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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音箱?不是放在推车上吗?我帮你抬到台阶下就行了吧?”小西走过去扶住推车的把手,使劲摇了摇,推车却一动不动。
女生满脸不高兴地说:“推车轮子是卡住的。你得帮我搬到会场才行。”
她的口气让小西哭笑不得,好像轮子被卡住本来就是小西的责任,而负责搬运也是小西应尽的义务一样。
女生见小西愣在那里不动手,忽然狡捷地一笑,走近来在小西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说:“这么结实的肌肉,搬点东西算什么呀。总不能让我一个女生自己搬吧。你不是要找商学院的人嘛,不用到教室里找了。今天罢课你不知道吗?和我一起去会场吧,大家都会到那里集合的。就算你要找的人不在,总会有人知道她在哪儿的。”
“罢课?我怎么没听说?”小西见女生越靠越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女生耸耸肩。
“你是哪个系的呀?今天是商学院、文学院、艺术学院和音乐学院的联合罢课。政府新出台的政策你不会不知道吧,要取消强制性的学生会会费,今天罢课就是为了抗议这个政策。快点啊,电视台的人要来了,演讲的人还等着话筒和音箱哪。”
难怪了,果然和工学院无关。
小西再看看女生,终于弯腰把笨重的音箱抱在怀里,微仰着腰像只抱着西瓜的熊一样跟在提起话筒和电线的女生身后。
看着小西笨拙地挪下台阶,女生又突兀地问:“你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什么意思?”小西从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有点心不在焉地问。
“中国?是中国吧。你要找的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她是中国人。”
小西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以他目前的姿势而言,这两种动作恐怕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叫什么?”女生自顾自地问下去。
“西。”
“你是男孩,怎么能叫She呢?”女生大笑了起来。
“不是SHE,是XI,西方的意思。”小西的汗又下来了。
“西方?”女生念叨了一遍,不啃声了。
这个名字说起来也不能算太奇怪吧,反正对中国人来说不奇怪。何况切实的情况是,小西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东南西北四个字,分配到他这里可不就是个“西”了吗?不过,这些事跟英语背景的人是解释不通的。对此,小西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从小到大,这总都是一个越描越黑,惹得同学越笑越厉害的过程。
看女生的脸色,好像就连“西方”这个词语也给了她一种什么联想。会是什么呢?小西禁不住默默地揣测着。
从大楼到会场的路其实也不算太远,小西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跑到了舒适区以外,时间好像就会从液态转化成固态。
会场设立在一块大草坪上,搭了一个简易的舞台,乱烘烘地已经围了一些人。
按照女生的指示把音箱在一旁放下时,小西发现舞台的另一边已经架起了音响和话筒。女生跑过去跟调音技师唧唧咕咕地说了一阵后,招手又让小西把音箱搬到那边。
小西刚要点头向调音师打招呼,他已经忙得转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很快,舞台上的话筒就如愿以偿地响了起来。
台下一个男生跳了上去,抓起话筒一阵嚎叫。
“这个政府不重视知识!他们要把青年从大学里赶出去!他们要的是产业工人的手,而不是造福世人的头脑!他们要把知识变成富人的奢侈品……”
一些口号式的短句冲进了小西的耳朵,他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台上的这些人将来大概都是要从政的,今天的这些排练是在为将来铺路。政治这东西,小西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永远也不想碰,所以他只把这些嚎叫当作需要适当屏蔽的噪音。
为了舒服点,他把臀部倚在音箱上,倒成了一个位置挺合适的凳子,可以定下神来在周围拥挤的人群里仔细搜寻自己要找的脸庞。
同来的女生悄悄靠过来,俯到小西耳边问:“找什么?找美女吗?”
小西回头发现她也坐到了音箱上,看起来似乎对台上的单调声波也没有什么聆听的兴趣。
这倒是一件怪事,难道她不是他们一伙的吗?
小西刚想张嘴询问,这才记起自己连女生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小西对女生轻轻摇头,“你不是说商学院的人都会到这儿来会合吗?我在找我要找的人。”既然不知道姓名,就只能面对着她用第二人称了。可是两人靠得这么近简直就是脸对脸,所以小西赶紧挪开身体站了起来。
“喂,西方,你站起来干什么?”女生虽然这么问,却显然不介意自己可以占据整个音箱的表面,马上把她自己的身体移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眼瞄着小西又露出了那种狡捷的笑容。“不用找了,蔡慧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来上课了。她加念这个荣誉学位其实就是为了要拿到签证。你现在就算告诉我她已经嫁了个澳大利亚老头,那个老头已经九十岁了,我都不会奇怪。”
小西瞠目结舌地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女生冲他眨眨眼睛,拍着屁股底下的音箱笑嘻嘻地说:“如果等会儿你帮我把这东西再搬回去,我还可以告诉你点别的,怎么样?”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小西觉得面前的这个女生越来越不可思议。
女生指指他手里的纸说:“你还想找周婉,我没猜错吧?不用那么瞪着我,我和她们俩都是同班同学。你找她们是为了那件事?”
