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天油冻又出去了,留守的士兵打开军营中的扬声器,播放来自大本营的新式歌曲。大列巴唱歌其实有些跑调,歌曲经了他的嘴再出来,听着似是而非,然而也不难听。霍英雄已经得知大列巴还留在饿鬼道没有走,就在这千里之外骂了几句——他知道大列巴为什么舍不得走,这家伙在饿鬼道活得又威风又得意,十几岁的姑娘们上赶着往他屋里钻,他当然舍不得回人间。
大列巴没走,那么施财天肯定也没走。隔着两层衣服,霍英雄轻轻捂着阿奢的圆肚皮,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柔软的酸楚。那温暖腹中的小生命,对于阿奢来讲是第一个孩子,对于他来讲,却是第二个了。
他时常想起施财天细长冰凉的手和大说大笑时露出的雪白尖牙,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要笑;他还偶尔想起施财天在人间时喝高乐高,因为饭量大,所以要盘在地上对着盆痛饮,喝得咕噜咕噜,长头发都要垂到盆里去,看起来也还是很可笑。
他自己偷着笑,笑过也就算了。自从和施财天分别之后,他有时会无端生出沧桑情绪,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
低头尝了尝肉汤,他轻轻一颠大腿,搀着阿奢站起了身:“媳妇儿,吃饭了!”
然后像对待西太后似的,他侧身扶着阿奢坐到了椅子上,而在阿奢落座之前,他又抢着在椅子面上摸了一把,怕它太凉,冰了阿奢的屁股。阿奢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小半年,可是对待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偶尔要惊讶,比如此刻。太远的地方她不敢说,反正在东部大陆,阿奢敢肯定霍英雄是第一名独一份的好丈夫。
满怀着感激和窃喜,阿奢默默的吃了一盆肉汤泡饭。连续几个月的大吃大喝没有让她发胖,只催起了她的大肚皮。黑狗盯着她的嘴,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口水顺着嘴丫子滴滴答答。可惜末了它不但没得到残羹冷炙,反而被霍英雄劈头盖脸的刷了一通皮毛。这黑狗性情狂野,天生的不喜欢搞个人卫生,然而不幸落在了霍英雄手中,天天挨刷。四个爪子深深抓进沙子里,它被阿奢驯老实了,不敢逃跑,只好在霍英雄的手中呜咽不止。
入夜之后,霍英雄和阿奢睡进了战车里,因为夜里寒冷,军营中的空调设备又都是老家伙,已经不大好用。两个人光着胳膊腿儿坐在灯下,用五颜六色的小塑料球下棋,玩法类似人间的跳棋。玩着玩着,霍英雄美滋滋的看了阿奢一眼,感觉灯光下的阿奢真漂亮。伸手摸了摸阿奢的胳膊,他又问:“冷不冷?”
阿奢专心致志的盯着塑料棋盘,同时一摇头。
霍英雄不放心,又摸了摸阿奢的赤脚,果然真不冷,脚也是暖的。
在入睡之前,霍英雄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的全是废话。阿奢先是听着,听到后来,忍不住抓了他话中的把柄,说他“太蠢了”。
霍英雄不以为然:“蠢?我要是不说,你肯定就不知道。过来过来,赶紧睡觉。表呢?”
阿奢一头滚到了被窝里,随即被霍英雄俯身抱住了:“你个虎妞儿,给我轻点儿吧!”
阿奢笑道:“碰不到肚子!”
霍英雄摸摸索索的找到了巴掌大的电子表。电子表是个带着磁性的金属薄片,被他随手拍在了舱壁上。关闭电灯躺下来,他侧身从后方搂住了阿奢。用鼻子蹭了蹭阿奢的长头发,他又欠身探头,在对方耳朵上亲了一下:“饿不饿?”
