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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思索,口中缓缓说道:“现在禅师可相信在下是不是信口诈骗了么?”
禅宗微微一顿说道:“这些事,你是听何人所说?”
杜天林道:“这个么?在下下山半年,东探西访,所得非浅。”
禅宗摇摇头道:“就凭这一些,还是没有资格谈论此事!”
杜天林奇声说道;“禅师但言其理何在?”
禅宗说道;“你心中知道此事牵涉甚广,而且加入之人多半都是一流高手,盖世奇人,
是以将心中所知的这些人姓名—一说出,撞中的便算,撞不中的就算是传闻之误,老衲怎可
轻易相信?”
杜天林证了一怔,但禅宗言之有理,他心念一转,忽然说道:“在下再说一些有关人
物,可不容禅师不相信了!”
禅师点点头道:“你且说出来听听……”
杜天林顿了一顿,沉声开口说道:“那海南奇客,与此事关系极大!”
这一句话说出,禅宗登时呆了一呆,一脸都是又惊又震之色。
只因这海南一派极少出现中原,名气并不显扬,一般武林中人就是知道这一门派者都不
算多,杜天林一口说定他们与此事有关,决非信口瞎撞,禅宗知道这一点原委,是以立刻深
信不疑。
这海南一派与此事有关,禅宗也才是上次无意之中豁然想通所得知,他万万不料杜天林
也会知道,由此看来,说不定这个少年真知道不少极其隐密之事,甚至连自己也不曾知晓。
他心中大为震动,不住思索,这一刻他全部心神已为此事所占据,连自己四个门徒受伤
在地也无暇顾及。
杜天林见他面上神色大变,也不知他下一步究竟作何打算,这时心中倒有几分后悔。
杜天林原本是想自禅宗口中探索一点消息,是以说出这许多来,但眼下情势,那禅宗未
必便会因此与自己深谈,自己原先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形后侧方不及一丈之处响起:“老夫来晚了一步
么?”
禅宗和杜天林大吃一惊,两人的身形好比一阵旋风般转了过来,心中不约而同一齐想
到:“什么人有这等高强的功夫,来至身后不及一丈,犹自毫无所觉?”
只见树影之中站着一个白衣人,气度浑宏,杜天林一眼看见,只觉心头一阵狂跳,口中
默默呼道:“金刀金刀,是盖世金刀驾临了。”
只见谷三木端立树影之中,双目望着禅宗和杜天林,面上神色肃然。禅宗一眼看见谷三
木,登时震惊得呆住了,口中喃喃呼道:“你,你……”
谷三木洪亮的声音响起说道:“西域大禅宗,别来无恙么?”
禅宗定了一定神,缓缓说道:“老僧不远千里由西疆赶至中原,为的便是要见谷大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谷三木长吁一口气道:“最喜是风雨故人来,谷某得以再见禅宗,也是衷心欢悦得
很。”
禅宗喟然长叹道:“一别二十载,谷施主这些年来可好么?”
谷三木微微一笑道:“凄凉得很!”
禅宗微微一惊,缓缓说道:“谷施主可是在说笑话?”
谷三木摇摇头道:“一字一泪,谷某从不打诳。”
禅宗啊了一声,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记得那一年咱们相见之时,还有大忍禅师在
座,可惜人鬼路殊,再也见不着大忍师兄了。”
谷三木怔了一怔道:“禅师此言怎讲?”
禅宗咦了一声说道:“谷施主未曾听过么?那大忍禅师已不在人世了。”
谷三木奇声说道:“禅师这话是听谁所说?”
禅宗说道:“看来这二十年谷施主果然不曾在江湖中走动,当年咱们分手不到三月,便
传出大忍禅师去世之说。”
谷三木说道:“大忍禅师一身功夫禅师也知道得很清楚,能够伤他之人已是不多,怎会
去世败死?这传言所说大忍禅师可是死于争斗之中?”
禅宗点点头道:“不错,大忍师兄与神龙对敌,激战一日一夜,内伤过重圆寂归天。”
谷三木顿了一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对不对,禅师被人欺骗了。”
禅宗怔了一怔说道;“那大忍禅师……”
谷三本点点头接口道:“至今仍然健在!”
禅宗吃了一惊,仍带有几分怀疑之心问道:“谷施主此言当真?”
谷三木点点头道:“二十年来谷某闭居西疆,大忍禅师朝夕相陪!”
这一句话说将出来,禅宗登时震惊得呆住了。
过了一会,禅宗大叫一声道:“老衲上了一个大当,整整被骗了二十年。”
谷三木叹了一口气道:“二十年日子真不好过,禅师即使当年未被欺骗,可能内心的痛
苦犹胜今日几分——”
他这一句话说出,禅宗立时为之一呆,多少事情在一霎时悉数涌入脑海亡中。
谷三木望着他一脸复杂的表情,内心之中忽然激动起来,甚至连他的声调都微微颤抖起
来说道:“禅师,咱们可不能饶过这一批人啊!”
禅宗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谨慎的神色,缓缓说道:“谷施主,那大忍禅师至今何在?”
谷三木道:“仍在西疆,禅师你……”
禅宗忽然一顿足,像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沉声说道:“老僧这便去见大忍师兄一
面。”
谷三木点点头道:“不错,禅师见着他后便会知道许多梦想难及之事。”
禅宗顿了一顿,望着杜天林与六指老人,口中缓缓说道:“这里的事……”
谷三木微微一笑道:“但凭禅师一言!”
