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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沉重的木桶被守卫们奋力滚了过来,然后撬开木塞,木桶里面并非葡萄酒或者麦酒,而是极为易燃易爆的黑火油——一种虽然不是炼金术士研究出来,但是危险程度绝不逊色于发烟药的东西。这种东西素有地狱之血的绰号,燃烧的火焰不会被水熄灭,甚至可以浮在水面或者粘在石头上,直到黑火油本身消耗殆尽。李维一想到曾经手持火把从那些危险的东西旁边经过,就不禁有些脸色发白。
铠达尔堡的守卫们表现出绝对远超一般人的勇气,他们毫不在意的一手擎着火把,一手将盛满黑火油的木桶,对于近在咫尺的死亡似乎没有丝毫惧怕的感觉。李维相信他们的勇气来源于对黑火油的无知,而非无畏生死的豪迈。
不过此刻说明真相的结果或许是那些人手一颤,大家一起步入永夜国度,所以狮鹫领主虽然紧张到双手紧紧握拳,掌心甚至沁出了些许汗水,也没有出声提醒这些人危险来自何方。
杀人洞位于哨塔第二层,是一个倾斜向下的石砌通道,直接通往哨塔外面,另一端的出口在大门正上方。守卫们将木桶推到洞口前,然后塞进布条,用火把点燃。火焰顿时窜起,差点燎到了其中一名守卫的头发。那名守卫发出一阵咒骂,然后和同伴一起,奋力将木桶塞入杀人洞。随后第二桶又被另外两名守卫滚了过来。
已经不需要了。第一个木桶向下坠落了大约十公尺,然后砸在聚集在哨塔大门前的那些地精当中,两个倒霉鬼当即给压在下面,地精们含糊的咒骂声脱口而出。紧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数十道雷霆同时在耳边炸响,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烈焰和黑烟在哨塔前冲天而起,形成的火柱足足有二十多米,几乎与哨塔等高。整座哨塔都在巨响之中摇摇欲坠,灰尘四起,一些没有固定结实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可想而知,连坚固的铠达尔堡都受到了这么大的震撼,聚集在塔外的地精炮灰和兽人投斧手的下场如何。几名兽人头领、足足二百多只地精和一打兽人投斧手死于爆炸,焦黑的尸体散落在足足百米方圆之内,连最细心的人也别想把它们重新拼到一起;全身受到严重灼伤、彻底失去活动能力的地精数量在死者一倍以上,倒在地上翻滚呻吟;不过处于同样兽人投斧手则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素质而挺了下来,伤势虽然严重,但是还可以抱头鼠窜,除了少数几个被火焰灼瞎双眼或是烫坏双脚的倒霉蛋外,大多数都可以逃出火焰和黑烟笼罩的战场。
地精奴隶兵看到前面的同伴和兽人头领的惨状,又看到兽人投斧手惊恐的逃了回来,都给吓得几乎发疯,那点由于人数众多而产生的勇气立刻冰消雪融。他们发出惊恐的叫喊声扭头就跑。只过了一次呼吸的间隔,地精奴隶兵组成的阵线就彻底崩溃,到处都是尖叫和争相夺路而逃的身影。那些狼骑兵随后也向后撤回,速度之快远超进攻,铠达尔堡守军射出的最后一轮欢送的箭雨由于判断失误,连一支都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只有从哨塔三层发出的一支弩枪创造了战果,将一名半兽人狼骑兵和他胯下的座狼一起钉在地上。
眼看着地精和狼骑兵掉头逃亡,班达拉爵士发出了一声欢乐的呐喊,“尝到了吗,臭烘烘的兽人杂种?这就是班达拉豪猪锐刺的味道!”
然后他转向哨塔上层,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做得好,邓肯骑士,独眼水手名不虚传。”
“班达拉爵士大人,为您而战,是我的荣幸。”
邓肯骑士大声回答,同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所瞄准的和弩炮射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目标,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李维的告诫。
“古董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所蕴藏的历史,而不是继续它原本的用途。”
想到这里,邓肯骑士的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的确是这样啊……或许我真该换一件武器的,比如一把十字弓?”
