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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不少呛喝怒骂的江湖豪客、武林侠士,见守卫无语怒火皆消了不少,不敢过分做出违法乱纪之事,呛喝怒骂之声,逐渐平息,换之而起的,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与唉声叹气的埋怨。
孟若云望双眉紧蹙,神色凝重的对向天啸道:“向天哥,城门如久不开,我们只得趁夜施展轻功,越墙出城了。”
向天啸点了点头道:“为兄亦如此想。”
“唉,真倒霉。”风飘飘叹了口气道:“把姑奶奶憋坏了,拔剑掠过去,将守城门的几个混蛋杀掉。”
“师妹真是小孩脾气。”向天啸笑着道:“城门守卫与你无冤无仇,你又凭什么滥杀无辜,恃技凌人,须知他们亦是身不由己,责任在身,不可推却而不得己而为之。”
“谁叫这些人死脑筋?”风飘飘不服的道:“顽固不化,死有……”得得!
得……“让开道,府台大人亲自缉出凶至此。”
风飘飘口中“死有余辜”四字尚未说出,背后传来一阵疾促的马蹄与呛喝声,即闭口不言,随着众人转身望去,但见一个乌纱朝服,面容清瘦,胡须花白,双目深遂,闪烁着凛然威势,五十开外的老者,在一般衙役与捕快的簇拥之下,跨一匹高头骏马疾驰而来。道上之人纷纷旁闪,来人想必就是安庆府府台。
孟若云与向天啸、风飘飘三人见状,齐跃下马,欲牵马侧让。
“喂,前面那身作儒服的牵马的青年和尚,给本官过来。”骑马而来的府台,突然勒缰指着孟若云道:“出家之人不披袈裟,妄作懦服,有辱斯文,真是目无法法典,无法无天,左右,给本官拿下!待本宫回衙亲审。”府台大人话音甫落,即有六七个手拿绳索的捕快疾走向孟若云。
祸从天降,令人措手不及。
孟若云、向天啸、风飘飘三人见状大惊,互望一眼,提功聚气于全身,目闪寒芒,直射疾步而来的几个捕快,思绪尽旋,急寻脱因之策。
疾步走向孟若云的几个捕快,乍见三人神色聚变,脸笼寒霜,目射杀芒,为这一震,齐喝一声:“大胆刁民,妄想拒捕。”“铿锵”声中,纷纷亮出了兵器。
道中之人皆露不平之声。
“阿弥陀佛,冤枉、冤枉。”
突然,一声清越的佛号,自城楼上响起。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齐为之一惊。
一个手捧狗肉,衣衫褴褛、油垢污面看不出年龄大小的和尚已从城上疾弹而下,“砰”的摔落在孟若云面前的两三尺宽的地上。口里连连呼叫:“阿弥陀佛,痛死吾也,阿弥陀佛,痛死吾也……”装痴弄傻的将欲扑向孟若云的七个捕快阻在身前,众人观之无不捧腹大笑。
来人赫然竟是那大庙不栖,小庙不宿,游戏风尘,素荤不禁,狗腿不离手和狗肉和尚。
“大师。”孟若云见状大惊,忙趋步上前伸手相扶。
稳跨马北上的府台大人则是眉关紧锁,一脸怒色,欲缉捕孟若云的六七个捕快,被突如其来的狗肉和尚横躺在街心,堵住进路,又嚷又闹,进退维谷,唯有风飘飘忍俊不禁,“哧哧”暗笑。
“救命啊,菩萨,阿弥陀佛,痛煞弟子也。”孟若云双手触接狗肉和尚的身体,他已顺一滚哀声嚷叫:“佛祖在上,菩萨有灵,弟子并非故犯佛门清规戒律,乃世上狗太多,四出咬人,弟子甘坠苦海,食其腿肉,至使其不至于滥伤无辜,乃是造福苍生,普渡众生的善举,佛祖怪弟子不戒荤素,故犯清规,乃天大的冤枉也。”众人见其胡言乱语,笑得更酣。
孟若云捉摸不透狗肉和尚话中之意,知其矫痴扮傻必有所谋,遂由他胡闹,知趣而退。
府台大人此时己是铁脸气青,怒火陡涨,突然厉声喝道:“将这个不守清规戒律,疯疯癫癫的野和尚给本官扶起来。”
