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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柏观察着尸体道:“是汉拓威士兵!”
豪尔不相信地道:“怎么可能?这里距前线远着呐!”
艾萨森拎剑挑开毡帘向外望去,只见蘸了火油的弩箭像一道道流星划过夜空,被燃烧的帐篷把夜空照的明如白昼,空气里满是毛毡与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四处都是惊慌跑散的战马,除了惊马的嘶鸣与士兵死前的惨呼,战场上只闻兵器相击的铿锵声,喊杀声很少,这是场沉默的杀戮。
以十人为一小队的汉拓威长枪手们有条不紊地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清除敌人,衣甲不整的塔赫勒喀战士仓促间抓不到长兵器,只能以腰刀迎战,面对两丈长的长枪,连接近敌人的可能都没有,除了被搠死就只有逃散。有的士兵骑上了跑散的战马逃命,可悲的是马上没有鞍辔,无法固定身体,长枪兵只轻易地用枪头一拨,骑者就跌下马来,摔的七荤八素的士兵还没站起身来,立刻有三四杆长枪伸出将他永远地钉在了地上……
面对眼前惨不忍睹的情况,艾萨森诸人的眼中一片血红,豪尔“仓啷”一声拽出腰刀嘶吼道:“狗狼养的,看我不将这群汉狗碎尸万段!”
说着,他就要扑出去,却被艾萨森一把按住。
库柏看着满营的火光,焦虑地埋怨道:“的确是汉拓威部队,最少也有一个师团。范这个巡营官是怎么当的,他一向谨慎,怎么连个警报也没有?”
“别埋怨了,范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艾萨森沉声道:“蛇无头不行,你俩速速杀回本营,集结力量,向中军靠拢。”
“等等,”两个人正要走,卡努斯长老叫住了他们,转头对艾萨森说:“敌军攻势已完全展开,看这景况恐怕已完成对我军各部的穿插分割,此时与敌军死战会把本钱拚光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首领应保留力量,引军向东南撤退,与勒卡雷元首会合为上策。”
艾萨森瞪着满营的火光,拧眉不语,这其间豪尔与库柏又挥刀斩杀了几名妄图攻击他们的汉拓威士兵。
艾萨森最后握拳一挥,恨恨地咬牙道:“好吧,就按长老说的办,豪尔和库柏还是回本营集结力量,然后向东南突围。记住,要把所有没受伤的弟兄都带走!这群汉狗,你们一定要抓个活口,看是哪个部队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豪尔拎着浸满鲜血的长刀,一脸焦虑地道:“大哥,我们走了,你和长老怎么办?不如我留下来保护你和卡努斯长老。”
“混帐!”艾萨森目眦欲裂,怒道:“没有了这几万弟兄,咱们活着还不如死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能多带出一个士兵,塔赫勒喀的将来就多了一分希望,你我的性命何足道哉!”
豪尔也激动万分,带着哭腔嘶声道:“是,兄弟明白了,哥哥你多多保重。”
说罢,他与库柏向艾萨森与卡努斯长老两个行了个礼,转头挥刀奔入火光之中。
两人走后,艾萨森一手拎剑,一手去搀卡努斯长老。
卡努斯拂开他的手臂,从地上拣起一面盾牌,道:“小伙子,我虽老了,可还没到需要搀扶的地步啊!”
看着老头那倔强的目光,艾萨森纵声大笑,也不理卡努斯的抗议,粗大的臂膀一把挟起这乾瘦的老头向范的营地走去。
卡努斯没有再挣扎,他一手举着盾牌护住艾萨森一侧,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牛角号,开始不停顿地吹起集合的号角。苍凉低沉的号角彷佛战神的鼓声,在烈风中传颂,回荡在火光映红的青黄岭上空。塔赫勒喀战士们感受到了这死命的召唤,惊慌者镇定下来,逃散者站住了脚步,从地上拣起所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勉力抵抗着,恢复了草原健儿剽悍的本色。
战士们呼喊着艾萨森的名字向号角声处聚集……
※※※※
“砰!”