阿奢打了个哈欠:“不饿。”
然后她转过脸,对着上方说道:“英雄,你对我真好。”
霍英雄给她掖了掖被角:“不敢不对你好,你这一天天刀光剑影的,我怕你一生气再开炮轰了我。过几天等生了孩子,你多了个帮手,就更厉害了。”
阿奢低声笑道:“你可以和黑狗结盟。”
听到这里,霍英雄心思一转,忽然爬起来看了看电子表上的日历。看清之后躺回原位,他压抑着兴奋说道:“阿奢,最多再过一个月,阿战就要出来了!”
他在被窝里快乐的蹬了蹬腿,又把阿奢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到时候我就真要开始当牛做马了。幸好原来我伺候过小蛇,总算是有点儿经验,要不然等孩子一出来,咱俩非得傻眼不可。”
阿奢思索着说道:“要是实在照顾不了,就把阿战送到学校去,那里会有专人——”
话未说完,霍英雄就立刻摇了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阿奢发现霍英雄仿佛是对“人”十分重视,军官们的小孩子,包括阿糕的独生子在夭折以前,都是生活在学校里的。人只是人,可以当做伙伴,也可以当做食物,仅此而已。可霍英雄显然是把未出生的阿战视为了珍宝,阿奢虽然也有母性,但还是感觉霍英雄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尽管不以为然,但是一言不发,孩子送到哪里养,说到底都是小事情,小事情她可以让霍英雄做主。
霍英雄忙忙碌碌的为新生儿准备棉布和充当尿不湿的沙袋。沙子经过消毒,装进无纺布制成的口袋里,是饿鬼道最通用的尿不湿,因为袋子可以反复利用,沙子则是到处都有,消毒的成本也很低。
与此同时,他暗暗关注着大列巴的动向——大列巴这厮,就是不走!
大列巴真是乐不思蜀了。
本来他还略略惦记着自己在人间的学业,但是在饿鬼道做了几个月的大明星之后,他忽然感觉人间的生活实在暗淡无光,至于自己读的那个破大学,毕不毕业也真是没多大意思,横竖最后找不到工作,还是得去俄罗斯投奔他爸,而现在也不知道他爸逃没逃到莫斯科。
他如今出出入入,身边都有持枪的卫士跟随,里里外外的衣裤也都有小兵给他洗。饮食方面虽然不能和人间比,但吃的的确都是人类食物,而且能吃饱;再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又想出风头又想睡美女,还想一天三顿肥吃海喝,怎么可能?
大列巴读书的时候,理科极差,文科较差,一笔烂字,但是作文写得还算通顺,算是他的得意之项。如今身在饿鬼道,他那点和风花雪月相关的小文化让他跻身文人行列;正如女军官阿窝凭着两首长歌就能被公认为是歌唱家一样,大列巴每天自己哼哼呀呀的作曲,顺手再填几句半通不通的歌词,立刻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大艺术家。
女粉丝是天天晚上都要来他房中拜访的,因为他是来者不拒,所以引发后患,居然招来了几个娘娘腔男粉丝,都是有实力的高官之子,满怀憧憬的企图和艺术大师做一番彻夜的长谈。大列巴吓尿了,又不知道凭着自己当今的成就和地位,是否有能力撵走这批高干子弟,故而权衡一番之后,他把房门一锁,跑到大将军那里谈艺术去了。
大将军现在成了集团中的至高□者,依照着阿奢制定的方针,他有条不紊的牢牢控制了大本营。他依旧深居简出,保持着莫测高深的形象,没事的时候,他和施财天大眼瞪小眼,在圆形大厅中长久的枯坐。
施财天很想让大将军把婆娑宝树接过来,然而婆娑宝树充分显示了他作为一棵树的特性,扎根在了骸集团,死活不肯动,如果施财天想见他,就必须亲自跑到他的面前去,否则的话,他是决不会迁就施财天的。
施财天还惦记着大列巴,所以不肯远离。
