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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说老实活,你到底是什么路数?”
“串客栈赚钱的。”
“你不说也罢,我并不一定要知道。”冷一凡的目光一闪:“你早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我只知道你是住店的大爷。”
冷一凡“嗯!”了一声,不想再说下去。
她既然不愿吐实,问了也是多余。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冷一凡心中方自一动,人影已经涌现门边,是一群衣裙不整的女子。
她们一个个面无血色,仿佛死囚牢里放出来的女犯,有十几人之多。
原来那两个抬轿的短装汉子超前拦在门边,其中一个说道:“救你们的就是这位姑娘!”
说着,平指向春芳指了指。
一众女人齐齐跪了下去,口里吱吱喳喳,说些感恩的话,但都有气无力,声音细弱几乎听不精。
春芳抬手道:“起来!起来!”
众女子起身,身躯摇晃,似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春芳向冷一凡道:“这些可怜由全被这和尚吸尽了元阴,如果不是及时救出,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冷一凡全身起了一阵寒栗,下意识地望了一边的胖和尚的尸体一眼,心想:“这贼秃只换了一刀便毙命,实在太便宜他了!”
另一名汉子先深望了冷一凡一眼,才开口道:“姑娘,这些贼秃积存的金银还真不少,一个大木柜装得满满,该如何处置?”
春芳连想都不想地道:“让她们尽量拿,拿了上路回家!”
那汉子应了一声,向众女子道:“走!”
喧嚷声中,两名汉子带着众女子离开。
冷一凡凝望着春芳,她到底是侠女、妓女,还是有来路的诡女?照情形看,那两名短装汉子分明是她的手下,她的作风像妓女,行为像侠女,而所表现的又那样诡异莫测,尤其手底下之辣不输于女杀手巧姐儿。
这可怕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春芳又回复了骚媚之态。
“你使人不解。”
“怎么,对我有兴趣了?”
“唔!兴趣很浓。”
冷一凡时时警惕着不忘身份,照江湖秘客的交代,应无敌是个冷血的花花杀手,对银子和女人最有兴趣,但相当狡诈,心机深沉,武功高。
“我们回客栈去!”
“天已经亮了。”
“那我们暂时分手?”
“嗯!这样似乎比较好。”冷一凡缓缓站起身来,不再打什么招呼,自顾自的扬长出门离去。
第十八章
天色已经大亮。
黑巷无人。
冷一凡上围墙穿边窗回到客栈房中。
被撞坏的房门半开着,桌上的油灯殁留着豆大的焰苗,他吹灭了残灯,准备进入套间休息。突地,他直觉地感到空气有些异样,就像是野兽的第六感,这种超常的经验在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房里是哪位朋友?”他沉声发问。
“是你坚持要见的人!”老人的声音。
冷一凡立即会意过来,这不速之客是邝师爷的主人,也就是肯花三千两黄金雇自己去杀人的人。
他下意识地的一阵紧张,如果对方要杀的对象是自己,就等于证实了对方的身份,这桩使父亲身败名裂的悬案便可大白于武林。
套间的门帘飘起,一个貌相威棱的老者现身出来。
他是谁?
这是冷一凡心里急欲知道的答案。
当年“剑中剑”欧阳轩假装中毒而死,他如果真的是欧阳轩,绝对不会报出真名号,而冷一凡没见过欧阳轩,根本无法辨认,见了面等于没见。
“请坐!”冷一凡不得不招呼。
老者在桌边坐下。
冷一凡坐在斜对角的位置。
“应大侠一定要见老夫面谈?”
“是的。”
“为什么?”
“这是在下的原则。”
“现在老夫已经依约而来,应大侠百何指教?”老者神采奕奕,而且显得十分深沉稳练,尤其是那对有若电芳的眼光,简直要穿透别人的内心。
“约阁下见面有两个原因……”
“唤!请问头一个原因?”
“这是笔大交易,坦白说,在下从接生意以来,数这筹买卖最大,所以对于买方必须先有个认识。”
冷一凡本来想问对方的身份来路,但想到这种买卖依情理而言,买方是不愿透露身份的,所以临时改了口。
他的措词很温和,没有绝对要求的意味,以便为自己留余地。
“应大侠!”老者微微一笑,很深沉的笑:“谈这买卖,当事人通常是不出面的,只联络人联系,至于为什么你一定明白。今天,老夫破例现身跟你见面,已经表示了最大的诚意,你所说的认识,老夫以为只能到这限度。”
“不错!”冷一凡立即见风转舵,他不能做进一步要求:“在下的目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现在请说第二个原因?”
