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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西部清晨发生了地裂。当时阿肥正蹲在营地角落里大便,正是拉得心旷神怡之时;脚下土地忽然发生了摇摆。他以为是小地震;满不在乎的蹲着没动,结果就听“咔嚓”一声巨响;一条地表裂缝迅速从远方延伸到了他的身下;让他左右双脚一分;当场来了个大劈叉。
阿肥身手灵活,侧身一跃扑倒在地,没有落入七八米深的地缝之中。军营里的科学家随即赶来,查看过地表变化之后,科学家建议阿奢立刻搬迁军营,也不必远搬,把军营西部这一部分营房换个地方也就是了。塑料板房是容易拆卸的,力气也可以让奴隶们来卖,阿浆等人作为阿奢的亲信,唯一的工作就是监工。
奴隶们全是细腿大肚子的身材,肮脏得看不出五官模样,在士兵们的鞭笞之下迟钝劳作。待到西部军营的营房全被拆卸干净了,阿浆发现了新问题——没了这一片营房的阻挡,大将军的房屋就直接面对了那道地裂。大将军再怎么落魄,也毕竟还顶着个大将军的名号,让他守着一道沟生活,显然是不妥当。
阿浆跑去指挥所,向阿奢做了一番汇报。阿奢听他说得有理,便亲自赶了过来,要请大将军暂时移动一下,以便自己给他换一处更好的房屋。
大将军在众人眼中,一直神秘如同鬼魅一般,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现了身,引得士兵们纷纷远观。大将军本人依然披着印花斗篷,头脸也被斗篷风帽遮盖住了,再配上墨镜和面罩,真面目几乎是丝毫不露。阿奢对他表面客气,其实心中暗爽,因为他用他的失败,证明了自己的正确。和大将军并肩站了,她面向前方低声说道:“这附近有一处地下石洞,如果战争爆发,石洞可以暂时充当庇护所。所以大将军不要担心,只要有我在,你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
大将军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阿奢斜了他一眼,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大将军似乎对眼前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而她也并不了解这位大将军。这位大将军一直活得与世隔绝,和任何人之间都保持着距离,并且凭着他天生拥有的至高权力,他使那距离不可逾越。
望向前方的目光有些飘,不由自主的要飘向霍英雄的方向,飘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承认自己是管不住了自己,索性大大方方的盯住了霍英雄的背影。霍英雄和大列巴站在那道深沟旁边,正在好奇的往下看。
深沟就只是沟,沟壁沙土湿润,乍一看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大列巴看着看着蹲下了,双手撑着地面抬头笑道:“挺吓人啊!”
对面的人是阿浆,阿浆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小沟而已,不算什么!”
霍英雄站在沟边,有点害怕,想要扯起大列巴向后退到安全地带。哪知他刚把右手伸向对方的肩膀,大列巴忽然大叫一声窜了起来,脚步不稳,险些直接窜进了沟里。霍英雄眼疾手快,扯着军装后襟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而大列巴用左手攥了右手,右手直直的竖起了一根中指:“疼!疼死我了!”
霍英雄定睛一看,发现大列巴的中指指肚上蒙了一块褐色的东西。那东西扁扁平平,类似一小块皮革。他抓过大列巴的右手,想要把这东西撕下来;可这东西竟然和皮肤粘得很紧,他捏住边缘一撕,当场撕出了大列巴的一声哀嚎。而那皮革迅速鼓胀泛红,仿佛正在吸取大列巴的鲜血。阿浆一眼瞧见了,立刻叫道:“是棘皮虫!快用卫生水浇它!要不然就用火烧!快点,它有毒!”
霍英雄一听这话,扭头就跑,要找卫生水回来。未等他跑出几步,施财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扭一扭的蛇行到了大列巴身旁。大列巴虽然只是中指受伤,但是不知怎的,竟会疼出一头冷汗,口中呜呜直哭。施财天见状,极力的昂起身给他擦了眼泪,又把食指送进嘴里,在尖牙上用力一划。
牙齿刺破指肚,指肚亮晶晶的,是唾液混合了浅淡的鲜血。把食指伸向大列巴,他一言不发的捺住了大列巴中指上的棘皮虫。那棘皮虫如今已经色作深红、饱满透亮。在施财天的一捺之下,它通了灵似的立刻一跳,随即“啪嗒”一声落到了沙地上。大列巴终于摆脱了这一块怪东西,但是指肚皮肤如同被无数小针同时扎了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出血点,看着令人心惊。与此同时,霍英雄也如飞而归。见棘皮虫已经脱落了,他一把扯过大列巴的右手,拧开瓶盖就往中指上倒水冲洗——冲一阵,挤一挤血,然后再冲,然后再挤血。阿浆这时也凑了过来,见大列巴的中指血流如注,便告诉他们道:“出了血就没事了,就怕不出血。不出血,说明毒素进入了血管,皮肤会变得像黄蜡一样又干又硬。”
施财天好奇的低头去看那棘皮虫。棘皮虫现在大概是个仰面朝天的姿势了,因为表面布满沙粒一般的细密触角,显然都是它用来吸血的利器。
棘皮虫这东西在荒漠中很常见,也很讨厌。它们在饥饿的时候只是土黄色的小小薄片,轻得可以随风游荡,可一旦沾了有血肉的活物,就会立刻变身为小吸血鬼。阿浆命令士兵行动起来,满军营里撒药毒杀棘皮虫。大列巴受了伤,则是因此得了半天假期。
霍英雄抱起施财天,陪着大列巴一起回了房。回房之后他不放心,拉过了大列巴的右手继续挤血,挤得大列巴直叫:“好了,真好了,真没毒了,饶了我吧……”
霍英雄把大列巴的手指肚挤得又青又紫,然后撕了窄窄一条毛巾,充当绷带包扎了他。大列巴有了闲心,抬手一扯施财天的上衣下摆:“小蛇大天神,你行啊,一手指头就把那虫子给摁下去了!”
