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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把杯子举高,冲着灯光左看右看。“我希望阿彻的说法是对的,现在看来他也许真说对了。”他用手指轻抚着白布上的刺绣。
“这些字有什么意义吗?还有那十字架,玫瑰花和骑士。它们代表什么?”
那红色的十字架四臂等长,四臂的顶头像绽开的花朵。
“这是十字徽标。,’他喃喃地说。他又轻抚着那行金字“SigillvmMjlitvmXpisti”。“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印章,那犬蔷薇是他们的标识一一玫瑰标,它代表圣母的童贞和童贞女之子。骑士团之所以选择犬蔷薇作标识,是因为这种花无需授粉就可以结出野玫瑰果。”
“快给我讲讲。”考顿说,“这背后有什么典故。”
“第七次十字军东征临近尾声时,一个叫‘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组织出现了。他们在白色教衣上佩戴着这种叫‘圣殿徽标,的十字徽标,他们以同骑一匹马的两个骑士为印章标识,以表示坚持艰苦朴素的信念。圣殿骑士团以保卫耶路撒冷圣殿的宝藏为使命,但有人说他们私吞了圣殿里的财物,并把财宝秘密转移了。他们的日子不但不艰苦,反而越来越富足,后来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甚至拥有了与教皇直接对话的权力。圣殿骑士团中的一些人自称是传说中耶稣与抹大拉马利亚的后代,因而有着神圣的血统。圣殿骑士团也自称为‘圣杯守护军’。”
约翰擎着圣餐杯说:“如果这真的是圣杯,那它可就是整个基督教最为宝贵的圣物哦。”
“这蜂蜡有什么用?”考顿问。
“一定是为防止杯里的东西受到损坏或者污染。如果这杯里盛过耶稣的血,那这杯子的内侧是一定要好好保护的。”
考顿看着杯子,阿彻的临终遗言又在她脑子里回响。“我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这和圣杯有什么关系呢?”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扭了扭身子。“我心里真的很烦,约翰。如果我真是阿彻所说的唯一人选,那就意味着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谁会找你?”
“那些闯进我家的人。我对整件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是没看到那阿拉伯人拿出枪想杀死阿彻时的情形,看他那穷凶极恶的样子,绝不是为抢一只破盒子。太吓人了。阿彻认为自己找到了圣杯,想杀死他的人也相信那是圣杯。你不是也说,如果这东西真是圣杯,那它将是整个基督教最宝贵的圣物。由此推断,进我公寓的人正是来找它的。”
“你的推测可能是对的。”
考顿用手捂着嘴,像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喃喃自语:“我曾经把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藏在了燃气灶里。”
“你信天主教吗?”约翰问。
“不。”她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
“信基督教吗?”
她把交叉的双手放在大腿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我是神父,所以你不好意思说是吗?”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曾经去教堂,也相信上帝。”
约翰看着她,想看透她的心思。
“我出生在肯塔基州,是家里的独生女——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在出生时夭折了。我爸爸是农夫,我们家很穷。我六岁那年,家乡闹了一场旱灾,我们家颗粒无收,破产了。银行催着我们还贷款,爸爸被逼得自杀了。妈妈总说爸爸心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在旱灾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忧虑了好一段时间,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他曾写下一张谩骂上帝毁了我们家的字条,我当时也非常赞同爸爸的观点。旱灾发生前,我们家是信教的。爸爸死后,我和妈妈搬到了一间小房子里,她在一家纺织作坊打工,勉强支撑着这个家。”
“所以,你痛恨上帝,同时也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对吗?”
“小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长大以后,我慢慢知道人生中是会遇到不幸的,那场旱灾只是一场自然灾害。”她摆弄着手指说,“那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也没人在天堂里诅咒我们家。
父亲想把不幸的遭遇迁怒于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于是他选择埋怨上帝。很久以前,我就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但从此就不信教了。”
“我为你父亲和家里的遭遇而感到遗憾。”
“你为什么问我信不信教呢?”
“我只想弄明白这东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指指圣餐杯说。
“其实,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但肯定和你想的不大一样。如果这圣杯是真的,那它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新闻报道。它能让我一下子成为sNN的大牌记者。”
他静静地看着她。
“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约翰。比如我和我爸爸——他指责上帝,我却抱怨这世界上没有上帝。这杯子对你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也是,只是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考顿仰起头,闭了闭眼,然后又看着约翰说,“对不起,我们只是信仰不同而已。”
他抬了抬手说:“信仰不是问题。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犹太教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绝对是个不用经常见面,却完全可以信赖的朋友。我们对宗教有不同的理解,我俩的确是一对怪异的组合,你能想象得到,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宗教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有了。”她说,“抛开职务升迁不提。我越快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就会越快脱身。一旦圣杯的事被报道出来,全世界的目光就会都集中在圣杯上,那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她向前挪挪身子。“我们怎么鉴定这东西是真是假呢?”
