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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难先生”愕然瞪视场中,不知所语。
洪一敏脸上勉强挂起了一丝笑容,显得情浓而惊诧地道:“心妹,怎么回事?”
陈秋心冷冷一哼道:“洪一敏,揭去你的假面具吧,你不能称为人,你没有人性……”
洪一敏俊面立呈紫酱之色,向后一挪步,道:“心妹 请听我解释……”
“住口,你敢再叫一声心妹,我先撕裂你的嘴!”
“你一点都不念往日的情……”
“呸!洪一敏,亏你有脸说这种话!”
洪一敏目光四扫,他想借机遁走,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周靖森冷带杀的目光时,一颗心顿住下沉,他意识到逃生己然无望,周靖不会放过他,“无难先生”更不会让他走,陈秋心看样子是怨毒己极……
“心妹,请让我说一句话,只一句?”
“你说吧!”
“你腹中的那块肉……”
陈秋心像触电似的一震,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怨毒,也带着无形的杀机……
洪一敏的面色苍白了,冷汗涔涔而下。
“无难先生”激情地叫了一声:“心儿,你……”
周靖一伸手道:“前辈,由她!”
笑声终止了,两滴豆大的泪珠,挂在了陈秋心僵冷了似的面庞上。
洪一敏颤声道:“心妹,这误会一时解说不清,我们以后慢慢再谈!”
说着,猛然弹起身躯,疾逾流星划空……
“洪一敏,你还打算活下去?”
一道劲风迎头疾卷,洪一敏一个倒翻,落下地来,陈秋心站在他面前八尺之地,粉腮上的杀机,愈来愈浓了。
“洪一敏,你不会忘记昨天凌晨所发的誓言吧?”
洪一敏亡魂皆宜,栗声道:“心妹,你准备怎么样?”
陈秋心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让你应誓,粉身碎骨而死!”
洪一敏面如土色,骇极地退了三步,语不成声地道:“你……你……真的不顾……”
“我恨不能咬你的肉,饮你的血!”
“陈秋心,将来孩子长大了,他知道父亲死于母亲之手,他……”
“闭嘴!”
这句话有如一支利箭,直射陈秋心的心房,她的娇躯晃了两晃,几乎栽倒。
洪一敏当然不愿放过这唯一能打动对方的机会,接着道:“心妹,你何不理智一些,住昔已矣,让我们寻一个人迹不到之处,共渡余生……”
陈秋心秀目一瞪,咬牙道:“洪一敏,迟了,这些应当在你的邪恶面具未揭穿之前说!”
“无难先生”已从双方的对话中,听出了眉目,老脸之上,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神色,全身颗颗乱抖,暴喝一声道:“该死!”
举步便朝场中走去……
周靖横身一拦道:“前辈……”
“滚开!”
双掌一翻,把周靖迫得倒退了三步。
就在此刻
一声刺耳的粟喝,传自场中,陈秋心与洪一敏己展开了生死之搏。
“无难先生”窒在当场,不进不退。
一个是为了发泄满腔的恨毒,一个是为了保命,双方打得惨烈无比。
闷哼传来,洪一敏口吐鲜血,踉跄而退。
陈秋心顿了一顿,举步欺了过去。
洪一敏脸色一紧,探手入怀……
“纳命来!”
陈秋心喝声未落,双掌己到了洪一敏前胸,这一击之势,可说快得比电光石火。
洪一敏本待掏取“天邪弹”,但终嫌慢了半着,陈秋心的双掌,己临胸前要穴,迫得他抽手招架,身形再度弹退。
陈秋心可不给他有取用“天邪弹”的机会,如影附形而进,双掌如瑞雪飘洒,罩头盖身地击向对方。
洪一敏身为“天邪院”少院主,功力自非等闲、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发动了忘命的反攻,招招俱是同归于尽的杀着,陈秋心被迫得步步后退。
空气在一时之间,紧张到无以复加。
但,洪一敏到底技逊一筹,数个照面之后,又被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声凌厉的惨号之后,场面顿时死寂下来。
洪一敏五官溢血,倒毙当场。
陈秋心娇躯摇摇欲倒,唤首低垂,泪水悄悄滴落。
久久,谁也不发一言。
周靖慨然一叹道:“前辈,安慰安慰令媛吧,此刻她需要你!”
“无难先生”老脸一无表情,对周靖的话,也恍若未闻,他爱逾生命的女儿,想不到演出了这一场授人笑柄的丑剧,而且做了未出嫁的妈妈,这确实伤了他的心,也使他感到无法善其后。
起初,他真想毙了这不肖的女儿,然而陈秋心面上的表情,使他不忍下手。
女儿总是女儿,即使有天大的过错,做父母的岂能下得了绝清。
陈秋心倏地抬起头来,向周靖道,“周相公,两次大德,愧无以报,就此谢过了!”
周靖摇头一笑道:“姑娘言重了,这何足挂齿!”
“爹!”
这一声呼唤,使周靖的心弦为之一颤,那象是一种绝望的叫喊。
“无难先生”眼波一抬,没有说话。
陈秋心度切无比地颤声道:“爹,女儿不求您原谅,只求你接受女儿的忏悔,女儿不孝……”
孝字尾音未落,右掌己拍向天灵。
这一着,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陈秋心在掌毙负心人之后,会运掌自决。
“无难先生”狂呼一声:“秋心!”
疾逾电光石火地扑了过去。
周靖惊呼了一声,几乎与“无难先生”是同时,扑向了陈秋心。
但,迟了!
