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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全然变异了位置,似是用一团腊捏成的恶鬼面容,狰狞厉中,包含了无比的绝望与邪
念,令人望而起栗!
龙尊吾目光淡淡扫过自已的右胁,那里,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衫,刚才那出乎意外的一
声,已在他右胁上到出一道极深的血口子,这创伤痛澈心扉,但是,在此刻,龙尊吾却必须
装得若无其事………。
於是,那僧人一只碧绿的眸子瞪看龙尊吾,瞪得那麽深沉,那麽刻骨,而又闪幻着一股
幽邃与不可明言的怆,缓缓地,他将手上的肩牙铲拄向地面,一拄就是一尺多深,五指紧紧
握着铲身,他语声彷佛来至另外一个枯寂的世界:。“此去极乐………或入地狱………老僧
毫无憾言………今日之果,必已在他日种因…佛欲老僧如此,若啪必得如此………小施主,
你手上之刀,非你之刀,若身上之血,亦非老偕之血:汝为佛之忘使:老僧为佛之目
的………。”
闪溜看绿光的眼睛逐渐黯淡,终至灰沉木纳,那周身染满了血迹的僧人自然一动不动的
凝视着龙尊吾,然而,眼睛去已失去了生命的意识,。空洞得像只是一双人工嵌配进去的琉
璃珠,甚至连那灰莹莹的暗淡微光也是那麽冷涩与怆凉,他挺立看,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白
色僧袍,这情这景,令人的意念飘渺,飘渺进一个倏然而恍忽的世界里,难以兴起一丝踏实
的感觉。
小知在什麽时候,周遭的争斗整个停止了,存下的十六个僧人步履沉重的往这边围了土
来,口中隐隐发出“哦——””哦——”的沉闷低吟,他们站成了一个圆圈,|将龙尊吾撇
在圈外,然後,慢慢跪在地下,而“哦”“哦”的吟声不息,翳重的,缕缕不绝的在空气中
往远处散播,宛如水面的涟漪,隐隐约约,却波波扩展………
轻轻退了一步,龙尊吾将手中刀拄在地下,“双头蛇”懒洋洋的榻在肩上,忽然,他发
现了一件怪事,那挺立不倒的僧人体,竟已在这时开始融化,就像一尊雪像在太阳下慢慢融
化一样,眼看着他的头软软榻下,又湿淋淋的变形,像极稀的酱糊一般沾看躯体往四下流
淌,而尚未淌尽,上身也开始融解,跟看就是下身。双腿………
“当”的一声轻响,一拉红闪闪的菱形物体坠落於地,跪立在四周的僧人宛如未觉,依
旧在低沉的吟唱看,吟唱看,直到那僧人融於无形,地下,这时只剩下一大滩黄浓浓的水
渍,连骨头渣子也不见一根!
十六名僧人合十而拜,又齐齐起身,由其中一个拔起了光只剩下一柄孤伶伶插在地下的
肩牙铲,十六个人排成一列,头也不回的朝来路慢慢行去,宛如一列行向幽冥的魂魄,像来
时一样,那麽飘然的隐入黑暗………
良久………
龙尊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伸手拾起了地下那枚红闪闪的菱形物
最,不错,这是那两枚“普渡”指环中的一枚,在衣襟上擦了擦,他又套回手指,这时,他
忽然想起了这些僧人中另外战死的那叁个人,急忙回头瞧去,在他立身之处五丈,目光正好
看到了叁滩黄浓浓的水渍,与眼前这滩水渍一样,甚至他已隐隐闻到了那相同的气息——体
的腥臭气息|一个人影映了过来,龙尊吾知道那是朋叁省,这位豪迈的汉子王满脸疲困之
色,但是,这满脸的疲惫之色却掩不住出自内心的馀悸与惊惑,他来到龙尊吾身边,咳了一
声,沙着嗓子道:“龙老弟………”
龙尊吾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嗯?”
