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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仆道:“在下所接受的指示是,可能碰上你赵羽飞。”
赵羽飞道:“果然碰上了,是不是?”
健仆道:“不错,碰上了,回去可领赏,每人一百两银子。”
赵羽飞道:“如果没碰上呢?”
健仆道:“每人多加五十两,你害我们每人少得五十两银子。”
赵羽飞道:“那只能怪你们偷懒,你们该分散着偷偷溜走的。”
健仆哼了一声道:“本来在下料定你必定跟着前一批人走的。”
赵羽飞道:“在下用不着跟那一批人走,那批人登船之后,自有负责水上拦截的人接待。阁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健仆道:“商量?商量什么?”
赵羽飞道:“说商量,那是对你们客气,诸位所有的人,在下已准备安顿你们的地方,暂时小住三五天。”
健仆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你要掳劫?咱们都是杭州王家的婢仆,你知道后果吗?在下不相信你敢做出这种不法的事来。”
赵羽飞笑道:“什么后果?王法吗?你以为官府是王家的佃户,可以任意摆布?而且,掳劫你们的人,又不是我赵羽飞。”
他举手一挥,路旁两侧的草木丛中,接二连三出现不少黑衣人。
冯百韬威风凛凛地站在路右的一株大树下,以震耳的嗓音道:“汪楼主以不正当的手段,诱使冯某与赵老弟午夜约会飞来峰翠微亭,暗杀冯某的弟兄,意图嫁祸冯某,冯某如果放过他,如何向众家弟兄交代?”
一旁的东门方田接口道:“诸位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当然知道江湖朋友行事的规矩,如果你们妄想反抗,那就休怪咱们得罪了,咱们如不是早知你们的底细,哪会如此客气。”
健仆脸露惧容,道:“即使你们把咱们这些人杀了,也没有多少好处,咱们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
冯百韬道:“冯某没有杀你们的兴趣。等你们失踪之后,汪楼主那些人便知道逃生的路已被封锁,心慌意乱之下,便会犯下大错,情急失去主见,可能采取冯某希望他们采用的方法,化整为零各自逃命,赵老弟搜捕他们便省事多了,因此只好委曲你们几天了。”
东门方田道:“如果汪楼主集中全力突围,咱们很难掌握他们逃亡的路线与方向,势难将他们堵住,以他们的雄厚实力来说,咱们散布在各地的弟兄,绝难拦住他们。但他们如果化整为零,保证一个也逃不了。”
赵羽飞向亭内退,笑道:“冯前辈,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冯百韬微笑道:“老弟请自便,这些人如不反抗,老朽绝不伤害他们,尚请放心。”
从王府撤出的两批人,没有一个能逃回王府。
当天,王府极少有人出人。
王府附近每一条街巷,皆有黑道群雄的眼线,留意王府的动静,封锁得十分严密。天刚黑,一位中年仆妇从王府的角门外出,手挽提篮,神色安祥。
一个仆妇出入角门,乃是极为平常的事。
转出街角,右首便有一条小巷,仆妇先是沿大街走,在经过小巷口时,突然向黑暗的小巷中一钻,三两闪蓦然失踪。
巷口出现一个花子打扮的人,发出一声忽哨。
仆妇以快速的身法,掠出百十步,脚下一慢。小巷幽暗,前后不见有人。
这是十分奇特的事,天刚黑,怎么巷中不见有人行走?这不是反常吗?
仆妇油然兴起戒心,这种不寻常的情势,委实令她感到忧虑。
她向左面一看,看到一堵院墙,一看便知这家大户占地甚广,院墙内必定可以容身。
她察看巷子两端,没有任何动静,吸口气,猛地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轻灵地越墙而入。小巷的屋角闪出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墙下,抬头盯着八尺高的墙头,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她们真的零零星星往外逃,怎么这样笨?”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冷冰冰的剑尖,黑影的背心上,剑尖已破衣侵肤,清晰地语音入耳:“就算她们笨吧,赵羽飞在何处?”
黑影倒抽一口凉气,沉声道:“姑娘,赵大侠欢迎任何人去找他。”
身后女性的声音追问:“你说出他的所在,本姑娘绝不伤你。”
黑影道:“王府的右邻四户人家,皆有地道相连,那四家都是大户人家,房舍相连庭深院广,占地半个坊,四条街,乃是最佳的脱身秘道,最后一家的后院,接近望江门与候潮门之间的城根,那儿才是你们脱身的路径,他就在那附近等候你们。由其他方向出走的人,皆由咱们弟兄负责拦截。你要去见他,在下可以带你前往。”
女性的声音道:“那就不必劳驾你了,那地方我知道。”
声落掌出,一掌便将黑影劈昏了。
近城根一带,有一个空旷的菜园,一条小巷罗布着一些普通的低矮房舍。
一块四五亩大的空地后面,有一处登城的级道,寇患已平息多年,这里平时没有兵勇把守,但天一黑,普通百姓严禁登城。
夜间严禁登城的禁令,禁不住江湖亡命之徒。
打昏黑影的蒙面女郎,不久便出现在空地的北面。她潜身在一处菜园旁,用目光搜索附近的动静。
她什么也没发现。四周静悄悄鬼影俱无。
久久,她忍不住了,长身而起,向东移动想接近城根,再绕向登城的级道口。
悄然移动五六十步,蓦地她向下一伏,闪电似地侧旋再飞跃而起,回转身剑已出鞘,反应之快令人震骇,身手矫捷,快速绝伦。
她对面,一个黑影咦了一声道:“你是凌春风?你的身手似乎比往昔进步甚多。”
凌春风心中一宽,道:“原来是少宫主,少宫主这是……”
按理,她该向少宫主冷凤行礼,但她并未行礼,保持丈余的距离,而且也未收剑。
冷风并未携带兵刃,长叹一声道:“不错,我是曾经落在赵羽飞手中,但我……我自由了,你没有防范我的必要,毕竟你我仍是最好的姐妹。”
凌春风冷笑道:“平时当然是好姐妹,但大难当头,好姐妹同样会变成可怕的仇敌,目下情势恶劣,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戒心。”
冷凤一怔,沉吟片刻,道:“春风,你是不是曾经发生过意外?”
