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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指桑驾槐?”厉烈地一笑,君惟明道:
“用不着,凡是做过伤天害理的罪恶之人,我不必指桑骂槐他心里也自该有数!”怔了怔,金薇神色忽然转为柔和的道:
“别生气,君惟明,说正格的,我也怪钦佩你呢。在眼前的危境之中,你仍能大义凛然,丝毫不怯,这真是不折不扣的硬汉作风,我已告诉过你,我就喜欢有骨气的男人!”冷冷一哼,君惟明道:
“你果真懂得什么叫‘骨气’二字么?”金薇脸色一变,怒道:
“你此言何意?”君惟明生硬地道:
“我是说,你若知道,‘骨气’二字的意义,你就不该,净做些没有骨气的事2”猛一咬牙,金薇狠毒的道:
“譬如说——?”一抬头,君惟明沉声道:
“你助约为虐,暗箭伤人,贪得无厌,蒙昧天良,抹煞道义,不顾仁恕,狼狈为奸——这些,够不够?冤不冤枉你?”气得连嘴唇都有些发青了,好一阵子,金薇才强自忍耐下来,她切齿道:
“君惟明,要教训我,你还差上十万八千里。不要管我帮着他们来对付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少,除了那些我要得的条件之外,我个人对你也早就憎恨了。你狂傲,跋扈,妄自尊大,专横,残酷,目中无人,北地半边天下由你霸占得太久了,不除去你,哪里还有别人抬头的日子?哪里还有别人扬眉吐气的时光?你早就该倒了,现在,我们有了这么良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同心合力来扳倒你呢?铁卫府的魁首,名震天下的‘魔尊’,你如今还有什么威风?还能嚣张到哪里去?哼!”没有一点气怒,君惟明安详地道:
“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这罪行的籍口罢了。是非曲直,你心中自当有数,公理,也自在人间!”金薇怒极道:
“你完全是唇剑刃舌,一张巧嘴!”君惟明笑了笑,道:
“不论怎么说,金薇,你对我的成就——或者你金家对我的成就,总是嫉妒的。但是,你该心平气和地用另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与我竞争,而不是用现在这种阴谋手段来陷害我;你应明白,我的成就不是捡来的,我的基地也非一蹴而就的,我是用时间,精神,毅力、劳苦,加上鲜血,生命,白骨,和泪水换来的,没有人可以白白夺去,没有人能够轻易攫取,不信,你就看看!”不屑地哼了哼,金薇斜着眼道: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说大话,做好梦?现在你的成就在那里?在你身上的铁丝镣铐上吗?你的基业在那里?在你即将与死亡相触的双手上吗?连你认为最最要好的朋友都能够暗算你,陷害你,你还有什么眼光毅力,还有什么智慧心机?呸!”低沉的,君惟明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晰晰的,又肯肯定定地,血淋淋地,毒辣辣地道:
“人可欺,天不可欺,可以蒙蔽一时,而不能蒙蔽永久;轮回果报,丝毫不爽;金薇你等着吧,你看着吧,世间的事,并非全似你想象中那么如意I”冷凄凄地一笑,金薇道:
“你已死到临头,我就看你还有什么花巧可使!君惟明摇摇头,道:
“金薇,你生错地方了!”金薇一瞪眼,道:
“什么意思?”叹了口气,君惟明悠悠的道:“如若你不是生长在大宁河金家,而是投胎在—个平实和祥的家庭里,以你的容貌,悟性,智慧来说,你一定会是个令人十分喜爱的女子,纯真而聪慧的女子!”金薇轻蔑地一撇唇,道:
“我现在也不差!”垂下目光,君惟明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望着那付闪泛乌黑冷光的巨型钢铐,他缓缓地道:
“就是心毒了些,性邪了些……”“细柳竹”的小鞭子暴挥,“拍”地抽在君惟明那原已肿涨瘀紫的面颊上,随着这声脆响,君惟明的面颊上又浮起一条血红的痕印,金薇脸容铁青,愤怒地道:
“姓君惟明毫不在意地一英,道:
“随你吧,我为鱼肉,你乃刀俎,奈何?”阴着脸,金薇狠狠地道:
“不要嘴硬,君惟明,有你好受的时候!”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轻跳着,君惟明沙沙地道:
“我早就等着了,不是么?”
金薇气得向木板上猛抽两鞭,在两声脆响里,她尖叱一声,闪身掠出车外!
断肠花第九章 阳世阴境
第九章 阳世阴境
一天,就这么在惨淡中,紧张中,痛苦中过去了!
第二天,也是同样……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一行骑队押着这辆双辔乌蓬车,徐缓地沿着一条弯曲而:狭窄的山道,深入这称为‘盘古山区’的地方,四周极目所至,全是连绵的群山,层迭的山岭,迷朦的云峰,没有人烟,没有房舍。
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几声怪异的,尖厉的鸟鸣兽嗥,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偶尔出没于草丛林间的几头惊兽……。
这条山道是如此崎呕,婉蜒而陡斜,加上地下腐烂植物的滑湿,飘渺周遭的云雾行走,更加困难了。
天空是一片悒郁的灰黑,是一片滚霭的烟霭,远山近岭,也都苍茫朦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那是上下了……。气温跟着降低,寒冷与刺骨,再融渗着深沉的弧寂和阴郁,就仿佛一面无形的黑网向他们缓缓罩落!