又咳了两声,朋叁省搓搓手,道:“今夜碰看的对手,可是多古怪的,他们好像将生死
看得很淡,每在一人残命落魂,其他的人连眼皮子也不眨,那模样就像在说”当然如
此”………”
龙尊吾闭闭眼睛,缓缓地说:“他们对於人生有另外一种看法,方才那僧人死去,群僧
以吟声相送,或者,他们认为死亡并非苦难,而是一种解脱;只是从这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
世界而已,这个世界的恩怨缠连俱已消失,轻悠得可以乘那低吟吟声飘然而去………”
朋叁省霎看独目,迷惘的怔着,颇然他没有悟透龙尊吾言语中的含意,於是,龙尊吾牵
动了嘴唇笑了笑,道:“他们是一群生活在心里与思维迷乱煎熬下的出家人,为了,解释他
们悖逆佛门意旨的叛反罪行,他们便有一种近於歪曲约怪异说法,认为他们的行止也是佛门
默许的一种方式,这方式在没有得到事实的驳阻之前是无愧於心的…其实,佛是广大无边
的,是无处不在的,而佛家崇信之道,只有善字一个,这些和尚们亦同样知道这个道理,但
是,他们却改变成另外一般邪恶的阐说,他们可能极力想证明这种阐说也是对的,但显然他
们得不到衷心的支持与平静;就宛如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他竭力自辩他这件错事的出发
点,与他个人的立场,想得到别创一格的道理来环转,不过,这只是一种掩耳盗铃的方法,
因为,事情对就是对,错,总是错了,天下只有一个公理,只有是或否,决没有模两可的
事………”
朋叁省嘴巴咂了一下,喃喃地道:“老弟,你甭说这麽多,到底这些和尚是搞什麽名
堂,你简单点说不成麽!”
醉壶公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扬着眉头,哎牙裂嘴的道:“真不晓得你这大伏堡四爷
的身份是怎麽混来的?这还不容易明白?龙老弟是说这些红泪寺的和尚们离然一直在做些伤
天害理的事,却将罪过推诿至佛祖身上,他们吹牛说他们做这些事没有遭过报应,就等於是
佛祖并未责怪他们,就等於可以继续如此下去………”
朋叁省哼了一声,道:“那麽,现在不是遭报了?”
醉壶公搔搔乱发,道:“所以说,这些和尚的行为佛祖早就看不过眼了,早就在震怒
了,他们令夕之报,乃是昔日注定了的,真是善恶皆有报唷——”朋叁省一拍双手,按着
道:“只争迟与早,不错,只争迟与早…:…蓦地怔了一下,朋叁省又迷惑的道:“怛是,
但是,难道这些和尚不知道这两句偈语?”
龙尊吾淡淡的一笑,道:“他们知道,所以他们自开始有了恶行起,便一直生活在惴惴
不安之中,所以他们将生死看得较淡,那和尚临去之前,不是说过麽?我手上之刀,非我之
刀,他身上之血,非他之血,这只是他做孽的报应,是上天的惩罚,是冤死者的诅咒,他死
得很坦然,因为任他口中倔强,却早知罪不可恕。”
朋叁省裂嘴想笑一声,却笑不出来,他表情古怪的道:“这些家伙真是令人、最惊肉
跳,自他们一出现,味道就不大对,阴沉沉的,灰涩涩的,像是连喘气都有一股压心口的负
担………”
龙尊吾摸着阿眉刀的象牙刀柄,低沉的道:“是的,这些人功力张,举止怪,再将生命
视为脱罪之手段,自然气韵之间便不会寻常,我们以叁对二十一能以得胜,确实是侥幸。”
醉壶公馀悸犹存的摇摇头,道:“老汉我一下子想起竟是这些人物时,委实吓得一哆
嗉,他们号称佛门二十一霸,十五年来做出多少令人发指之事,烧杀掠夺可说无所!为,甚
且连黑道上的一手老手也没有他们这麽歹毒,十五年来,这一一十一位方外仁兄却从不与其
他同行打交道,不论是那一路的同行,他们都不来往,来去飘然,无影无踪,每在一件案子
做过之後,都在被害人额间印下一幅灿银色的肩牙标记,可以说又狂又狠,多少次武林僧俗
各门的人物联手追捕他们,却连边都没有沾上,今夜,龙老弟,这收妖伏魔之功竟应在你的
身上,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龙尊吾沉思看,缓缓地道:“人生一切遇合,或是早经安排了的,不觉中,我们便会走
上我们该走的路,遇上我们该遇之事,现在,易老哥,你的伤势如何?”