施财天向他竖起了受伤的食指:“他们不是说那虫子有毒吗?天人是百毒不侵的。我比天人更厉害一点,是天神,当然更不怕毒虫。”
话音落下,他的手也被霍英雄拽了过去,经受卫生水的洗礼。
下午,阿肥来了一趟,送了两副手套和脖套。霍英雄先前见这里的人永远在衣兜里预备着一副手套,还不明就里,现在明白了,原来手套和军靴军装一样,也是必不可少的物品。
大列巴中指受伤,虚弱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并且把霍英雄支使得团团乱转。施财天呆不住,则是自作主张的又溜了出去。
军营里乌烟瘴气,正在重新搭建房子。他挑着干净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出了军营。在一座小沙丘上盘住了,他忽然想起了那只见多识广的大鸵鸟。大鸵鸟脏成那样还不死,想必也是百毒不侵。回忆起大鸵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颤巍巍的长睫毛,他忽然有点思念它。
忽然间,他感觉有人从背后走过来了。
猛的向后回了头,他看到了大将军。
大将军是独自前来。绕到他的面前站了住,大将军一手扶着膝盖俯了身,另一只手伸到施财天面前张开,掌心赫然趴着一片棘皮虫。
那虫子薄薄的呈土黄色,落在大将军的掌上一动不动。
施财天有些疑惑:“它死了吗?”
大将军对着他摇摇头。
施财天抬手摘下了他的墨镜,想要看到他的眼睛:“你……是什么?”
大将军继续摇头,看眼角的细纹,仿佛是在微笑:“不知道。”
施财天感觉大将军似乎是对自己没有恶意,便盘在原地没有动:“你干嘛总来找我?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大将军合拢手指,将那枚棘皮虫缓缓搓成了渣滓:“也许是一样的,只是你不知道。”
施财天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不一样,一定不一样。”
然后他伸展了尾巴想要走,同时低声说道:“在我的世界里,我和别人也不一样。不一样就不一样,他们至多是不理你,不理你也没关系,如果你总不说话的话,你就不再想说话了。”
他转身溜下了小沙丘,在离去之前又回头面向了大将军:“你慢慢的等,总会等到喜欢你的人。他们会对你好,和你说话,永远陪着你。”
在沙地上划出S痕迹,施财天独自游向了军营大门。
大将军用双手扶着膝盖,依旧弯腰站在沙丘上。抬眼望着施财天的背影,他抬出了一额头的细纹。及至施财天消失在了军营大门后,他一点一点的直起腰,抬手从黑斗篷中抽出了一朵雪白的花。
将娇嫩的花瓣送到鼻端,他垂下眼帘,看自己和花香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面罩。
大将军在沙丘上站了许久,末了他很珍重的把花放回了斗篷之中。拢着黑斗篷下了沙丘,他缓步走向了远方的卫士。微风轻轻吹拂了斗篷下摆,五色花纹反射了黄色阳光。大将军走得心事重重,并未意识到自己眼前少了一样东西。
与此同时,施财天停在军营角落里,戴上了大将军的墨镜。
透过墨镜向外看了看,他没看出什么稀奇。抬手摘下墨镜,他又在镜片上照了照自己的影子。早在须弥山顶之时,他那思想境界就低于天人,居然独自霸占了整棵婆娑宝树;后来到了饿鬼道,他见这里人人饥饿,处处贫乏,就变得越发贪心,见了什么都想据为己有。
45、阿奢的乌鸦嘴
施财天把墨镜送给了霍英雄;因为大列巴已经有一副了;是阿浆给他的;霍英雄却是始终没有;偶尔需要的时候;只能向别人去借;而“别人”受了阿浆的影响;又都不大愿意理他。
霍英雄知道营中物资缺乏,这么一副九成新的墨镜;绝不会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手拿着墨镜;一手拽着施财天,他坐在床边;低头去看对方的眼睛:“你说实话;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施财天记得霍英雄是严禁自己接触大将军的;所以不肯实话实说:“捡的。”
霍英雄当然不受这种水平的蒙骗:“放屁!你咋不给我捡个肘子回来呢?赶紧说,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施财天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于是霍英雄就紧张了:“不会是偷的吧?”
然后他放下墨镜,把施财天拉到了自己面前:“你乖乖的告诉我,我不说你。”
施财天的两只手腕全被他攥住了,挣脱不得,只好坦白交代:“是加餐的。加餐和我说话,我摘了他的墨镜,他没有要,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左右为难的人换成了霍英雄——他自己是不愿意面对大将军的,也不想让施财天去找大将军,可是怎么处理这副墨镜呢?留着似乎是不大好,扔了又太可惜。似乎可以让阿奢帮自己把它转交给大将军,可阿奢如今日理万机,自己又怎么好拿这么一点破事去打扰她?
霍英雄左思右想,没想出好主意来,于是念头一转,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施财天的身上。将施财天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他起身走过去拿了湿毛巾:“你又跑哪儿呆着去了?看你那个埋汰样儿,赶紧上床去,我给你擦一擦!”
施财天爬上了床,仰面朝天的伸直了蛇尾巴:“我只在沙丘上坐了一会儿。”
霍英雄从腰开始往下擦,擦得很费力气:“你看看,全是沙子!”
霍英雄收下了墨镜,但是不敢公开的往外戴;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也不敢再随便出门溜达。在营房门前扫出一块干净地方,他席地而坐,搂着蠢蠢欲动的施财天看风景。大列巴见状,哭笑不得:“你说你俩,一个男的,抱着另一个男的,天天在门口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