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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在平原城已久,对昌平王亦有所了解,可知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出了昌平王府大门,楚铮不禁问道。
楚轩道:“朝中官员都道,昌平王胸无大志,只寄情于山水之间。可据为兄所知,当年先皇仅有二子,昌平王虽是当今皇上之弟,可当时论才气声望都不在当今皇上之下,况且本朝与历代王朝不同,各地藩王无半点实权,还不如一个知府,可昌平王自始至终未曾有过争位的念头,岂非咄咄怪事。依为兄看,昌平王是个聪明人,早已看出三大世家已是根深蒂固,如今对小王爷赴京之事亦有此顾虑,知道无论何人继位,这朝中大权还是在父亲与方相国之手,小王爷为人处世算不得稳重,也难怪昌平王要担心了。”
楚铮暗想这昌平王对朝政局势看得很清啊,比起当今皇上还明白三分,口中说道:“这倒有些麻烦了,昌平王若不让小王爷进京,小弟难以向父亲交代啊。”
楚轩笑道:“小五尽管放心,小王爷热衷名利,他是绝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昌平王执意不让他进京,他非闹翻天不可。”
楚铮皱眉道:“过于热衷功名可有些不妥,小王爷如果真成了皇上,希望他不要和储君一般与三大世家搞得剑拔弩张才好。”
楚轩摇头道:“小王爷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不会似储君那般莽撞。”赵应为了在平原城中得到自己的照顾,连赵琪之事都帮着瞒了下来,似他这种人定不会干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
楚轩忽笑道:“看天色已是午时用饭时分,可王爷连场面话也不说一句就让你我兄弟离府,看来此事确已让他方寸大乱。”
楚铮摸了摸肚子,笑道:“大哥这么一说,小弟还真觉得腹中空空了。”
“那好,为兄今日做东,望江楼的几个厨子手艺不错,就去那里吧。”
楚铮也不客气,道:“大哥既是如此说,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这平原城自然由为兄作主,等为兄到了京城就要烦扰小五你了。”楚轩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派人去接一下苏姑娘,且不说她是成尚书的姨侄女,说不定不久便是弟妹了。”
楚铮讨饶道:“大哥放过小弟吧,小弟正为此事心烦呢。”
楚轩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为兄也不多事了。戴管事,你带人先行到望江楼安排,我等随后便到。”
楚轩没有坐马车,命人牵来一匹马骑了上去,与楚铮并肩而行。两兄弟走在平原城大街上,对着街道两旁指指点点,谈论着儿时之事,不时放声大笑,浑然看不出不久前彼此还一度曾想置对方于死地。兄弟俩聊着聊着,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对方能退让一步有多好,何苦一定要兄弟相残呢?
楚轩和楚铮相互间看了眼,却不禁都将眼光投向了别处,忽然又觉得无话可说了。
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阵阵叱喝声,街上的行人慌忙躲避着。楚家兄弟心中犯疑:在平原城还有谁敢这么大胆?
楚铮突然咦了一声:“是周寒安?”
周寒安带着数百名黑骑军飞驰而来,楚氏兄弟齐下马相迎。周寒安见过二人后,小声道:“二位公子,太尉大人和兵部同时来令,命我等速至京城。”
楚轩讶道:“周将军,可知是为何事?”