“遵命。”六七个捕快应声动手,扶肩拉手,使尽吃奶之力,却又哪里扶得动丝毫。狗肉和尚嘴里兀自念着:“阿弥陀佛,佛祖明鉴,弟子并非诚意犯戒,实乃冤枉。”说着身子一滚,将六七个脸红脖字粗的捕快带跌地上,旁观之人抬手称欢,府台大人知他乃风尘异人,武林高手,忙喝退手!翻身下马。
孟若云见状,剑眉紧锁,双眸含忧,轻声对向天啸道:“向天哥,可否看出狗肉大师之用意。”
向天啸摇头道:“为兄与之不熟,对其无甚了解。”
“谁知道他成天昏昏噩噩、疯疯癫癫,脑子里想的什么鬼东西。”风飘飘接话道:“不过本姑娘猜定不是什么好主意,那府台大人定吃不了兜着走。”
风飘飘话音方落,府台大人己走到狗肉和尚身边,伸拉着他的双手道:“大师请起,本官有事待办。”
“阿弥陀佛,防碍命官,罪该万死,造孽,造孽。”狗肉和尚在府台大人的扶下起身,一双油脂尘垢的手拉着府台大人的右手道:“万望大人恕罪,贫僧无知。”
“大师世外高人,有道高僧,本官岂能有怪罪之礼。”府台大人道:“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大师既然不知,又何罪之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狗肉和尚右手念佛,右手微微用力道:“父母官大人大量,索性开城门送贫僧出城。”言罢伸手拾起地上的狗腿。
府台大人忽觉右掌一麻,一道奇异的怪流传便全身,剧痛难熬,知已遭眼前这个疯和尚暗算,暴骇,脸色骤变,惊魂出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城门上守卫道:“本官有令,大开城门,恭送高僧出城归寺。”
守卫得令,齐应一声“是”,城门嘎然启动。被堵之人潮云般风涌而出。门边守卫又岂能拦截得祝盂若云、向天啸、风飘飘三人互望一眼,催马随着人流出城。
狗肉和尚目视孟若云三人出城,转身朝府台大人一揖,宣了—声佛号道:“施主盛情,老纳领了,佛祖面前,贫僧为你念佛经诵,求神灵庇护施主青云直上,步步高升。”言罢抱着狗腿混入人流之中,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贫僧下山申冤,途中遇到包青天,断贫僧吾无罪,重返佛门修真仙。”
府台大人目送狗肉和尚身影消失在城门外,眼角掠过一抹深深的忧郁,凄然一叹,丢转马头,率众回府。
***
孟若云与向天啸、风飘飘二人,随人流涌出府城,催马飞奔在庆泽(安庆通往彭泽)驿道上。
但觉天空烈日似吐一道道芒刃,闪电般的扎在光秃秃的头上,滚烫辣痛,牵扯一根神经的触髯,难受异常,加上心情不佳,一路缄口无言。
向天啸与风飘飘二人,深感天气酷热,口干舌燥,心中虽有话想说,见孟若云神色黯淡,默然无语,亦闭口不言。
三人各怀心事,紧闭干涩柘燥的嘴唇,提缰催马,没驿道飞驰前行。
一起涌出古城的人群早已抛到背后老远,老远,远得难闻人语,更难回窥人影了。
三人仍在挥鞭催马,荡起一股浓浓的尘雾,马蹄撒下一窜无力的呻吟,疾驰于起伏不平,山丘环绕的驿道上。
突然,风飘飘瞥见前面有一个山酒肆,酒旗高凌空中,披日迎风,展现着三个鲜红的大字一—状元红。
风飘飘瞥见,芳心就忍不住暗笑道:“山野之外何来状元,行人稀少,何来宾客,又岂能生意火红。”想归想,熬不住天气的酷热与喉间的干渴,提议道:“向师哥,我们到前面酒肆里歇歇脚,待烈日过山再走。”
向天啸早已瞧见了前面二里农密树荫中有一家山野酒肆,心中正有此想,闻言询问孟若云道:“云弟意下如何?”孟若云剑眉紧馊,眸隐凄伤,面色忧郁点了点头,缄口不语。
向天啸在背后无法看前其表情,点头道:“好!”三人催动坐骑,疾向前面不远处的酒肆驰去。