醉壶公易欣活动了一下手臂,苦着脸道:“屁股上一条口子,可真叫痛,全身也又酸又
涩,这一把老骨头眼看就得散了,唉………朋叁省气呼呼的道:“今晚上若是带看家伙可就
不见得吃这种鸟亏,而这些秃颅人数也的确太多,以六对一,却真是吃不消,一个对一个,
便是对两个吧,我姓朋的好歹也得将他们教训教训!”
打了个哈欠,醉壶公道:“好了,好了,这马後炮没有什麽可放的了,回去抹抹药睡上
一大觉才叫正经,唉唷,我这一说,简直就站不住啦………”
朋叁省哼了一声,却忽地叫道:“咦,咱们只顾说着话,那个人呢?那个受了伤的仁兄
呢?”
醉壶公霍然转身,龙尊吾却已将一直卷曲在草丛里的那个受伤者抱了起来,於方在激战
中,他虽然在搏性命、斗生死,身形皆未远离过这受创的陌生人,此刻,这陌生人仍然在晕
迷着,呼吸已更形微弱。
拖着步子凑了土来。醉壶公仔细端详了那人一阵,摇看头道:“老弟,这家伙不大对劲
呢,我看,我看……:“龙尊吾冷冷的道:“易老哥,咱们双手染的血多了,何不救条命积
积德?”
醉壶公易欣微微一怔,老脸火热的道:“呃,你别误会,若汉并非不想救他,只是怕救
不活哪,这位仁兄面如死灰,气若游丝,脉象已呈不稳之态………”
龙尊吾吸了口气,道:“易老哥,吾哥但尽人事。”
搓搓手,醉壶公无奈的道:“罢了,成否且看天命!”
没有再多说,龙尊吾转身大步行去,朋叁省裂嘴一笑,一步抢土来抹在醉壶公腋下,低
低地道:“易老夫子,愚弟我送你一程吧:“醉壶公气得一跺脚,却又带动工伤处,痛得他
几乎连眼泪也流了土来,一脚高一脚低的被朋叁省挟着扶了出去。集镇上已是一片漆黑,只
有几点最黄的油灯在琉璃罩子里抖动摇幌,被高高吊在街角屋檐,那油灯的光晕是这般迷,
这般黯淡,以至看起来这冬夜更形萧索,这景致更为苍茫,有一股子被世界遗弃了的孤寂意
味,冷清得令人打心眼里发毛。好不容易叫醒了位睡眼惺忪,混身冻得直哆嗦的掌柜,在这
掌柜仁兄尚未看清是怎麽回事之前,龙尊吾与醉壶公二人已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留下朋叁
省朝着掌柜的一笑,顺手塞了一块纹银在他怀里,打了个哈哈,也紧跟着来到室中。龙尊台
已将那受伤的汉子平置床上,他挑亮了灯,倒出一盆热水,迅速为醉壶公易欣创日数上药,
包扎妥当後,他转头朝朋叁省道:“朋兄,烦你助易老哥为此人治伤,我先到隔室一探。”
朋叁省微微躬身,一伸手,道:“请,请便。”
无奈的一笑,龙尊吾旋身出门,他在唐洁所住的房间前略一迟疑,已轻轻将手掌贴上了
丝质的环柄部位,於是,只见他的手臂微微一跳,掌心往里一按一提,“搭”的一声轻响传
来,里面的门闩已经被他用“指水破月”的内家劲力挑落!
启门进去,龙尊吾目光首先朝屋中四周打量,嗯,不错,一切如常,连床上的被褥也和
他离开时一样整齐末动,於是,他步朝壁角的大衣柜之前行去,刚刚走了几步,衣柜顶上已
传来那怯嫩嫩的语声:“是龙侠士!”
大大松了一口气,龙尊吾站定了,温和的道:“唐姑娘,惊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