“哪件事?”小西已经几乎完全迷失了。
女生露出一副“原来你不知道啊”的神情,神秘兮兮地闭嘴不谈了。
“喂,你……”小西看看她已经回复冷淡的脸色,突然转变了话题,“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哪。”
“罗拉。”女生很现实地笑了。这是一种小西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年龄女孩脸上看到的世故笑容。“兜圈子也没用,我不会这么告诉你的。除非……”女生想了想,望着小西满脸期待的神情一撇嘴说:“除非你今天晚上请我吃饭,然后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小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罗拉笑笑,脸上现出那种“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表情,目光又飘向别处。
小西的手机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把他从无言以对的尴尬中及时解救出来。他对罗拉做了马上回来的手势,挤出人群,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接起了电话。
“小西!事情大条了!”简枚招牌式的高频嗓音直刺耳膜。
“怎么了,枚枚,出什么事了?”小西紧张地问。
简枚好像和她旁边的什么人说了几句,然后对着电话大叫:“现在说不清楚。我这会儿过不去,下午三点我们到老地方碰头。”
“不行,我已经约了人吃晚饭。”小西赶紧把刚才遇到罗拉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简枚。
“没关系,我和你们一起去。”
枚枚又不知和谁争执了几句,匆匆道声“晚上见”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小西站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这些女孩子们啊,真是一个比一个……
这是小西心里没有造完的一个句子。
六、非公开调查
“嗯,正在看。”
杨重歪着脑袋站在助理的小桌子前,用肩膀和下巴夹住交换机的听筒,一边说话,一边尽量够着听筒线靠向墙边的文件柜,上上下下四处翻找一份急用的文件。电话的另一头是楼上克雷顿律师事务所的某位大人,他的主要衣食父母之一,正在催问一件枪击案的证词报告。
“好了,迈克,咱们现实点吧。我知道你要的急,可这案子里有三十多个直接目击证人,还有将近一百个旁证的证词,我也需要时间吧。就算本周我能把证词都看完,也要到下周才可能开始写报告。这样,下周末我给你第一轮的shortlist。”
挂断电话,杨重推上档案柜沉重的抽屉,发现外间的办公室已经被自己搞得像敦刻尔克撤退时的战场一样了。或者这是诺曼底之日,但愿能像措手不及计划混乱的盟军一样那么好运气。
措手不及是因为助理今天没来。电话留言里说是食物中毒,已经上吐下泻了整整一夜。杨重有些担心,本来想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但九点以后就忙乱得连担心的时间都没了。
芙莉西蒂是个很有条理的女子,事务所开张以来一直都是杨重的助理,即使去休假也会早早地安排好顶班的临时秘书,从来没有让杨重操心过。
只要存在可能,人都是有依赖性的,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杨重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依赖性也是如此,严重到连交换机都不会用,只能干瞪着那些闪烁的按钮和LED灯发呆。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推销打印机墨盒的。对那个韧性无比坚强的推销员,杨重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好不容易才说服对方,切断了通话。
杨重隔着敞开的门,看了一眼里间办公室桌上那一叠足有五厘米厚的打印资料,揉着太阳穴直叹气。克雷顿的这些资料必须尽快看完。杨重不知道自己的耐性还能维持多久,也许再过十分钟,他会干脆把电话线头拉掉,然后把自己锁在里间办公室里再也不出来了。
也难怪简枚和小西会埋怨,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餐馆枪击案,杨重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可以用来思考其它事了。
昨天晚上,他并没有答应小西和枚枚的请求,几乎是硬推着把他们送出家门,勒令他们马上回家休息,然后把和这个案件有关的一切全都忘掉。
不过,杨重记得自己的决定。为了下定这个决心,他其实彻夜都在辗转,一闭上眼睛,那些细节到不能再细节的情景就闪现在眼前。
所以,还得再打一个电话。
就在他抽空给外勤打电话的时候,贴着事务所大名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染得五颜六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杨重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说了句“回头通知我”就挂了电话。
“小姐,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女孩迟疑了一下,返身关上通向走廊的玻璃门,笑笑说:“杨先生,您不记得我了?我昨天来过啊,昨天早上。”
“哦,对,是蔡小姐。有什么事吗?”杨重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让自己很发了一阵感叹的女孩子,不过今天的打扮倒还算朴素,圆领的恤衫长了不少,下面的牛仔裤也比较正常,所以第一眼看上去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嗯,是这样,昨天我回去以后好好想了想,觉得你说得蛮有道理的,就去找我的生活辅导了。她给我订了一些生活辅导和心理辅导的安置课程,还会写信给移民局帮我要求延期,所以我想来谢谢你。”
杨重微微一笑:“看,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用谢。你能听取我的建议,我很高兴。”
女孩嚅嗫着:“不过,新的安置课程里还要有二三十小时的工作实习,辅导员让我自己联系公司。我认识的那些人,不是开饭店,就是开游戏机房的,所以……我想问问,您这儿能让我来实习吗?”
杨重审视着女孩神色有些紧张的脸,咬牙沉吟片刻,吐了口气,笑了起来。
“真巧,我这儿今天正缺个助理。”他不再客套,回头指指助理的桌子,“你坐那里吧。接电话会吗?交换机怎么用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