二许里路,健马一声嘶鸣,铁蹄如飞,转瞬即到。
三人飞身下马,挽着缝绳,疾步朝隐匿于浓荫中的酒肆走去,但见:酒舍不大,地处荒野,四周浓荫围绕,却是宾客暴满,连店前青草丛生浓荫蔽目的树下都围饮,亦或独自清酌。
这一群人中有男有女,有年越古稀白,亦有年方及冠之青丝,衣饰各异,神貌各异,或带刀,或挎剑,亦或是带着奇形异状的独门兵器,全皆劲装。瞥眼即知这一群人皆江湖人物。
乍见孟若云三入牵马而至,惊“咦”一声,即恢复平静,唯有少数好色之徒,贼眉贼眼窥视着风姿卓绝的风飘飘,眼珠滴溜溜乱转,三三两两的红袖绿装,偷窥着身着儒服,毫发无存的孟若云,暗自心笑。
三人视若无睹,各寻一棵树将马拴住,又寻了一块浓荫蔽日。较为干净的青草地,围坐休息,小憇一会。向天啸始起身道:“武弟,风师妹,你们坐一会。
我去沽几勺酒来解暑提神。”言罢径朝店里走去。
孟若云静坐无言,似怀有沉重的心事,风飘飘目视着向天啸的背影道:“向师哥,盛碗茶来。”旋见孟若云忧郁不乐,问:“喂,假和尚,是不是思春了,独自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好似一个哑巴。”
“男人思春,天下奇闻。”孟若云闻言苦笑,暗忖着道:“风姑娘真会说笑,我乃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作女儿状。”言罢谓然一叹,斜靠在背后的树干上,微闭上双眼,苦苦的思绪着“性树淫花”骤然而别的原因,与昨夜安庆府城发生的怪事。
“性树淫花”的血迹华笺将孟若云的心带入了酷寒奇冷的激涡旋流之中,将他的思绪罩上一层厚厚的阴握与迷雾。将他痛苦熬煎与折磨。
短暂相处,几度交谈,几度魂消,孟若云知自己心中暗暗的爱上了她。
爱上了一个淫名卓著,令人闻之捧腹作呕的妓女头子。
爱上了一个冷酷无情,残忍凶狠杀人子嘻笑怒骂问琼楼杀手。
尽管其心已有所属,人已有妻,孟若云心中却无挂制泛滥的情慷。
就连孟若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与可笑。然而,一帛血笺,凝聚着情,凝聚着爱,凝聚人生无数悲哀与酸楚。凄怆与无奈,展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其情亦震憾,心已抽搐,魂亦出窍。
“性树淫花”没有在他记忆中恩爱缠绵的片段回忆。亦没有留紊耳不绝。刻骨魂消的甜言蜜语。更没有留下挚感天地,痴憾鬼神的山盟海誓。
唯一留在记忆中的仅有那一幕幕含屈、含愤而又含……的消魂片段,亦即冰冷而又简短的片言只语。
孟若云却已感到了一名杀手,在负着一个淫花的女孩的深沉、含蓄、痛苦、自卑,无奈绝望而又真诚不渝的爱。
船中无语退还功力,昨夜沙滩杀害“独天霸地”十三雄。亦太房中恩爱缠绵的难忘时纵孟若云己深深意识至怄一切的一切,“性树淫花”必在芳心中经历了多少矛盾,痛苦的思索与斗争。始作出决定与行动。她的人亦必承受了无穷的压力与痛苦,始作出留书绝情的选择。
“性树淫花”空负淫名,而非淫娃与荡妇,是杀手,而却有情,杀人虽狠,用情却己深,用心更是良苦,不堪言喻。
其留书断情,不辞而别。背后必有千般无奈与万般苦衷。同时更有……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二章冷酷无情这一切的一切,如洪波激流般在孟若云的脑海里,翻涌沸腾了一整个上午,此时却仍在继续,延伸,与扩展……甚至加剧。
煎熬着他的思绪,煎熬着他的灵魂,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