欢呼声从塔底冲了上来,铠达尔堡的守军沉浸在击退强敌的欢乐之中,许多人都在抖着手里的武器,夸耀着自己刚刚立下的功绩。不过在李维的眼中,他们的庆祝来得太早,因为兽人的主力刚才一动都没动,铠达尔堡击退的根本称不上是一次正式的进攻,充其量是一次试探和侦察罢了。
骨风笛的呜呜声几乎毫不停顿的响起,随后是格外猛烈而整齐的鼓声,咚、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直接敲进人的心里。哨塔守卫的欢呼声像是被刀切断一样消失无踪,连班达拉爵士都有些惊讶的向外看去,随后低声咒骂起来。
“那些不知死活的畜生怎么又冲上来了?难道刚刚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李维几乎想要代替外面的兽人大军做出回答。班达拉爵士的想法实在是太乐观了,刚刚兽人一方损失的不过是一些炮灰而已,按照兽人部落的说法,再多炮灰也不会算进部落人数的规模。虽然也有二三十个兽人陈尸铠达尔堡前,但是和数千精锐兽人大军相比,那点损失简直微不足道。
“他们动了,巨原部落的猛犸骑兵动了!”
邓肯骑士因为紧张而微微变调的声音从哨塔三层传了出来,“还有硬足部落,地穴部落……”
他说的没错,兽人显然已经认为无需试探,开始发动了真正的进攻。这一次他们出动了十多只猛犸巨象骑兵,沉重的脚步仿佛让大地为之颤抖,近千名全副武装的兽人咆哮武士紧随其后,手中高举着巨剑和战斧,在阳光下闪烁着狰狞的寒光;在兽人部队的两翼,刚刚狼狈后撤的狼骑兵又一次重返战场,从左右两侧骚扰铠达尔堡,分散哨塔的远程火力,同时他们的投矛反击也能够给守卫造成一定的压力;空中响彻巨雕的鸣叫声,一只只体形庞大的猛禽从空中向铠达尔堡进行威慑性俯冲,巨大的羽翼兜起一阵阵狂风。
“来了,他们来了!”
紧张的声音在每一位哨塔守军的耳边回响,没有人说话,紧张的寂静笼罩着整座铠达尔堡。一些老兵默默的整理着箭矢和猎弓,脸上似乎聚集起阴云;而没有经历过几次战斗的年轻士兵则显得要更为振奋,一些人甚至早早就拉开了弓弦,想要把箭矢射向那些活动在距离城堡四五十米范围的狼骑兵。
“不要管那些狼崽子!他们带不来多少麻烦!”
班达拉爵士大声说,“所有人都瞄准那些该死的长毛象,把火油涂在箭矢上,听我的命令,然后点火!一定不能让那些家伙来到城墙外面,再厚的大门也挡不住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
“不行!空中有巨雕骚扰,火箭没法射击!”
邓肯骑士从哨塔三层叫喊起来,“先解决空中的那些鸟!”
班达拉爵士额头上有一串串的汗水滚落下来,“解决,怎么解决,用你的弩箭射它们啊!那东西是铠达尔堡里面唯一能够威胁到巨雕的武器!”
