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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报天院”来,是一定有得气受的,“报天院”乃西岛岛主单红的宅居,这位岛主平素脾
气暴烈,且又狂傲专行,出了名的难惹难缠,在蓝湖海,除了有数的叁两个人,可以说谁的
帐也不卖,上行下效,他的手下自然也就有些跋扈得逐渐离了谱啦。
忍着气,站着,余强一双手臂紧紧挟在龙尊吾胁下,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着猩红
毛毡的雕花漆金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余强有些紧张的挺直了腰,屏息垂肩,连大
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阵沉缓的脚步声慢慢自上面往下传来,走得那麽慢,那麽重,似是一下一下全踩在人
们的心上,有一股无形的威慎,无形的肃穆,带着难以言喻的生硬与冷酷味道:舔舔嘴唇,
余强腰干伸得越发挺了,於是,缓缓的,一个瘦削的身影已出现在梯阶,龙尊吾自半瞪的眼
睑中看了出去,这一看,心中不禁大大的惊异起来,这人,满头的白发闪泛着光润的银辉,
身材瘦长,双臂过膝,但是,却生着一张红扑扑的,细致而柔嫩的孩儿面孔!大大的眼,淡
淡的眉,小巧的鼻子,涂丹似的嘴唇,贸然一见,几乎只是一个十馀岁的孩童!
那名暴眼大汉正垂着手,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後面,看他那付虔诚崇敬的形态,活
脱正像跟在他的老祖宗身後。
大厅中的这一位立即抬上一步,转腰,垂手半屈膝,恭谨的道:“范小定见过岛主。”
童脸人连头也不点,语声清晰而柔润,只是,却带着一股难以怯除的寒气:“就是这两
个人?”
那范小定忙道:“正是。”。
。童睑人一步步的走了下来,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坐下,他穿着一身灰色闪泛着丝光
的长衫,太师椅上一坐,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猛意味!
“范小成。”
童睑人冷冷的叫,跟在他身後的暴眼汉子急忙趋前道:“小的在。”
闭闭眼精,童脸人又道:“你们退下去。”
这兄弟两个连多问一个字也没有,齐齐躬身行体退下。
大厅中是一片沉寂,余强架着龙尊吾,垂首站立,连呼吸都压制着,生怕惊动了那童脸
人一样。
双目望着厅顶淡金色的铜格,童睑人冷沉的道:“我叫单红,你,不会行礼麽?”
余强背脊突地一冷,他架着龙尊吾,跪又跪不下去,急得汗球直滴,拚命弯下身子,惶
然的道:“回禀西岛主,小人柑抹此奴,不便施行大体,就此拜见岛主了”那童睑人,嗯。
正是蓝湖海鼎鼎大名的西岛主“千臂童子”单红,掌握西岛主杀大权的首座人物!
单红的孩儿脸有一抹看似天真的笑容浮起,他清雅的道:“你是千秋府狙杀房的?”
余强尊敬的道:“小人是。”
望着自己的右手,唔,那却是一只且大而粗糙的手,单红道:“你的名字?”
余强心头直发毛,他强自镇定的道:“小人余忠。”
点点头,单红道:“大小姐可有书信交你?”
余强忙道:“有,大小姐要小人面呈西岛主。”
单红冷冷的道:“那麽,你还在等什麽?”
没敢再多说,余强伸手入慢,拿出一封白色的信来,他刚刚拿在手上,单红已虚空向信
封一抓,隔着几近丈许之远,这件白色信封竟已“飒”的飞起,那麽巧妙的凌空落到他的手
上,就像是有人双手交送的一样!
单红拆开信封,抽出一张灰色的信盏来,匆匆看了一遍,又面无表情的将信盏归入封
内,略微沉默了片刻,他道:“回禀大小姐,说我知道了我会照她的意思去办。”
余强小心的道:“谢西岛主。”
单红点点头,道:“你回去吧。”。
余强仍扶着龙尊吾,他想放手,却又觉不妥,正犹意着,单红已一辉手,淡漠的道:
“这人用不着扶,他还站得住。”
余强抽出手来,龙尊吾摇晃了一下,果然依旧挺立,余强吁了口气,屈下半膝,这:
“小人告退。”
说着,他站起转身离去,在大门的铿锵启闭声里,单红搓搓手,目注龙尊吾道:“朋
友,你叫龙尊吾?”