狼牙棒打在一个腾赫烈军官的头盔上,盔甲的铜片四溅,脑浆横飞,看得张凤翼直皱眉头,“老大,我不反对你杀敌立功,可你也得照顾点小弟我的胃呀?这一路上红浆白浆乱溅的,把我看得胃里的东西翻上来咽下去,从嗓子眼里过几回了,实在是受不了你,难道不能杀的有点格调吗?”他肩上斜担着一柄两人长的雉刀,刀刃狭长锋锐如雉尾,能削能刺,闪着乌亮的寒光。
勃雷理也不理张凤翼的埋怨,挥舞沾满脑浆的狼牙棒狂笑道:“痛快、痛快,憋屈了八年,终于扬眉吐气一回,龟儿子们,有胆子的都过来,拚个刀枪见红!”
附近的腾赫烈士兵看到这拍南瓜般的毙敌手法,都吓的心胆俱裂、亡魂皆冒,离老远就四下逃散,哪个还敢靠近这杀神一步。
张凤翼千人队本来应该是前锋的,可看到几万名敌军像婴儿一般毫无防备地摆在眼前,杀敌立功变得像切蛋糕一样容易,主力部队千夫长们的血都燃烧起来了。
“穿插!穿插!像利剪一样把敌军裁成碎片!”
“冲在最前面的就能获得最大的战功!”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战意高昂的各路千人队蜂拥抢入敌营,都想捞取最大的功劳,反倒使张凤翼他们这个前头部队落在了后面。
张凤翼倒不急于争功,与勃雷带着长枪兵缓缓前进,后队宫策和庞克率刀牌兵、弩兵、掷矛兵,四处放火、发射火箭、驱散战马,队伍所过之处一片火海。一路上勃雷神威大发,倒让张凤翼的雉刀没了用武之地。双人正走着,听到远处传来那低沉悠远的号角声。
“是从中军营那边传来的,”张凤翼侧耳听了半晌向勃雷道:“勃雷兄,这号角是什么意思?腾赫烈要撤退吗?”
“这是腾赫烈军的集合号。”勃雷不屑地道:“哼!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集结,还来得及吗?”
“号声响了半晌了,敢在这样的乱军混战之中这么招摇的,一定不会是虾兵蟹将,老兄,咱们出手的时候到了。”张凤翼凝视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沉声道。
“嘿嘿,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距离这么远,就怕没等咱们赶到,吹号的人就被解决了。”勃雷肩头斜担着狼牙棒不以为然地道。
“要不要打赌?前面的弟兄一定解决不了,好手就是好手,岂是任什么人都能解决的?号角响这半天了,一直没停就是明证,此刻恐怕聚集了有几百人了吧!听我的没错,咱俩带长枪兵赶紧冲过去,一定能捉住大鱼。后面的部队就由宫先生领着人慢慢地烧吧!”张凤翼扬眉振奋地道。
“好吧,听你的。”勃雷答应,向身后挥手道:“长枪手!跟我来!”
他们的部队越过了由一辆辆辎重队排起的路障,进入中军营区,一夥几百人的汉拓威士兵迎面向他们跑来,一个个丢盔弃甲,惊慌不堪。大营中隐隐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形势看来远比预料的严重。
勃雷横棒迎头拦住溃兵们的去路,厉声断喝道:“都给我站住!第一千人队千夫长张凤翼大人在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这一嗓子起到了立竿见影之效。逃兵们都停下了脚步,看到两名镇定自若的长官和他们身后威风凛凛的长枪兵,逃跑的士兵们都站住脚稳定下来,停止了骚乱。
张凤翼一脸肃容,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长官何在?”