“可是,我没法瞄准……”
邓肯骑士哭丧着脸,面前那台小型弩炮的瞄准设备早就因为岁月流逝的缘故而脆弱不堪,在刚才那次试探多于攻击的发射行动中,当即崩裂成为好几片朽烂的青铜碎片。
“班达拉爵士,你专心指挥守卫,挡住那些狼骑兵就好。”
李维突然脸色坚毅的开口说。班达拉爵士吃惊的抬头向上看,看到年轻的王国特使脸上带着属于骑士的表情,和那身贵族礼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国特使阁下,您可以放心,这些兽人的攻击还难不倒班达拉豪猪,我们可以,我们……”
李维严肃的看着班达拉爵士,他虽然没有开口反驳,但是目光之中的认真很快让老爵士的声音低沉下来。
“巨雕和猛犸骑兵交给我们,等击退这一次的攻击,我有些事情要和您商量。”
李维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随后跳上通往哨塔顶层的狭窄木梯,“罗德里格斯爵士,我们走吧。”
“遵命,李维少爷。”
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随后两人来到哨塔顶层,打开了通往望台的木门。罗德里格斯爵士首先一步跨出,星辰铁巨剑在头上一横,阳光被剑刃上反射出一片暗沉的光芒,让一只正准备俯冲的巨雕微微迟疑,随后拍打两下翅膀,没有继续降低高度,而是重新振翅高飞。
罗德里格斯爵士随后从望台跳上了塔顶,与蹲伏在那里的石刻怪兽为伍。他将双脚叉开,稳稳站立在塔顶上,星辰铁巨剑横在胸前,斗气光芒在剑刃上燃烧起来,形成即使是正午炽烈阳光都难以穿透的暗沉光焰。聪明的巨雕们从这个人和这把剑的身上感到了非常可怕的威慑,虽然座山雕部落的兽人用骨风笛和战鼓连番催促它们朝罗德里格斯爵士发动攻击,但是巨雕群就是不愿和那名手持黑剑的人争斗,反而在天空中越飞越高。
李维走到望台上面,狂风立刻撕扯着他的贵族外套和半身披风,力量之大,让狮鹫领主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穿上那身轻装铠甲。他手扶着铁索以便站稳身体,随后眯起眼睛向前方眺望过去。
猛犸骑兵以锐不可当的凶猛气势向前奔跑,李维感到自己脚下的望台似乎都在随之震动,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不得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心在战栗,而非这座哨塔已经难以承受可怕的压力,正在猛犸逼近的脚步中逐渐坍塌。
骚扰铠达尔堡的狼骑兵很快发现了位于哨塔外壁的这个显眼目标,纷纷将手中的投矛朝着李维投掷过来。哨塔四楼的望台离地足有二十多米,然而这个高度并不能够完全保证狮鹫领主的安全,一支投矛幸运的插在了李维脚下不足两米的地方,几块杂色石头崩裂下来。这一幕让那些狼骑兵们顿时更加激动起来,他们一面发出怪笑,一面以更大的热情向李维发动攻击。
然而那些投矛却都无奈的与李维擦肩而过,这并不是狮鹫领主今天格外幸运,而是随着李维低声说了一个词,一层淡淡的光幕就将他保护起来。这个防护箭矢的魔法对于绝大多数远程攻击都有很强的削弱作用,除非那些狼骑兵能够发出强如狙魔猎手格雷斯爵士使用银合金破甲箭那种威力的攻击,否则对于李维来说,那些在身边呼啸飞过的投矛,就会像是稻草杆一样无害。
由于巨雕群被罗德里格斯爵士逼得不敢下落,铠达尔堡守卫们顺利的向着那些猛犸巨象骑兵射出了一轮燃烧的箭矢,火箭如同无数火红的萤火虫一样飞向了那些黑沉沉的巨大阴影,然而大多数都由于力量不够而在途中跌落,少数几支虽然射中了那些猛犸巨象,然而却没有造成任何骚乱,也没有让这些巨兽的长毛起火燃烧。
“诸神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班达拉爵士咒骂了一声,“继续射击,不要停下来!”
他用怒吼鼓励哨塔守卫继续射击,“一支不行就十支,十支不行就二十支!点火,拉弓,搭箭,射击!继续,点火,拉弓,搭箭……”
从铠达尔堡里射出的燃烧箭雨连绵不断,宛如流星一般攒射着猛犸骑兵,但是本来应该畏惧火焰的猛犸骑兵却毫不在意的迎着箭雨向前突进,沉重的脚步同时践踏着土地和守卫者的信心。
很快这些骑兵接近到四十米左右的距离,一个眼尖的守卫看出了火箭无效的理由,随即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
“是牛皮甲,那些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