血光进现,陈秋心的娇躯虚软地栽倒下去。
“无难先生”老泪纵横,失声悲呼道:“秋心,你为什么要这样,为父的一切都会原谅你的!”
这是至情的呼唤,人伦的悲歌。
周靖界头一酸,滴下了两粒同情之泪。
一个善良的少女,遇人不淑,悲惨地结束了生命。
她死了,如果世间真所谓有灵魂的话,她的恨将是无尽止的,同时,她的死,捣碎了另一个人的心无难先生。
这代异人,似乎在骤然之间苍老了。
虽然他怪僻绝伦,但却掩不了父女的天性。
周靖静静地停立一旁,他竟无言可劝慰这心碎的老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悲哀的色调。
“无难先生”缩背弓腰,怪吼一声,一拳击向了洪一敏的尸体。
他施出了生平绝技“哈蝗功”,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发泄。
劲气暴卷之中,石飞土裂,洪一敏的尸体,被击成了碎片,狼藉一地。
洪一敏曾对陈秋心发过誓,他誓言如曾有虚请假意,当粉身碎骨而死,皇天可鉴,他真的落得粉身碎骨。
是巧合,抑是……
周靖忍不住黯然叹了一声。他想不到陈秋心早怀死志,照理,他应该想象得到,因为陈秋心己无路可走,她不能随一个豺狼其性的人以终,最主要的是她已怀了身孕,她对自己,对老父,对于情,以至于对无辜的小生命都无法交代。
恨,使她非毁了洪一敏不可。
当一个人,倾心付出了一切所能付出的,结果,发觉是受骗,所受的打击之大,刺激之深,是可想而知的。
在爱情的天秤上,爱与恨的比重是相等的,爱深恨亦深。陈秋心是一个极端善良的女子,然而,恨,使她杀死她曾倾心相爱的人。
“无难先生”抱起他女儿的尸体,蹒跚地越溪而去。
周靖无言地望着他离开,心里似乎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三条生命,结束了这一切爱情的悲剧,不由摇头一叹道:“她死得多么不值!”
背后一个声音道:“除了死,她无法解脱!”
周靖怦然心底 回身一望。发话的竟是“血女”甘小梅,当即道:“你早来了?”
“不多久!”
“你认为陈秋心该死?”
“不是该死,而是不能不死,这命运早经形成,不过,她能手毙负心狼子,虽死九泉,也可稍慰了!”
“你怎会到这儿来?”
“一统会已另外派人支援洪一敏,我想得到你不会放过他!”
“一统会支援的人呢?”
“躲在林外!”
“逆旅怪客他们……”
“可能仍在‘枫林渡’附近搜寻你的踪迹!”
“那边情况如何?”
“还没有人发现你已远走高飞!”
周靖心念一转,道:“姐姐,我们回‘血谷’如何?‘血心’之失,使我日夜难安!”
“那本奇书的下落呢?”
“黄小芳会送回的!”
“如果不呢?”
“这……想来不会!”
“好,你既有这自信,我们走吧!”
两条人影,驰离隆中山,奔向“血谷”。
□ □ □
血谷
武林人仅闻其名的神秘处所。
这一天,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俊面少年,来在秘道入口的白色巨石之前。
他俩,正是周靖和“血女”甘小梅。
“血女甘小梅”扯落面巾,对周靖嫣然一笑道:“弟弟,到了!”
这一笑,有如百花齐放,使人有坐浴春凤之感。
周靖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心里一荡,他发觉甘小梅的眼睛里,闪射着某一种异样的光辉,那光辉,足令一个铁石为心的人溶化
她太美了,美得不像是凡人,美得使人不敢正视。
他意识到,某一种情况,正在滋生。
甘小梅慑人心志的眸光,并不曾从周靖的脸上移去。
周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一颗心跳荡得几乎并出口腔。
甘小梅幽幽一叹道:“弟弟,你记得初入‘血谷’时,我自称为鬼?”
“是的,记得!”
“现在,我又有了做鬼的感觉!”
“为什么?”
“因为这是另一个世界,与所有的人隔绝的世界,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无尽止的枯寂阴森,任什么也没有,还有,我母亲的叹息,我爱她,我同情她,但我无法忍受,那声音似乎会使我的心房收缩,血液凝固……”
周靖忆及自已初进“血谷”之时,所听到的那凄绝人寰的叹息声,的确如甘小梅所说,是一般人所不能忍受的。
“据义兄甘江说,伯母是世间第一伤心人!”
“是的!”
突地
“血女”甘小梅闪身巨石之前,骇然道:“有人来过了!”
周靖也不由紧张起来,道:“什么,有人进入‘血谷’?”
“不错,你看这足印……”
“赤足?”
“足印的方向相对,这证明有人来过又离开!”
“会是那‘林中人’吗?”
“可能是,‘林中人’何许人物?”
“这个……”
周靖面上一阵燥热,答不上话来,“林中人”从他身上取走“血心’,而他连对方的形貌都未看清,这确实是件非常难堪的事
甘小梅惶急的察看了一遍现场,道:“我们进谷吧!”
周靖心念一转,道:“我能进谷鸣?”
“可以,不过……”
“怎么样?”
“你不能离开我身旁三尺之外,否则‘血罡’将侵害及你!”
周靖无言地点了点头。
甘小梅推开那巨大的白石,两人闪身入洞,巨石还原。
洞径走尽,眼前红光大炽,一片栗人的景色,骤现眼帘。
花、树、土丫石……没有一样不是红色,还有那些刺目的红骷髅。
周靖己是旧地重临,但仍不免有怵目惊心之感。
甘小梅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