当先一名十夫长躬身禀道:“报告长官,我们是迪恩大人辖下第九千人队,负责进攻敌军中军主营,本来颇为顺利,可自从敌方两名酋首吹起了号角,敌军集结起来了,反扑极为猛烈,我们千夫长波普大人率军围攻,不幸英勇阵亡,现在营内敌酋已聚集了上千人,势头正锐,属下们无人统领,实在无法抵挡,才暂避一时的。”
“大家听着!大伙现在跟着我杀回去,为波普大人报仇血恨,再有敢擅自逃脱的定斩不饶。”张凤翼挥刀严厉地高声喊道。
士兵们纷纷跪下请命道:“我们听从大人调遣。”
“属下等愿服从大人军令。”
几百名溃兵又调转枪头拥着张凤翼与勃雷向回杀去。
进了中军主营,转过几座燃烧的帐篷,喊杀声热烈起来,火光中只见一股腾赫烈军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地四下掠杀。为首几十人骑在没有鞍辔的光屁股马上冲锋在前,后面簇拥着上千人的队伍,这些人虽衣甲不整,手中的武器也杂乱无章,弓、牌、矛、剑、刀、斧……什么都有,却个个神情振奋,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果决之气。营中已成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汉拓威士兵无人敢撄其锋,不是被杀就是被赶的抱头鼠窜。而缓过手来的腾赫烈军又加入到这股队伍中去,这股人马正像滚雪球般越聚越多。
张凤翼身旁一名百夫长指着腾赫烈部队当先一名纵马挥剑的将军道:“大人,我们波普大人就是折在他的刀下。”
张凤翼和勃雷顺其所指看去,只见马上那人一身纯金的环甲,玄色披风,胯下无鞍的战马操控自如,他单手握持一柄又宽又长的双手重剑,控马行在队伍前面,沉重的双手剑在他手中挥动起来如舞木片,一剑击出,必有一名汉拓威士兵盾裂枪折、砍翻在地。
张凤翼挥动雉刀向身后高声喊道:“弟兄们,跟我上啊!”
喊杀声随之而起,如林的矛锋迎向了当先纵跃的战马,兵刃相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在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领先的张凤翼对勃雷道:“勃雷兄,咱们找到正主了,一定不能让这穿金甲的走脱,把他收拾了,这股敌军肯定会士气大泄、无心再战。”
勃雷盯着艾萨森咬牙道:“这个人交给我了,别和我抢啊!”几名腾赫烈骑兵跃马扬刀向他们冲来,勃雷冷笑一声,“找死!”箭步纵身跃过张凤翼,破风之声陡起。
“啪──”一棒把当先冲向他们的腾赫烈骑兵的马头拍碎,战马没发出一丝哀鸣就仆倒在地,失去重心的骑手惊叫着向前栽倒,还未落地就被狭长的雉刀灌腹而入。
张凤翼振臂将刀头挑着的还在抽动的尸首甩向腾赫烈骑兵们,冲近的骑兵们躲避不迭。
勃雷举棒向身后的士兵们高喊道:“弟兄们,骑兵没什么好怕的,把腾赫烈鬼子的头颅挑在你们的枪尖上请功吧!”
此时,卡努斯长老正控马跟在艾萨森身后,当他看着汉拓威军麻丛般攒刺而来的闪亮枪尖,皱眉对艾萨森道:“这股敌军来势凶悍,恐怕不易收拾。孩子,还有几万名儿郎等着咱们率领他们脱离险境,你重任在肩,千万不要与他们纠缠,保全力量与库柏会合为上。”
艾萨森观察着对面的敌军,头也不回地沉声道:“长老,你说的我何尝不知,这股敌军肯定是今夜来袭的精锐,不粉碎他们,咱们哪儿也走不了,还是专心作战吧!”
卡努斯还不甘心,又劝道:“敌军全是长枪兵,咱们的骑兵都没有鞍辔,这种密集的乱战也无法用速度冲散敌军,时间长了终是要失利的。”
“花不了什么时间,”艾萨森阔剑指了指挥刀呐喊的张凤翼鄙夷地道:“只要像刚才那样,待我把敌军首领一剑斩杀,剩下的还不都是一冲即散。”
两股铁流交汇在了一起,嘶喊声与兵器相击声震耳欲聋。两军交接之处人头攒动,这时是什么武功也用不上的,每个人的前后左右都簇拥着敌我双方的士兵,根本无法移动半步,汉拓威士兵的长枪明显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一列列密如麻丛的矛尖刺来,后队的长矛补在前面战士的空间,一波波攒刺而进,虽然塔赫勒喀战士身材更高大强壮,但失利在兵器长短不一,很多人手中只有短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