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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米勒、兰格每个人都得到了政府的许多赞赏,我想得不得奖章是一样的。”我平静地说。
“你应该受到嘉奖。”
“不,你知道,我已经辞职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你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吗?”
“我听说的。”
谁告诉路易叔叔的呢?
他突然说:“内特,内森。”
一定是有什么事,否则他还会像刚才那样叫我。
“路易叔叔,有什么事?”
“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吃午餐吗?”
“当然,谁请客?”
“当然是你有钱的叔叔啦,你能来吗?”他的语气很客气。
“能来,在哪儿?”
“圣·赫伯特餐厅。”
“棒极了!由我富有的叔叔付帐,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
“那么,明天中午提前一点儿到那儿。”
他的话让我不太明白。
“提前一点儿?好的,你是主人,你是我惟一有钱的亲戚。”
“内特,穿得漂亮些。”
他为什么这样说呢?好像这顿饭并不那么简单,但我还是爽快地答应着。
“我会穿干干净净的西装。”
“我会喜欢的,我们不是单独进餐。”
“喔?”
“有个人要见你。”
原来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谁要见我?”
“道维斯先生。”
“噢,是这样,是罗斯福还是将军?”
“将军。”
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叔叔一本正经地说。
“芝加哥最大的银行家要见我?前任美国副总统要见一名离了职的小警察?”我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那是真的。
“是的。”
“为什么?”我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很迷惑。
“明天中午你能来吗,内森?”
又叫内森了。
“当然,也许咱们还有可能敲道维斯先生一顿。”
“内森,准时到。”他严肃地说。
挂上电话后,我足足坐在那儿想了十分钟,可还是想不明白。舍迈克和奈蒂要见我是一回事,道维斯要见我却是另一回事了,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我忘了问档案箱的事。
大约六点钟,我走到街上,发现等待我的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天很阴,下着小雨,人行道上湿漉漉的,只有高架铁路桥下面的伯内恩大街是干燥的。一辆汽车从伯利服装店门前急驰而过。我从邦尼那儿走到拐角的一家饭店门前,那是一座白色的建筑,黑色的招牌上竖写着几个白色的字,在霓虹外框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宾扬饭店。这几个字下面写着“餐厅”二字。这儿的东西不便宜,但也不怎么贵,他们的食物很好吃,既然错过了午餐,我一定要来点儿比火腿更好的东西。
尽管我饥肠辘辘,但我真的付不起。我辞职后不得不动用储蓄,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一点儿遗产和我自己存起来准备和珍妮结婚时买房子用的一点儿钱。
在乘火车去北部珍妮的公寓前,我有一小时的空闲时间,于是我去了瞎猪酒店。邦尼也在那儿,面前摆着一个空啤酒杯,他看到我,惊讶地站了起来。
我很不好意思,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心情呢?
我带着感激的微笑,却说:“买那么大一张床,你这个没有脑子的家伙。”
他兴高采烈地说:“去死吧!”
“我下午打电话给你,可你不在。”
“我坐火车去了大公园。我通常都是上午出去,今天下午皮安和温茨坚持让我去处理一些事。”
“原来你有事儿要办,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那张大折叠床换了。你知道,你忘记给我弄个档案箱了。”
他耸耸肩说:“他们明天会送来的。”
“你在开玩笑吗?”
他说没有。
我说:“我希望你知道,我会报答你的。”
邦尼点点头说:“很好。”
“你应该矜持一点儿。”
“我才没那么高雅呢!”
巴迪从柜台后走过来,扬了扬眉毛,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黑勒,你的电话,你的一个政府官员朋友。”
我到柜台后面接电话。
我说:“艾略特,有什么事?”
“内特,你有空吗?”
我看看表,半小时后有和珍妮的约会。
“艾略特,很重要吗?”
“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一定很重要。
“好吧,你能来接我吗?”
“是的。我在交通大厦,我尽量在五分钟内赶到。”
“很好,显然你知道我在哪儿,想停下喝杯酒吗?”
“不,谢谢你,内特。”他笑了,他喜欢装作没有幽默感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很有幽默感。
“你应该用你那辆前面有个大铲犁的卡车接我,你只要把大铲犁伸过来,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我接过去了。”
他大声地笑了起来,说:“我还是只按喇叭,似乎更容易些。”
“你很会别出心裁。”说着,我挂上了电话。
我打电话给珍妮,告诉她我会迟到,可她还没到家。
我回到座位上。
邦尼问:“内斯要干什么?”