那么无声无息的,宛如带有死亡气息地罩落,一丝丝颤栗,一丝丝恐惧不安,钻进他们每个人的毛孔中,心腑中去了……
起伏而幽邃的山峦间,古木参天,树林黝暗,几乎难以找出一条可辨痕迹的山径樵道,甚至连虫兽践踏过的痕印也不易察出——除了他们现在沿循着这条狭窄山路以外,这条山路,似是曾用人工辛勤开辟出来的。
不过,看它荒草蔓生,路面掩杂,坍颓处处的形状,便是曾用人工开辟;那年代,也一定十分久远了……
每—寸空间,全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充斥着的,只寒冷的空气,渺渺的云雾,以及……那无声的,却可窒息人的恐怖……
他们正朝山顶爬升,那么困难地爬升,骑马的人全部开始下地步行,只有那辆乌蓬车还在驾车汉子紧张操驭下艰辛地一点点往上攀进。
车后,“灰巾帮”的“六鬼”正气喘喘地加劲帮着推,拉车的两匹马,也喷气如雾,一再低嘶着,滑着蹄奋力朝前拖……
牵着自己的青毛小叫驴,金薇沉着脸,蹙着眉,寒森森地跟在队伍后面走,她旁边就是马白水。
吸了口冷气,马白水有些忍不住地道:
“老夫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鬼地方穷山恶岭,一片凉冷寂,连吸口气也全是阴沉沉的,……”金薇硬板板地道:
“静默间,好像老觉得有人在你后颈窝吹着凉气是不?”连连点头,马白水惊悸地道:
“不错,委实是邪……”冷笑一声,金薇滑了一下又迅速站稳:
“马老,要想发财,就得受点罪,吃点苦,天下没有不而获的事,要不,任谁也全成了财主啦!”摇摇头,马白水苦着脸道:
“只不知姓君的王八蛋是不是真把宝物藏在这里?假如他诳了我们,这笑话可就闹大啦……”金薇脸上神色冷冰冰的道:
“如果那样,君惟明就会知道他所付出代价之可怕;人,只能死一次,但是,我却可以叫他多尝试几次!”叹口气,马白水又找话出来自我安慰:
“不过,也可能是真的,一路上,他指点我们途径方向,不是全干干脆脆,毫不迟疑么?老夫看,他也可能明白如果欺骗我们,那得到的惩罚必是不太好受的……”金薇生硬地道:
“我怕这也是他的阴毒之处;籍此来消除我们的疑心……”忽然,马白水若有所悟,他高兴地道:
“金姑娘,你看,这片深山莽林之内,除了我们现在行走的这条山路外,根本就找不着别的路径。这条路又好象是用人工开路出来的,而且,年代也很久远了,大概就是君惟明这小子在多年前选择此地藏宝时特地发动人工开辟的吧?他不是说,那藏宝的山洞里除了我们欲得的那座翠佛之外,还有许多别的奇珍异宝么?运送那么一山洞的宝物,正须要开出这样的一条路来,你说对不对?”
面庞上的肌肉接触着湿冷的空气,凉森森的,金薇向灰黯的四周茫然扫视了一眼,兴味索然地道:
“不要太高兴,马老,东西要进了口袋之后才算是自己的,现在还隔着大老远呢……”目眩中隐泛着一片凄冷而寒凛的青光,金薇又幽幽地道:
“这‘盘古山区’好生阴沉冷寂,静得能叫人发疯,又混混沌沌的,真像是盘古开天以来就没有琢磨过这个所在一样……”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马白水用手拂了拂飘浮在身边的雾气,他有些怔忡地道:
“说得是,达地方就好像唐僧到西天取经时,误陷进去的白骨山,阴风惨惨,一片妖……”金薇摇摇头,道:
“一辈子不再来这个地方,我也不会想它,心理上的压力就觉得有些受不了,君惟明真是个怪物,他什么地方不好挑,就偏选中了这个死气沉沉的所在!真造孽……”马白水唉声叹气,道:
“希望不要着了他的道……如今,老夫算是多少可以体会出‘魔尊’之所以为‘魔尊’的邪门儿子……”金薇哼了一声,道: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马白水尴尬地苦笑,道:
“金姑娘,你不觉得……我们此行似乎有些冒险?也……也……呃,也像是鲁莽了点……”金薇冷冷地道:
“如今势成骑虎,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出了纰漏,还是那句老话,责任由你我共同担负!”心腔子跳了跳,马白水道:
“老夫想,还不至于险恶到这一步吧?”金蔽面无表情地道:
“但愿如此,”
说到这里,他们开始沉默下来。但是,沉默却并不好受,只要一不开口,四周那种隐隐的阴森感觉又已无形地侵袭而来。就好像在云雾中,烟霭里,山石间,林丛草隙内,正有很多双鬼眼在凝视着他们,在嘲笑着这一愚蠢行列,嘲奖他们自己懵然不觉的逐步走向毁灭,走向死亡!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栗,马白水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稍梢赶前两步,低沉地招呼道:
“杨老弟……”走在前面的“青豹”杨陵蓦然一哆嗦,惊弓之鸟也似地掉转头来,唇角抽搐了一下:
“马帮主……可是……叫我?”马白水迷悯的道:
“是的,但老夫也只是叫了你一声而已……你好像有什么不对?紧张得脸都变了?”苦涩地笑笑,杨陵呐呐的道:
“我……我心中不宁,感觉上,就好像是什么祸事要临头一样,神智全都晃晃悠悠的……”摇摇头,杨陵和马白水并肩而行,边哑着嗓子道:
“这四面八方,好像全有幢幢鬼影,有个风吹草动,也会惊得我喘气急促,浑身冷汗,眼睛亦是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马白水知道,这是人做了亏心事以后的通常反应,可是,纵然杨陵做了亏心事,也总是自己的同路人,换句话说,他们目前是患难相共,福祸无分,况且,自己还不也是淌了这湾混水,也有点心头忐忑,他心中不好说出来,只好强颜笑道:
“不要瞎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