禅宗沉吟了一会道:“这其中事件太过繁复,难言谁是谁非。”
谷三木道:“四位高足伤势并不太过严重,谷某助禅师一臂,恢复其伤势如何?”
禅宗此刻心神不定,已无多事停留之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有劳施主了。”
谷三木与禅宗并肩向那四个受伤的禅宗门下走去,那四人都是内伤较重,外创倒还不甚
要紧。
谷三木与禅宗两人内力极是深厚,运劲输注之下,不一会两人便将四个门下弄醒过来。
再运了一会功,四人体内的真力都可集聚,再假以些少时日休息调养,已无大碍。
谷三木长长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好在四位伤势不重,现下行动已可自如。”
禅宗点了点头道:“多劳谷施主。咱们这便回西域去,后会有期!”
谷三木深明他此刻心情,眼见一场极其难以应付的局面竟然如此轻易渡过,心中也不由
暗松一口气,连忙说道:“至多不过半年功夫,谷某必定重游西疆,到时再登门拜望——”
禅宗默然不语,双手合什当胸一礼,转身便带着四个门人离去。
谷三木还了一礼,望着一行人去远了,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望着杜天林道:
“你怎会赶到儿处来的?”
杜天林只觉与他在西疆分别以来,经过了多少事,一时那里能以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他闻言停了一会,缓缓说道:“我记得终南山与你相见之约,赶至山区,找到六指老
人……”
谷三木见他说得缓慢,知道他必有许多事想一口气说给自已听,不由微微一笑道:“不
要紧,小兄弟,你一件一件说。”
杜天林听他呼唤自己小兄弟,心中一震,觉得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再也忍不住要说出口
来。
于是他口气一转说道:“六指老人已告诉我的身世,说盖世金刀就是我的……我的大
哥……”
谷三木骤然吃了一惊,继之而来的则是热情洋溢,他一把紧紧地握住杜天林的手,微微
颤抖着道:“你……你都知道了……”
杜天林只觉有一股无比的热情自他这一握之中传到自己的身体,顿时内心满是难以形容
的温暖。
他与谷三木自幼分离,十年不见了,此刻才表明身份,两人之间似乎已沟通了千言万语
难以筑成的亲切,同胞天性,便是此之谓吧。
杜天林望着谷三木激动的脸孔,心想自己此刻必定也是激情难抑的吧,除难言的兴奋之
外,杜天林还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在内心升起,名震天下的盖世金刀竟是自己的亲兄长,这是
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谷三木紧紧握住杜天林的手,好一会才激动地道:“小兄弟,这些年来你苦坏了!”
杜天林才用力摇头,忽然之间又想起这里年来的寂寞孤苦,虽然他有一种天生的淡泊性
格,每能压抑自己不向苦处多想,这许多年来养成了自隐自顾的习性,但此刻在亲兄长的身
旁,却忽然意识到过去岁月的凄苦,一下涌上心头,终于抑不住热泪盈眶。
谷三木渐渐平息下激动的情感,缓缓说道:“天幸咱们终有再见之日。小兄弟,你的功
夫已尽得白回龙所传,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一提起师父的姓名,杜天林本想开口相问,谷三木究竟与师父之间的故事为何,但转念
想起六指老人曾经说过谷三木对此事每次总是迟迟难言之状,自己在此刻问起甚是不妥,于
是又收住口来。
谷三木顿了一顿,缓缓又道:“这些年来白回龙待你可好么?”
杜天林想起师父对自己淳淳不倦的教导,衷心生出感激之意,连忙点头道:“甚好甚
好!”
两人正相谈之间,忽然一声痛呼传来,两人斗然一震,只顾交谈,连身边受伤在地的六
指老人都忽略了,实在不该。
谷三木忙道:“不好,彭兄伤势下轻,咱们还弃他于地上——”
说着一个箭步赶到他卧倒之处,扶起半身。
这时杜天林也已赶到,只见六指老人一身是血,双目微睁,闪出微弱的光辉,想来大约
是神智逐渐在禅宗“迷”字真诀下恢复过来。
谷三木探手摸他胸腑,触手只觉气息微弱,不由大吃一惊,万万不料六指老人的伤势竟
沉重如斯!
杜天林一见谷三木面色不对,吃了一惊道:“怎么样?经脉犹未裂断吧?”
谷三木缓缓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情势极为危殆。”
杜天林只觉心中一沉,再也说不出话来。
谷三木长吸了一口真气,猛然挥指如飞,在六指老人周身点了数处穴道,并逐一运气注
入脉道之内。
六指老人的躯体缓缓移动了一会,谷三木再度仔细探摸他的心胸,好一会才吐出一口
气。
杜天林见他面色沉重,这时松了一口气,急忙问道:“大哥,六指老人究竟如何了?”
谷三木抬起头来缓缓说道:“生命是无碍的了!”
杜天林啊了一声,又问道:“他一身神功呢?”
谷三木沉吟了一会才道:“大略也不妨事!”
杜天林这才放下心来,谷三木摇头说道:“真没有想到,六指老人会被对方伤成这种程
度!至少也须调养数个月方有复原的可能!”
杜天林黯然无语,他还不知六指老人主要便吃亏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所施出的“迷”字真
诀上呢!
谷三木顿了一会又道:“这次调养,须得环境清静,切忌外人惊扰,事不宜迟,咱们想
法找一处偏僻所在将他安顿下来。”
杜天林想到终南山麓下的一家客栈,位置不甚岔眼,环境最是幽雅,武林中人物万难涉
足其间,相当适合谷三木所说的条件。
于是两人连忙将六指老人扶至客栈,找了一间最里进的大房间,多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