凌春风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冷凤道:“你不是回去主持水仙舫么?怎么……”
凌春风道:“水仙二号已经沉入海底,被赵羽飞击沉了。”
冷风道:“我已听说过了,我的意思是你该返回黑水洋无极岛,主持重建水仙舫……”
凌春风道:“已没有建舫的必要了,我是奉方四姨之命,四出寻找走散的姐妹,要她们速至绍兴暂避风头的。”
冷凤道:“方四姨目下何去?”
凌春风道:“不知道,她没留下行踪。昨晚我去安园,碰上了柳五姨。”
冷凤道:“哦,她目下何在?”
凌春风冷笑道:“她杀了于大姐,我也杀了她。”
冷凤大惊,骇然道:“什么?你……”
凌春风道:“现在,你该明白我提防你的原因了。”
冷凤沉声道:“原来你已存心反叛。”
凌春风道:“不是我反叛,而是柳五姨的作为令人寒心。”
冷凤长叹一声道:“大难当头,大家离心离德,水仙宫前途……”
凌春风哼了一声道;“至少,我凌春风已不再是水仙宫的人了。”
冷风道:“那……你来这里……”
凌春风道:“这里是本宫最后一处秘密连络站,如果与本宫的人完全失去接触,万不得已时,可在登城第三石级旁的秘密小洞中,留下求援的信号,次晚再来,就可在小洞中找到指示。这处连络站,本宫只有少数人知道。”
冷风道:“你还敢去放置信号?”
凌春风道:“不,我将返回故乡,从此永不过问江湖事。”
冷凤道:“那……你已经来了……”
凌春风道:“我来找赵羽飞,转达于大姐临终的遗言。”
冷凤苦笑道:“我已完全失去联络,万不得已只好前来留置信号。你快走吧,赵羽飞在城外指挥封锁水陆两途,穷搜我们水仙宫的人,他怎会在此地。”
凌春风冷笑道:“少宫主,你仍然在梦中,赵羽飞认为宫主隐身在王家,王家附近不分昼夜皆受到严密的封锁,这里是逃生之路,他就在附近守株待兔……”
话未完右侧方突传来一声轻笑,一条黑影电射而至,语音入耳:“今晚运气不坏,等到一双大兔。”
冷凤飞退丈外惊道:“赵羽飞,你……”
赵羽飞在她原来所站的地方止步,笑道:“怎么会是你?在下委实失望,今晚在下可不放你了。”
他拔出宝刀,转向持剑而立的凌春风道:“你也在,很好,很好,哦,我该称你凌春风呢,抑或是吴瑶姑娘?”
凌春风泰然收剑归鞘,淡淡一笑道:“我到底姓甚名谁,连自己也弄不清。”
赵羽飞道:“只要你还受水仙宫的控制,你就是凌春风,方青萝呢?她还没来?你们这样一个一个逃出来,真省了在下不少事,你打算不用剑,用五雷珠对付我?”
凌春风道:“我已经不是水仙宫的人,身上也没有五雷珠,你如果要杀我,动手好了。”
赵羽飞讶然道:“你是说,你已……”
凌春风道:“我已经决定返回故乡,寻找生身父母,水仙宫已没有我容身之地,我已是水仙宫大逆不道的叛徒。”
赵羽飞收刀入鞘,笑道:“很好,改恶向善还不算迟,你可以走了,在下祝姑娘一帆风顺,平安返回故里。”
凌春风道:“哦,你的气量,委实令人佩服,我来这里,主要是找你的。”
赵羽飞讶然道:“找我?你的意思……”
凌春风失声长叹,垂泪道:“于大姐一错再错,九泉恐难瞑目……”
她将于娉婷死在柳紫烟拂尘下的事说了,最后凄然道:“我是随柳五姨前往安园探听消息的,没料到安园并不平安,如果我走在前面,也许能阻止此事发生,可惜我的身份地位不允许走在前面。柳五姨见面便突下毒手,令我感到万分心寒,我一时愤怒难忍,不假思索地把柳五姨杀了。于大姐临死时,仍然祝福你,请你原谅她。于大姐的话我已经传到,如果你不介意,我要走了。”
赵羽飞一阵惨然,感到心头无限酸楚。
凌春风瞥了冷凤一眼,问道:“少宫主,你是否打算把我留下?”
赵羽飞咬牙道:“凌姑娘,你走,想留下你的人,必须问问赵某是否愿意。”
冷凤长叹一声,挥手道:“春风,你走吧,我祝福你。”
凌春风道:“少宫主,请代转告宫主,不要再来找我,留一分情义。我五岁被你们掳来,骨肉离分也算是人间惨事,我不怪她,今后恩怨两消,她如果不肯干休,那她就来吧。”
赵羽飞沉声道:“凌姑娘,她不会找你了。”
他转向冷凤,语声转厉:“冷姑娘,你最好撤开兵刃,为你的生死全力一拼,因为在下绝不会放过你,否则凌姑娘难以平安离杭。”
冷凤向凌春风挥手,催促道:“春风,你快走吧,事到如今,谁又知道日后怎样了?今晚的事,我会替你守秘,只字不提。”
凌春风向后退走,问道:“少宫主,记得赵大侠那天向你我两人所说的话吗?”
冷凤沉吟片刻,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