周寒安咳嗽了声,向旁边看了一眼。
楚轩会意,对楚铮道:“小五,这望江楼咱们不去了,还是先行回府吧。”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7)楚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周寒安素来为人沉稳,似这般急急赶来所为之事定是非同小可。
楚轩对身旁一名家将道:“去告诉戴管事,让他将望江楼的几个厨子带回府内,本公子要在府内款待周将军。”
离平原楚府不远的一座小酒楼,二楼的雅座内一个少年靠在窗边向远方眺望着,忽道:“来了。”
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目光如鸷地盯着远处的楚家兄弟,缓缓说道:“那年幼些的少年想必就是楚名棠的五子了,严平,准备动手。”
那少年严平说道:“师父,平原城警戒森严,看那行人中似还有赵国的黑骑军相随,即便得手了恐怕也很难再出城,弟子还是先去联系一下云先生吧。”
那人冷声说道:“云中客若仍是安然无恙的话,早该遣人接应我等入城,可你看那平原城门口重兵守卫,盘查极严,我等一行二十余人仅三人混入城中,看来那楚轩已经背信弃义,你此时若去找云中客定是自投罗网。”
另一个精瘦男子说道:“江三先生说的有理,此刻若不下手,恐怕再无机会了。生死由天定,我申破天既为大齐效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江三先生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道:“申侠士真是条汉子,可惜你我相见恨晚,此番若能再回大齐,我江平望愿效仿前人,与申侠士弑血结为兄弟。”
申破天哈哈一笑:“有江三先生这句话,申某这辈子算没白来这世上一趟。”说完,卸下身上包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三把长弓来。
江平望见其中一把长弓遍体漆黑,形状古朴,不由低呼一声,道:“申兄,这可是你们神弓门的镇门之宝‘羿之弓’?”
申破天笑道:“江三先生好眼力,不错,正是‘羿之弓’,申某向门主求了几次,才将此弓带来。三先生请看,此弓的弓弦并非固定死了,而是四种不同架法,所需力道亦有所不同,申某苦练二十余载也只能拉开第二重,实是惭愧。”
江平望好奇地取过那“羿之弓”,申破天会意,将弓弦搭在了首格上。江三先生取过一支箭置于弦,猛一运劲,却只将那弦拉开少许,不由脸一红,长吸了一口气奋起全身功力才把弓完全拉开,只是指尖却有些微微颤抖。
申破天大声喝彩:“江三先生好功力!”
雅间的阁门忽被拉开,一店小二探头进来:“客官,酒水可否需要……”话未说完,见江平望正在张弓搭箭,顿时脸色大变忙欲后退。那少年严平眼疾手快,一挥袖一把短刀倏地飞出刺入小二咽喉,身形几乎同时来到门口,一把将那小二抓了进来,随后轻轻把门带好。
江平望将弓收回,脸色微有些潮红,向严平赞许地看了眼,似对他方才的举动甚为满意。
申破天向窗外看了一眼,道:“他们来了,请三先生用此弓射杀楚家小贼。”
江平望摇了摇头,道:“弓箭之道非江某所长,神弓门以箭技闻名天下,请申兄使用此弓,江某还是用另一把好了。”
申破天点了点头,整了整弓弦,从腰侧皮囊内取出三支箭来,两支夹于指间,另一支置于弦上,挽弓成满月,稍瞄片刻,嗖的一声向楚铮射去。
楚铮正骑马在街上行进,忽听到破空声响,方一抬头那箭已到了面前,直奔咽喉而来。他正要闪躲忽然意识到大哥楚轩还在身后,这稍一犹豫便已是躲避不及。电光石火间楚铮忽一低头,张口咬住来箭。只听锃的一声轻响,那箭竟是用精铁所铸,嗞嗞地直往喉部钻去,楚铮吓得魂飞魄散,拼死咬紧牙关,只感觉箭尖儿快到了喉口才停了下来。
一支铁箭深含在口中,楚铮感觉恶心欲呕,眼睛余光见又有两支箭射来。楚铮勉强举掌劈开一支,另一支却怎么也躲不开了,只好微一侧身,那箭透肩而入,幸好他及时伸手抓住了箭尾,否则肩胛骨非被击得粉碎不可。
楚铮惨哼一声,一张嘴将口中之箭吐了出来,边咳嗽边道:“大哥,快些下马躲在马后。”
楚轩已被惊呆了,听到楚铮的叫声才反应过来,忙滚下马来。
又是两记箭矢破空声响,正是江平望和他那徒儿所射。陆鸣大吼一声护在楚铮身前,举刀将那两箭劈落,但觉其中一箭劲力奇大,晃了两晃竟被震下马去。
申破天见前三箭徒劳无功,心中焦急,又取出三支铁箭连珠向楚铮射来。楚铮此时已有防备,虽伤了左肩,但已毫不畏惧,屈指连弹将那三箭尽数击落于地。
周寒安取下鞍侧盾牌,高声叫道:“儿郎们,结盾阵。”
众黑骑军已经赶到,闻令高举盾牌,将楚铮和楚轩护得密不透风。
忽闻一声大喝:“撤阵!”