龙尊吾睁开眼,低哑的道:“就如同你叫单红一样真确!”
清雅的一笑,单红不愠不怒的道:“大小姐用的那”狂傲不驯『四字算用对了,你果然
如此,龙尊吾,你的武功很行?“龙尊吾疲乏的道:“泛泛而已,要不,我如今岂会落得这
般下场?”
单红怪异的笑道:“兵家不重胜负,此乃常事,没有人能主立不败之地,不过,你到了
我西岛,恐怕多少有些罪受,你知道麽?”
龙尊吾道:“不在预料之外。”
单红紧接着道:“你重创在身,若再加以苦役相磨,嗯,你这付好的武功底子可就要糟
塌了,这太令人惋惜”龙尊吾沙着嗓子道:“既是如此,阁下你不放我离开?”
淡淡的眉毛一扬,单红道:“或者因为我的模样关系,有时,我的思想也会十分天真,
我虽然也想放你走,只是,你我不亲不放,我与你又是处於对立,为了你开罪大小姐,朋
友,我还不至於天真到这种地步。”
龙尊吾孱弱的道:“你将如何?”
单红一笑道:“先将你的伤治好一半,然後叫你去做工。”
闭闭眼,龙尊吾道:“为什麽这样做?”
单红缓缓的道:“很简单,若是全部治好了你,以你的一身武功,只怕难以压制,你不
愿长久居留此地,是麽?但我们的希望却与你恰恰相反,如果不治好你,你去做苦役,则定
然承受不住而有殒命的可能,这又是我们所不愿的,因此,只能将你的创伤治好一半。”
龙尊吾生涩的道:“朋友,我在外面还有十分重大的事故未了,你们何苦为了一桩莫须
有的口实而故意与我为敌?这诚然是一件荒穆之事,你们如此乘我之危而加以迫害,在你们
来说,又有什麽意义?”
沉默了一会,单红道:“任何没有意义的事,到了大小姐身上就变成有意义了,龙尊
吾,这世界上难有什麽公理,是麽?”
有些愤怒,龙尊吾道:“你明知不是而故为帮凶,单红,你的良心何在?”
单红冷冷的道:“良心抵不住现实的一切,龙尊吾,你对我说话,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在蓝湖海,尚没有人在我面前胆敢如此放肆!”
一挺胸,龙尊吾神色有若一头病狮:“单红,我对你已经够得上客气,我向你阐明利
害,分析是非,乃是为了避免一场吧戈,并不是乞求於你,这一点你必须明白,蓝湖海的人
有理由敬畏你,但我,却不然!”
单红忽然笑了,他道:“你很有几根傲骨,不过,你也须明白我单红并非慈悲之人,现
在,趁我尚未发怒之前,你先去歇着吧。”
面色青自得透灰了,龙尊吾强制痛楚,咬着牙道:“这样说来,单红,你也是与他们一
样了?”
单红拂袖站起,冷森的道:“银城上下,本无二心!”
他微微侧首,叫:“魏山!”
