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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丝安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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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丁…贝克自胸前的口袋取出手帕,将它紧抓在手中,擦干颈边的汗水。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全新而叫人惊讶的景观。运河既在他们身前也在他们身后,它婉蜒流过一段长而一望无际的绿地,左边有一条小径,再往左深入陆地,可见围篱内几只吃草的马匹,一群人正顺着小径散步。
  艾柏格在郡警察长有机会开口前就说话了:
  “现在是罗克森湖的西边,船已经开过柏格水闸,在这段时间,摄影师一定已经先去过勇司布洛,因为在到达伯轮斯堡的水闸之前,还有一个水闸。这时候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七点。”
  在前方远处可见一艘挂着哥审堡旗帜的白船,小径上的人群走近了些。
  “谢天谢地。”艾柏格说。
  只有马丁…贝克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船在闸道中时,拍影片的人可能会选择随着导游下船,到伏瑞塔的修道院附近参观。所幸他没有。
  接着出现的是一艘船的画面,它正慢慢地沿着运河行驶,在傍晚夕阳的衬托下,冒出一阵阵灰白的烟雾。
  但放映室中没有人再看这艘船一眼,他们的注意力全投注在逐渐走近的人群。这时已能辨识出他们每个人的面貌。马丁…贝克立刻认出古尼斯…弗拉特,来自安卡拉,一名二十二岁的医学生,他走在大伙儿的前面,向他身后的人频频招手。
  然后他看到了她。
  大约在这群人身后四十五英尺处,有两个落后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罗丝安娜…麦格罗,依旧穿着宽松的长裤和暗色毛衣。在她身旁跨着大步走的还是那名戴着运动帽的男人。
  他们还在离镜头很远的地方。
  “希望这段影片够长。”马丁…贝克暗自祈盼着。
  他们走近了些。摄影机的位置并没有移动。
  能看清楚他们的脸吗?
  他看见高个子的男人扶住她的手臂,好像是要帮她通过小径上的一个水坑。
  他们停下脚步望着船,船只缓缓通过并逐渐藏住他们的身影。他们消失了。但打克拉马斯佛斯来的贝乐米太太,倒是比往常更加顽固地定在摄影机前。罗丝安娜…麦格罗从船边走过,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往小径走下去。她停下脚步点点头,将她的右臂伸向一旁仍被船身遮住、而后才出现的人。
  画面又猛然一变。水闸成了画面的前景,附近还可见几名旁观者的退。他觉得他看见其中的一双穿着宽松的长裤、脚着凉鞋,靠在一旁的是双穿着短鞋的脚。
  画面再度消失。它微微地闪烁着亮光,有几个人发出叹息的声音。马丁…贝克不自觉地扭紧指间的手帕。
  但影片尚未结束。一张感光不足、涂着紫红色唇膏、戴着太阳眼镜的脸塞满了画面,接着她又移向右边,消失在镜头中。在甲板左边有个身穿白色上衣的女侍按着电铃,罗丝安娜…麦格罗从里面走出来,有个人跟在她身后走出,一起向餐厅前进。她皱起前额,抬头看看天空,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她身后被藏住的身影。不过那人没被完全挡住,他们可以看见他一只手臂和部分的肩膀,穿着有斑点的斜纹呢绒夹克。接着是一片白点,影片逐渐消退,终为一片灰色所取代。
  她终于笑了。他很肯定这一点,在七月四号晚上七点的时候。
  十分钟后,镜头带到一位瑞典上校和德国少校,他们正彼此交换对史太林哥包围之役的看法,这时她已经用过了牛排、新鲜番茄、草萄派和牛奶。
  银幕上亮光充斥,出现了更多的水闸,澄蓝的天空上有几朵浮云,船长将手置于电报机上。
  马丁…贝克记得所有的细节。几小时后,罗丝安娜…麦格罗结束了她的生命,她全裸且遭侵犯后的尸体,被弃于伯轮防波堤附近的泥浆中有几十个小时之久。
  在运河中行驶时,人们都来到甲板上,坐在躺椅中,或说或笑或仰望着太阳。那名来自奥勒冈克拉马斯佛斯上流社会的女人,皱着眉头对镜头一笑。
  现在他们都来到了凡纳恩湖了,人们不停地左移右晃四处走动,一名从莫塔拉实验室来的年轻人,冷漠地把一碟烟灰倒进湖中,他的脸色黝黑,看起来是生气地瞪着摄影师。
  没有穿着暗色毛衣、宽松长裤和凉鞋的女人。
  也没有穿着斑点斜纹呢夹克、头戴运动帽的高个子男人。
  一段一段的影片过去,来到了夕阳余辉中的维内斯堡。“黛安娜号”停泊在码头边,一名船员登上陆地。接着是到达特洛赫坦运河的画面。
  “前甲板上有一辆摩托车。”艾柏格说。
  汽船在晨曦中停靠在哥审堡的利拉伯门,接在满是船具的“维京号”船尾。镜头转到前甲板,人群正走下通道。摩托车已经不见了。
  另一个镜头,涂着紫红色唇膏的女人,稳稳地坐在哥审堡的一艘观景船中,接着左右移动的镜头摄进花园协会所有的花。垂直划开银幕的白光出现。
  画面消失,影片宣告结束,大灯亮起。
  大约历经十五秒钟的沉默后,哈玛自座位中起身,眼光从郡警察长移向检察官,最后落在拉森身上。
  “各位,午餐时间到了。你们都是政府的客人。”他温文有礼地看着所有的人,又说:“我猜你们可能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史丹斯敦也跟着离去,他确实正忙于另一个案子。
  柯柏用询问的眼光望着米兰德。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米兰德说。
  艾柏格握紧自己的右手,摆在面前。
  “是个甲板船客。”他说,并转过身看着马丁…贝克。“你记不记得那个在波哈斯带我们参观那艘船的人?他说如果有任何甲板船客要睡在沙发上的话,窗帘就会被拉下来?”