“嗯,金属的年代已经有很多参照样本,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年代。盒子的木料和合页也。可以通过比对判断其年代,那块白布也一样。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放射性碳测试,检测出蜂蜡的年代。”
“然后呢?”
“我想把它带到罗马去。梵蒂冈有全世界最好的古董鉴定技术。”
“为什么非得去梵蒂冈?我的意思是你也是专家。不能在自家后院里把这事儿办好吗?布朗大学、纽约大学或者哥伦比亚大学没有考古系吗?”
“有是有,但是梵蒂冈有几个世纪的古董鉴定经验。在你的新闻报道里,你想采访谁呢?我们当地大学的约翰·德教授还是红衣主教埃努奇,世界上藏有最多宗教古玩和艺术品的博物馆的馆长?”
“OK,你的话有道理。”考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一心想做出爆炸新闻,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这是记者的天性。”他说,“以罗马的圣彼德教堂为背景,做个红衣主教的独家采访新闻片,是件相当过瘾的事。”
“或者站在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旁边采访红衣主教也是个很好的创意,画面一定非常美。”她摇摇头说,“我是不是有点无耻?”
“不。我认为你对工作很认真,要求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做没错,我都开始嫉妒你了。”
考顿诧异地问:“是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工作和兴趣结合到一起的。像你这样幸运的人不多。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激情的火焰,你追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心无旁骛。我爷爷也和你一样幸运。
他也是个考古学者,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给我灌输有关远古文明的故事。一提起古代文明,爷爷眼里就会燃起激情的火焰,我情不自禁地听他讲,那些故事让我兴奋不已,深深印入了我的脑海。所以,当上神父之后,我又攻读了中世纪与拜占庭研究的学位,以及早期基督教研究的学位。”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以前我真的不知道神父除了神职工作以外,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约翰笑着说:“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在一个小教区当过一小段神父。”
“你不喜欢当神父?”
“你比芭芭拉,沃特斯还难缠,太爱刨根问底。”(译者注:芭芭拉,沃特斯是美国著名新闻采访类节目的主持人)他说,“我全交待。”
“我真希望自己比沃特斯更厉害。我只是感兴趣而已。你不喜欢当神父是吗?”
“事实上,我很喜欢当神父。”
“但是?”
“你简直就是沃特斯第二。但是,怎么说呢?也许神父这工作对我来说没什么成就感。我一直热衷于为上帝服务,我从没怀疑过这种信念,但我好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也许是被爷爷故事中那狂风呼啸的非洲草原或隐藏在中东城市下面的古墓所吸引,我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投身到爷爷的故事中,希望借此从自己的眼睛里找到激情的火焰。谁知道呢?”约翰抱起双臂说,“好了。你把我了解了个底儿掉。”
她看着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不论那双眸子里有没有激情的火焰。都是那么迷人。考顿觉得职业本能促使自己侵犯了约翰的私生活,她可是大半夜跑过来寻求人家帮助的。“我真应该向你表示歉意才是。第一,我打扰了你休息;第二,我过多询问了你的隐私。我不是有意这么干的。”
“我完全理解。你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快,否则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么多。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约翰先开口说:“来点宵夜怎么样?我还有点儿大黄馅饼。”
“这主意不错。我来帮你一起弄。”她跟着他走进厨房。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什么?”他说。“厨柜里有盘子。”
“去罗马。我们什么时候走?”
“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就能走。”
考顿从厨柜里拿出两个小餐盘,放在台面上。“今天,太好了。你能安排一下吗?”
约翰从冰箱里拿出馅饼,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太早。
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联络梵蒂冈,他是教廷大使,名叫菲利浦·蒙蒂亚格罗。”
“我对教廷的职称不太熟悉……”
“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教廷大使和大使是一个概念。
蒙蒂亚格罗大教主是梵蒂冈驻美国大使,在华盛顿的梵蒂冈大使馆工作。我们先等等,等他上班之后,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
他切了两片馅饼,往两个盘子里各放一块,把盘子放在厨房餐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叉子,说:“开饭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考顿看着他咬了一口馅饼,吃得很香。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低下头看着馅饼,用叉子叉了一块。
“我得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她边吃边说,“得回家收拾行李。”
“都凌晨两点了,你可以住在客房。另外,有人为找这盒子闯进了你家,现在回家好像不太安全。”
约翰说的对,也许她根本就不能回家了。她可以在机场买个尼龙旅行袋,再买些日用品,她的护照就放在手袋里。等把圣杯交到梵蒂冈,她就可以安心地在罗马疯狂购物了。“我要是在你家过夜,你的邻居们不会说闲话吗?”
“我的邻居大多都是学生,他们夜里从不来我这儿。”约翰轻松地笑了笑,接着说,“再说,在这儿住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我们班的。他们还想毕业呢。”
两人对望着大笑起来。吃完馅饼后,约翰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带考顿回到起居室。
“你自己烤的馅饼吗?”她问。
“不。那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是女朋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