扬早已叫道:“我恐怕没有这个福分消受,还是许给别人家吧……”话音未落,他见我眼睛瞪得溜圆,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我故意与路维扬落在后面,将金牌自袖中取出,递与他看,问道:“哥哥可认识此物么?”
他伸手接过一看,十分讶异:“这金牌是太子殿下随身之物,执此牌者可任意进出东宫,据我所知此牌仅有三面,一面赠与殿下外祖母沈夫人,一面赠与殿下长姊晟平公主,仅有一面随身携带以备急用,你却是从何处得来?”
我有意逗他玩,道:“我刚才在水阁池边拾到的。”
维扬闻言果然大急,道:“定是太子殿下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