  马丁…贝克点点头。
  “摩托车一开始并不在那儿的,我第一次看见它是在索德策平之后的水闸中。”米兰德说,他从嘴里怞出烟管,把它清干净,“那个戴运动帽的家伙也在那儿出现。”他说,“从后面再看一次影片。”
  他们再放一次影片。他说的都对了。
  20
  入冬以来第一次飘雪,又白又大的雪花沿着窗边降下,迅速融解后在玻璃上形成一条条的小河,在它们掉入排水沟的同时,溅起斗大的水滴喷在窗台上。
  虽然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室内的光线还是很暗。马丁…贝克只得扭开桌灯,它所发散出的舒适光芒,立刻笼罩着书桌。在他面前摆着一份打开的档案,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依旧留在黑暗中。
  马丁…贝克捻熄烟头,弹掉上面的烟灰,再将烟灰自桌面上吹落。
  他觉得肚子空空的,开始后悔没和柯柏、米兰德一起去吃自助餐。
  从他们看完卡夫卡的影片至今已有十天,却依旧处在守株待兔的阶段。就像这案子里其他每一件事情一样,新的线索总是消失在一堆问号和存疑证据累积的混乱局面中。证人的问讯工作几乎全交给艾柏格和他的同僚,他们十分的谨慎,全力以赴,但结果依然令人不甚满意。其中最叫人振奋的事竟是:没有听到任何讯息足以否认他们假设有个甲板船客在曼姆、索德策平或诺松上船,并且在前往哥审堡的途中一直留在船上;也没有任何线索否定,他们假设的这名甲板船客体格强壮,高于一般高度,戴着运动帽,穿着斑点斜纹呢夹克及灰色的上衣和棕色的鞋子;此外,也无法否决他有一部蓝色的摩纳克摩托车的假设。
  大副的证词是最有帮助的。他认为他曾经卖一张票给一个很像是照片中那位男士的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甚至不太确定是否是在今年的那个夏天,可能是之前的某个夏天。他的记忆力实在不怎么样,总之只能确定,如果那个人是他们要找的那位,他的确随身带着一部脚踏车或摩托车,此外还有钓具及一些显示他是一名钓鱼好手的东西。
  艾柏格亲自和这名证人碰头,已经极尽所能让他说出他所想得到的一切。马丁…贝克的档案夹里留着记录的影本。
  艾柏格:在船只航行的过程中,运载甲板船客是常有事吗?
  证人:一直有一些,但这几年来这种情形更为普遍。
  艾:他们通常在哪里上船?
  证:任何船只停靠的地方,或在水闸门。
  艾:甲板船客最常在哪一段游程停留在船上?
  证:旅程中的任何部分。很多骑脚踏车或摩托车的人在莫塔拉或瓦兹特纳上船,以便渡过维特恩湖。
  艾:有其他可能吗?
  证:有的,我正要说。我们以前总是带着观光客从斯德哥尔摩出发到奥克斯兰绍,还有从林策平到维内斯堡,但我们现在不这么做了。
  艾:为什么?
  证:那么做太挤了。一般的旅客付了极高的票价,他们无需忍受一群老老少少挤在他们的爇水瓶或午餐篮边。
  艾:有什么线索能判定一个甲板船客不是在索德策平上船的?
  证:没有,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或任何水闸中上船。一路上一共有六十五个水闸。此外,我们还会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停泊。
  艾:你们能载多少甲板船客上船?
  证:一次吗?现在很少多于十个,大半的时候只有两三个,有时候一个也没有。
  艾:他们多半是什么样的人?通常是瑞典人吗?
  证:不是,很少是,还常常是外国人。他们可能是任何人,不过通常是那种喜欢汽船,又懒得去找时间表的人。
  艾:他们的名字不会被列在旅客名单上吗?
  证:不会。
  艾:甲板船客有机会在船上用餐吗?
  证:当然,只要他们愿意,就能享受同样的餐点,通常是在其他人用餐后多剩下的座位。餐价是固定的,可以说是套餐。
  艾:你早先的时候说,你对照片中的女人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现在你说你认得这个男人;船上并没有事务长,而你身为大副,难道没有责任招呼游客吗?
  证:他们上船的时候我帮他们验票,并且表达欢迎之意,之后就不再打扰他们。这趟旅游的行程不对他们传播观光资讯,他们在其他地方已经受够这些了。
  艾:果真如此,你不认得他们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吗?你花了近乎三天的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证:所有的游客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请你记得,我每年夏天要面对两千个这样的人,十年下来便有两万个;而且我工作的地方在船桥,我们只有两个人轮流值班,一天下来就要十二个小时。
  艾:无论如何,这趟旅游是最特别的,它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证:而无论如何,我还是花了十二个小时在船桥,而且,这趟旅游我老婆也在船上。
  艾:她的名字并不在旅客名单上。
  证:当然不在,有什么必要?公司员工有权在某些行程中携带自己的家属。
  艾:那么这趟行程共有八十六人在船上的讯息是不正确的…?加上甲板船客和家属,可能都有一百人了,是吗?
  证:是的,没错。
  艾:好吧。那么带着摩托车上船,也就是这张照片里的男人,他是什么时候下船的?
  证:既然我无法确定看过他,请问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下船的?一大堆人赶着上火车、飞机,或登上凌晨三点我们一到利拉伯门时一起上岸的船只;其他留在船上的人,整个晚上也都在睡觉,等着一早要上岸。
  艾:你的老婆在哪里上船的?
  证:在莫塔拉,我们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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