黑骑军将士皆一愣,回头望去,只见楚铮脸色苍白,衣衫上血迹斑斑,斜指着路边的一座酒楼,道:“黑骑军、禁卫军将士听令,以盾牌护身,将此楼围起来,不得放走一人。”
“遵命!”
酒楼上江平望长叹一声,将手中之弓掷于地上,道:“想不到这少年武功竟是如此之高,快些走吧。”他见楚铮击落那后三箭挥洒自如,就算自己也不过如此,便知此番已是成功无望。
申破天苦笑一声,将手中的“羿之弓”递给江平望,道:“恐怕已是来不及了,三先生带着严少侠闯出去吧。”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8)江平望微怒道:“申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江某岂是弃朋友不顾之人。”
申破天捡起地上那把长弓,道:“三先生,申某绝无此意,只是想拜托一事。”
江平望道:“申兄请讲。”
申破天道:“申某武功低微,除箭技外一无所长,若跟着三先生也只是拖累。申某只想请三先生务必将此弓带回南齐交于我师兄。否则若是落到赵人手中,我大齐不知会有多少将士会死于此弓之下。”
江平望悚然动容,道:“申侠士请放心,若是江某亦无法逃出城去,临死之前必先毁了此弓。”
“多谢三先生。你们快走吧,等下面赵国官兵阵势一成,再想闯出去就难了。”
江平望将“羿之弓”负于背上,向申破天长揖到地,拔出腰刀将屋内的一张桌案砍成两半,与严平一人一半从窗口跃了下去。
楼下的禁卫军和黑骑军军士虽还未尽数到位,但早已有了防备,见二人跳了下来,并不慌乱,反而向后退了几步。陆鸣沉声喝道:“禁卫军,放箭!”
数十把诸葛神弩群箭齐发,江平望和严平挥舞着半张桌案挡住来箭向外冲去。黑骑军一名校尉冷哼一声,道:“黑骑军,听我号令,掷矛!”
百十根短矛同时掷出,江平望两人手中的桌案本是由普通木料制成,挡下方才那轮箭后桌面上已经有了不少裂痕,如何还能挡得住这阵短矛,顿时碎裂开来。江平望武功确实了得,将两只桌脚当短棒来用,拦在严平身前舞得密不透风,将短矛尽数挡下。
忽闻一声惨叫,一名禁卫军军士被一支长箭穿颈而过,顿时断气。只见申破天站在楼上窗口张弓搭箭,叫道:“三先生,快些走。”说完一箭射出,又一名黑骑军士毙命。
黑骑军一阵骚动,齐举盾护身。
江平望和严平精神一振,往旁边冲去,却又被禁卫军的箭雨所阻。申破天则在窗口忽隐忽现,不时放上一箭,禁卫军并未携带盾牌,只好借着黑骑军之盾躲藏。可申破天的箭术极为精湛,总是能从盾牌缝隙中射入,不一会儿也伤了好几人。
楚铮将此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恼怒之极,从旁边楚府家将手中夺过一枝长枪,策马向前,见申破天又躲到了墙后,楚铮估算了一下他的位置,暴喝一声将长枪掷出。
只听轰的一声,墙壁顿时坍塌,申破天被贯了个对穿,那支长枪余势未消,竟带着申破天的身体飞了出去,牢牢地将他钉在了后墙上。
众军士雷鸣般地吼道:“好!”
先前那支铁箭仍插在楚铮肩部,方才因用力过猛,自闭的穴道又被震开,鲜血长流。周寒安和楚轩赶了过来,楚轩看了一眼忙对家将们大喝道:“快去慈恩药铺请蔡先生。”这一刻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