“对象是谁?”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贵手下邝师爷不敢做主,所以在下不得不当面请教。”
“应大侠,到时候会告诉你。”
“不,这点非常重要,在下必须事先了解。在下说过这是笔大买卖,对象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人物。任何人的武功一定有其一定限度,而且命只有一条,知己知彼,才能做万无一失的安排,所以这点非常重要……”
“老夫深信你不会失败,因为你从没失败过。”
“在下能保持不失败,就是得力于小心两个字,只要有一次失败,江湖上就再不会有‘铁面无常’这人。”
“应大侠,老夫肯出大价钱,当然也不愿看到失败,你我的利害是一致的,请相信老夫会有妥慎的安排。”
“阁下别忘了行动的是在下。”
“老夫还没昏庸。”
“在下的行动一向由自己安排,再说一遍,在下对于行动的对象必须事先彻底了解才能行动。武功、个性、为人,甚至生活习惯都必须知道,不能有丝毫差错,换句话说,干在下这一行,绝对不许犯错,一点微错便会有想不到的后果。”
冷一凡完全是职业杀手的口吻。
“应大侠,一句话,老夫的安排绝对会使你满意,你所说的一切,老实说还不及老人没想的周详。人会变,事会变,最恰当的时机与机会是成功的保征。等老夫完全掌握时间和机会之际,就是你行动之日,这够明白了吧?”
老者说的极有道理,冷一凡无法再坚持已见。
如果他继续坚持,很可能引起对方猜疑而取消这桩买卖,这是他所不愿发生的,从短短的交谈里,可以看出这老者是只老狐狸,买刀杀人而使之无痕,他为自己留了万一失败的退路,当下只好点点头。
“应大侠,老夫为你安排了一个得力助手……”
“助手?”冷一凡心中一动:“在下不需要助手,做这种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事完便什么也不存在,不留任何尾巴。”
“那就不说助手,算联络人吧!”
“是谁?”
“你会见到他!”说着站了起来:“该谈的就只这么多,老夫告辞!”毫无迟滞地出房离去。
冷一凡呆坐在椅子上。
人见到了,却不知他是谁,要下手的对象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见面,与不见面并没什么差别。
老者说安排了一个助手,也算联络人,会是邝师爷么?
他突然想到身边多了个助手,自己与江湖秘客他们联络便会受到限制,等于多了双监视的眼睛。
老者已离去,想到太迟了,刚才应该拒绝的。
他起身走到门边,走道上冷冷清清没任何人影。
吐了口闷气,冷一凡转身进入套间,心想,先睡个大觉再说。
目光扫到床上,他陡然一惊怔住,只见一片乌云披在枕上,被已摊开,一只雪白的粉臂露在外面。
是个女人,她居然睡在自己床上?
“你是什么人?”冷一凡喝问,“唔!”一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另一只光臂也伸出被外,看样子这女人已脱光了衣服。
冷一凡的呼吸为之一窒。
“你到底是谁?”
“哦!大爷,您……”她揉揉眼睛。
冷一凡为之气结,躺在床上的竟然是春芳。
这风骚狠辣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天亮之前她在破庙里杀了人,却又赶在头里回客栈上男人的床。
“起来,把衣服穿好出去!”冷一凡牙齿发痒。
“大爷,您……这么讨厌我?”春芳坐了起来,被头半掩着酥胸,套间里光线不明,但她的两眼发亮。
“我要一个人清静的睡觉。”
“我不会打扰您。”
“可是……你……”
“我可以睡床里。”
“我要你出去!”
“我不能出去,我收了别人的钱,专门来侍候您的,你就是讨厌我,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不离开您。”
冷一凡猛可里明白过来,她便是那老者安排给自己的助手,也是联络,如果自己是真正的应无敌,这倒是绝妙的安排。
春芳有一副好身手,而且是女人中的女人,可惜自己是浪子冷一凡。
心念迅快地转动。何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春芳!”
“唔!”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哦!大爷知道我什么身份?”
“你根本不是卖身的,更不是投亲不遇流落异乡,而是奉命来当我的助手,你本来就知道我是何许人物。”
“既然大爷知道了,我也不必否认。”
“你奉谁的命?”
“邝师爷。”
“我是问你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主人,是邝师爷出钱的雇我。”
冷一凡冷冷一笑,但没发出声音。
春芳这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老者是从套间里出来的,而她睡在套间床上,两人本来就在一起。
老者指称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得力助手,她也已经承认,却说没有主人,真是毫无说话的技巧。
“你不知道?”
“是不知道,我干嘛要骗你。”
“刚才从这儿出去的老者是谁?”
“邝师爷安排我侍候你,我来到客栈不久,邝师爷跟那老头便来了,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邝师爷便走了。那个老头便留下来等您,邝师爷交代过,不该知道的不许问,只听命令,所以我不敢问。事情便是这样。”
她的说词可信也不可信,理由似是而非。
可信的是干这种事必须绝对保密,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当事人本身也是保密的重点,极有可能不让春芳知道。
不可信的是,她若非买方最可信的亲信,便不可能被派来当助手。
慢慢从她身上挖根,冷一凡做了决定,问急了对方会起疑,既然她是助手,套查观察的机会一定很多
“他们雇你是什么价钱?”冷一凡顺水推舟地问。
“足够我嫁人生活一辈子。”她没说出数目。
“你既然被雇来当我助手,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那得看情形。”
“什么情形?”
“如果我奉令传话,你就得听我的,除此之外我一切听您的。”
“那好,现在我要你穿衣服下床来。”
“干什么?”
“我想好好睡一觉。”
由于外面的日头已经升起,套间里的光线明亮了许多。
春芳扮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撩开被子,果然是一丝不挂,不该让男人看到的地方完全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