大厅的左角的一道锦屏之後,应声闪出一名魁梧大汉,这人虎背熊腰,塌鼻阔嘴眉心一
道疤痕直达鼻端,却是透着紫红油光,再一衬上他那张黑脸,看上去就更加吓人了。
单红淡淡的道:“送这人往『听瀑楼』,小心侍候了。”
“小心”二字,单红的语气特别加重了两分,叫魏山的大汉躬身答应,走过来一下挽起
了龙尊吾,大步往甬道的左月门行去。
出了月门,是一条黑白小石相间的碎石小道,道路两侧遍植黄菊,并有两排梅树一路延
展而下,梅花正在含蕾欲放,清香幽雅,枝影如盖,又是古拙又是雅致。生趣盈然,曲尽悠
泊之意。
转了两个湾,在经过一座高耸的假山之後,唔,老远听到的流泉潺潺之声已在眼前,一
座小巧的红楼上正那麽嫩细的独立在一条清溪之侧,隔看青石院墙,正可以看到後山上垂流
下来的那股瀑布,银花碎玉,寒冽冷幽,点点散散的水珠儿,似是已经溅到心窝里来了。
上了五级巧雅的青石小阶,红色双扇门儿无声启开,两名灰衣大汉恭迎门侧,魏山朝二
人道:“『双全室』准备好了?”
二人中的一个道:“一直空看,魏大哥,是这位要住?”
魏山点点头,迳自通过一条小花廊上了楼,直接穿过一间厅房来到一扇朱漆门前,推开
了门,他将龙尊吾轻轻放到一张软榻上,这张软榻,可是真叫又绵又软,舒适得紧。
躺在榻上龙尊吾语声??哑的道:“朋友,现在是什麽时刻了?”
魏山喃喃笑道:“你还是不要计算时刻的好,往後,日子长得够你算工钱的。”
龙尊吾闭上眼道:“他们说是十年?”
摇摇手,魏山道:“少不了,叁千来个日子。”
顿了顿,他又道:“小友,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只要你不动歪脑筋,包管错不
了,否则,你便会??到报天院的规律是如何吃不消了!疲倦的睁开眼,龙尊吾低哑的道:
“这里,不像是因牢。”
魏山裂开他血盆似的大嘴笑笑,道:“当然不是,如若你要使坏点子的话,真正的囚牢
你随时都可以住进去,那里,啧啧,可是真叫惨哩。”
说着话,这位狗熊似的大汉就退出房去,龙尊吾目光黯淡的打量着这间房子,一门两
窗,黑漆桌,四张太师椅,一方小小的雕花茶几,再,就是这张软榻了,墙壁粉刷得雪白,
却无丝毫装饰,而门窗俱开看,龙尊吾明白也是精铸所铸,在进房时他已用手指试过,而那
两房小榜子窗,不须说,也是用钢条代替木条了。
二十他白昼黑夜,在房中的光度明暗环转里,那麽愁煞人的瞬乎消逝,在这二十天里,
每日都有一个神色冷漠的儒衣中年人前来为龙尊吾治病疗伤,他每天来两次,二十天来,却
没有说上二十句话。
这蓝湖海的气侯十分怪异,现在该是大雪纷飞的时侯了,但在这里却暖如早春,除了一
早一晚略带寒意之外,简直觉不出一点冬的气息,天空老是那麽澄朗,速灰翳心双彩也难以
寻觉,假如不是有银城这一批人住在这里,此处真可以说是人间仙土了。
龙尊吾模了一袭灰色的洁净长衫,默默独立窗前,他的创伤已痊愈了很多,有一件秘密
他阴藏在心,那就是除了这位中年儒上为他治病疗伤之外,他在十天前已可以自行运功转
息,这是十分有助於他如今遭遇之事,在对方来说,为他身体康复所做的崩计,比他实际上
要落後一大段了。
眨眨眼,龙尊吾唇角浮起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除了那些以外,银城的人,尤是徐
美媚,地似是已经忘记在船上曾经用过龙尊吾自已的药物为他治过伤,而那却是旷其世难求
的奇药,不晓得徐美媚是否不太清楚这些药物的功能,非但将“翠髓精”,“红鹿茸”为龙
尊吾服抹了不少,那最最灵异的“牵魂水”也几乎为他用去了小半瓶,这些珍罕的灵药,当
时因为龙尊吾连受折磨而看不它的效来,但时间一久,药物的灵异效力便显示了龙尊吾所遭
受的内外创伤非但恢复得极快,连原有的精力潜劲也在无形中更为增强,这些,龙尊吾心中
有数,只是在外表上,他却越发虽得衰弱颓唐了。
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