现在他不是那么火烧火燎的思念霍英雄了,可杀他的人没了,爱他的人也没了,他从大将军的金属面罩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心里空荡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大将军这一阵子倒是活得兴致勃勃,商队从北美大群岛运来了最新款的瓷制餐具,这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信号,因为瓷制餐具上一次盛行之时,还是在大文明时代。
华而不实的东西,只能和风调雨顺的大文明时代联系在一起;大文明时代像是老天爷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悲悯,或者最终极的折磨;它让饿鬼道的众生总不至于断绝,可当他们刚刚繁衍生息得有了起色,天灾与人祸就必定会再次降临,把他们慢慢的打回原形。
饿鬼道是不讲历史的,上一次大文明时代对于现在的人来讲,已经遥远如同史前文明。大将军是天生的喜欢文明,所以美丽的瓷器让他无比兴奋。
大将军可以在地下城里赏鉴瓷器,偏僻军营中的士兵们却依旧保持着饿鬼道应有的生活水平。在较为寒冷的天气里,他们因为消耗热量多,所以格外容易饿。
饿了,自然就得去找食,可茫茫荒野上连片果冻树皮都没有,肉蜒和地猴子们也都钻到了地下深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把目光盯上了鲸美一部。
鲸美加上阿糕小将军,双方的残部合起来总得有个上千人。上千个成年人,再瘦也是一大批油水充足的食物了。沙头碗的军人最先行动,然而未等他们确定猎物的具体位置,一百公里外的另一军营已经携带武器上了路——他们更讲求效率,也更饥饿,所以决定边打边找,即便找不到鲸美等人,杀几个游民部落开开荤也好。
大集团的士兵们都饿红了眼,鲸美的队伍已经孤立如同游民一般,更是瑟缩成了一群寒鸦。他们不敢往热沙里逃,只能效仿游民东跑西窜,但又不如游民经验丰富,时常会走岔了路。幸而阿糕小将军勉强还算老马识途,不至于由着他们逃到鬼门关里去。
这天夜里,鲸美的队伍遭到了偷袭,被敌人一直杀到了军营里——尸集团的士兵们不肯用导弹对他们进行远距离攻击,因为需要他们保持尸体完整,以便让自己能够多吃几口。鲸美在慌乱中夺路而逃,一头冲进了阿糕小将军的战车。战车巨大,里面已经东倒西歪的挤满了人。阿糕小将军蹲在战车车顶,快要把手腕上的控制器摁进眼窝里,因为战车的控制系统在上一次战争中受了损,现在已经变得不大灵敏。
在敌人大军冲杀过来之前,控制系统终于有了反应。鲸美在颠簸前进的战车中俯□去,用双手捧住了脸。
他也很饿,而且没有力量再去抢去夺。阿修罗王一去不复返,他想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当然会不以为意,可是自己会连死都死得很悲伤。
天亮时分,鲸美等人逃到了安全地带,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人。
他们在热沙边缘的营地全被尸集团的士兵占领了,几百具尸体之中,大部分被包装好贮存了起来,少部分则是被当场开膛破肚,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吃肉敲骨吸髓,吃饱之后,他们围成了圈,开始齐唱新近学会的大
80、阿奢妈妈
按照上一次大文明时代通行的旧月亮历;今年的天命神大光明祭应该举行在一月与二月之间。饿鬼道的大光明祭;等同于人间的新年;要说它的内容;也和通常意义上的祭祀差不多;甚至过程还更简单一些;当然,重头戏是吃。从石山大本营到沙头碗;从生产组的孕妇到学校里的大小孩子;全都能够在祭祀期间享受到好吃好喝的待遇。
如今已经不是宗教盛行的年代,所以对于天命神本身;众人的热情比较有限;无非是出于惯性;要打着敬神的旗号热闹一番而已。至于各集团的天命神,则是很不一样。尸集团的天命神是阿米巴虫,骸集团的天命神是果冻树的刺,距离他们最近的北方某集团,天命神则是如今已然很罕见的大野猪。
阿奢算定了自己会在大祭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