“他没说,听上去很紧急,不管去哪儿,我们都得去。自从混乱发生以来,我一直没机会跟他谈一谈。我看到报纸上说,枪杀事件发生的当天,他和另一个禁酒机构的官员审问了被拘留的肯帕戈纳和波拉姆等人。我知道,他同这事也有关系,我本来打算打电话问问他,但我对此并不了解。”
事实上,我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避他,我今天本来不该去见他,但他是芝加哥为数不多的正直的政府官员中的一个,我很喜欢他,尊敬他,直到我想出解决的办法前,我还不知道是否要告诉他真相。现在,我和舍迈克玩着欺骗的游戏,我还是不知道是否应该私下告诉他真相。
艾略特毕竟是卡朋的一个心腹大患。最初的禁酒小组很腐败,一九二八年财政部对这个组织进行了清理和整顿。一九二九年从芝加哥大学毕业没几年的二十六岁的艾略特,被选为主要负责人。为了寻找正直诚实的人,他清理了小组的个人档案,结果发现在芝加哥三百多名禁酒人员中几乎没有他要找的人,还有九个不能触动的人,尽管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行为。艾略特因此任用了一些他的人,这些人一般都很年轻,三十几岁或三十岁以下,他们从事着各行各业,其中有化妆专家、卡车司机、酒店侍者等。他们严厉地惩治那些非法酿酒和贩酒的商贩,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同时也引起了卡朋的注意,因为他们已搜集了足够的证据指控卡朋。
但是,奈蒂说得很对,艾略特对舆论很软弱,他的行之有效的举措和各种努力都在与新闻界的战斗中付之东流了。因此,艾略特和他那精明强干的小组也不再期望能清除卡朋帮了,他们失去希望的原因首先是财政大臣弗兰克·威尔森和警界的许多人都在帮助卡朋逃税;其次,是因为卡朋帮的活动仍然很猖獗。
五分钟以后,我听到了艾略特的汽车喇叭声,我让邦尼继续给珍妮打电话,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我就出去了,钻进了艾略特的黑色福特轿车。
艾略特开动了汽车,这时,我把上衣脱了下来。
“长官,哪儿着火了?”我问他。
他用眼睛的余光瞥了我一眼,然后忍着笑说:“你的老舞厅。”
他看上去很有气质,即使是坐在方向盘前,他都显得既谨慎又放松。如果有人这样描述某个人:纯正的挪威血统,满面红光,鼻梁上有一些雀斑,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儿,肩宽背阔,一副典型北欧人的健硕的身板,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艾略特·内斯。他是个年轻的政府高级官员,只有二十九岁。他穿着一件褐色的骆驼毛大衣,里面是一套熨烫平整的灰白色西装,我们俩中间的椅子上放着他的帽子。
艾略特突然问我:“你听说过奈迪克这个人吗?”
“没有。”
“他因涉嫌两宗抢劫案而受到追捕:一宗是抢劫鞋店,另一宗是抢劫银行。”
“怎么样?”
“市长的特别小组就要逮住他了,十分钟后我们很可能撞见他们。”
“市长的特别小组?米勒他们?”我还是不太明白。
艾略特看着我说:“你猜中了。”
现在,我们的车来到了克拉克大街,正穿过德尔伯恩车站,很快上了第十二条街。这是一个十分黑暗的夜晚,车站里只有火车进进出出。
“我们去哪儿?”
“公园旅店一四○房间,它在……”
“我知道它在哪儿。”
那个地方离我父亲过去的书店只有五、六个街区远,挨着舍迈克住的议会宾馆,是中产阶级的犹太人居住区。
米勒和兰格都住在那儿。
艾略特说:“一年前,在调查鞋店抢劫案中,米勒和兰格遭遇了奈迪克,把他逼得无路可走,但他们被奈迪克打倒了,并被缴了武器,还当了一个多小时的俘虏。”
我点头说:“我想起来了。”
艾略特接着说:“这件事使他们俩一直感到屈辱。还有个谣言,只是谣言而已,说米勒和奈迪克的妻子是情人,那时是她带米勒他们找到奈迪克的。”
“那么,她站在谁的一边?是她丈夫还是米勒?”我问。
艾略特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我想她更像是墙头草。”
“为他们俩?”
他又耸耸肩,“这只是谣言,前天你们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已经在办公室听过他们的报告了,我想你会发现米勒的进一步行动……非常有趣。”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系。我的理由是银行抢劫案,但事实上,奈迪克还与一些禁酒事件有关系。”
“你是说他贩酒?”
这次他笑了,看了我一眼,说:“我只是听说的。”
我摇了摇头,也笑了。我很了解艾略特的心事,市长的特别小组如今抢了他的风头,因为,如果警察不杀奈蒂,艾略特·内斯就会动手干掉他,米勒和兰格制造了艾略特一直渴望造成的新闻热,看看奈蒂枪杀事件发生后他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对米勒、兰格他们的态度了。他借题发挥,大做了许多文章。
当艾略特开着车在街道上穿行时,他对我说:“那么听证会的结果令你很满意啰。”
我回答说:“是的,完全无罪。”
“听着,”他安静地说,“你不必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我是说在瓦克——拉塞尔大楼发生的一切,你不必做任何解释,我对你的任何解释都不感兴趣。”
我什么都没说。
他继续补充道,“你上缴的警徽已是最充分的解释了。”
于是,我把全部真相告诉了他,以及我和舍迈克的交易,和奈蒂的谈话,但我把奈蒂说他的话漏掉了。
“艾略特,这些都是没有记录的。”我向他解释说。
他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精神不集中,我们的车差点儿撞上一辆大卡车。
过了一会儿,他说:“放弃特别小组很需要勇气,那是个薪水很不薄的活儿,暗中的津贴更是相当丰厚,但我很高兴你辞了职……虽然在警察局里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