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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德亲王说的话很简单,“王爷,这附近崇山峻岭,未必没有小道可以绕行,就是不能绕行,我们也可以作出可以绕行的假相,引诱他们出战,我们怕的不是他们勇敢善战,怕的是他们死守不出,强行攻城,不如想想办法引诱他们出城,而且田维既然善战,肯定不甘心只是守城。”我说的只是一个原则,不过德亲王久经沙场,立刻心领神会,再说今天肯定是攻不下的,不如回去商量一下。
当然在之后的军议中,我没有发言,因为我对军务又不是很熟,我只是善于分析情报,并根据经验学识判断那里可以着手罢了,更何况现在容渊已经对我不满,我若太出风头必然会让他对我更加嫉恨,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一点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不过这些幕僚真厉害,我不过提出一种设想,他们就能够列出种种设想,然后查疑补漏,定出甲乙丙丁各种方案,最后列出可行的计策,我越看越是崇拜,可能我的表情太明显,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即使是容渊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第二天,德亲王派出军士四处打柴,寻找小路,然后命令剩下的半数军士在营帐中休息,其余的军士则站在远远的看着巴郡城,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只是不时派人佯攻,城楼上的守军若稍有反应,就退下来。过了中午,休息的军士和上午的军士换班。
第三天,南楚军在巴郡城前佯攻的军士开始忙起来,不是挖挖壕沟,就是练练拳脚,疏活筋骨,并且推了军中的战鼓到城前,每隔半个时辰就敲鼓呐喊。
第四天、第五天,城上的守军开始疲惫麻木了,毕竟南郡城中只有一万守军,南郡虽然是蜀国门户重镇,但是因为蜀国和南楚交好,所以军员并不足备。
第六天,城中蜀军开始不安了,而好消息传来,我们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巴郡,这下第二步计划开始了。南楚军开始收拢军队,厉兵秣马,好像要进攻的样子,城中蜀军开始紧张,明显可以看到呈上守军增多,到了晚上,军队开始悄悄行军,这些被密切注意南楚军队的蜀国密探发觉了,他们自然而然的得出了南楚军队想绕过巴郡的结论,虽然对他们来说,南楚军队绕过巴郡不攻,等于是放弃了后路和补给的安全,但是田维个性坚强好战,这次坚守实在是因为兵力不足,南楚军队虽然只有五万,但是却是南楚最精良的军队,所以田维的压力极大,这几天看到情况不对,他和属下的将领商议很久,都觉得南楚军队必然是要绕过巴郡。商议之下,有将领提出,若是南楚军队真的绕过巴郡,巴郡若不从后袭击,那么将来就是南楚军队全军覆灭,巴郡将士也免不了受到惩处,这个阴影让所以将领都心里不安。最后,田维下令,趁着南楚军队还没有完全绕过,从后面袭击南楚的辎重队。
五万大军想要从小路行军,速度是极为缓慢的,田维没有多久就赶上了南楚大军的后队,田维挥动手中的大刀,大喝道:“南楚狗贼休走。”就在他的喊声中,田维带着的五千轻骑如同钢刀一般切入南楚的后军,南楚军队份散逃走,田维下令向粮车辎重上面投掷火把,霎时间火光四起,火光中,田维高声大笑,下令继续进攻,要把南楚军队击溃。就在这时,四散逃开的南楚军中露出一支身穿白色衣甲的步兵,他们向田维迎来,田维心里一寒,这不是德亲王殿下的亲卫军么,这只亲卫军本应该是扼守中军的,可是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自己莫非上当了,田维在四顾看去,那些粮车的火很快就熄了,而在那支步兵之后,打出一杆赵字黄龙旗,田维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忧虑,若是自己真的中伏,那么必会败亡,但转念一想,眼前就是德亲王的亲卫,说不定德亲王本人就在不远,若是一举杀了德亲王。田维经不起诱惑,挥令前行。两军相交,田维的骑兵虽然占了优势,但是南楚的步兵擅于和骑兵作战,只见他们前排军士麻利的的跪下,将丈八长枪挡在马前,后排的军士拉弓射箭,借着狭小的地势,将田维挡住,田维杀了一阵,眼看没有可能取胜,下令撤军,他们的战马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田维就彻底脱离了战场,蜀军马快,田维庆幸的想,不过怎么,也算一场小胜吧,快马奔驰了十几里路,还没有冲出多远,突然,从道路两侧冲出南楚军队,两侧夹攻,田维连忙吩咐众人不可停留,拼着伤亡,戮力突围,此时田维心里已经有了寒意,在短短的十几里山路上,不时的有南楚军突袭,他们数量不多,都是用弓箭从草丛树林或者岩石后面攻击,若非这里不是山谷,只怕,田维这几千铁骑逃生无望,就是这样当田维看到巴郡城墙的时候,已经花了大半个时辰,而且只剩三千残军了,临近巴郡城,田维却看到蜀军的火红旗帜从城头飘落,德亲王的黄龙旗从城头上冉冉升起。田维眼睁睁的看着城头上几个蜀军战士被砍倒在地,就在寒光四射的刀枪从中,田维看到了一个十分不协调的人,那是一个身穿青衫的青年儒士,他正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在那血火之中,他的衣衫似乎没有染上半点污迹。他站在城墙上,却和其他南楚军士隔了一段距离,他仿佛是一个不属于战场的幽灵。
我在攻城还未完全结束的时候就上了城墙,这次南楚军在我的提议下留了一万人下来,这是军议之后我在就寝前看书的收获,德亲王认可之后,我们接着挖战壕的时候在战场附近挖了很多大坑,然后在佯装绕行的时候,将一万军队藏在大坑里,上面覆盖着油布,布上面盖着黄土,那些来查看的探子果然只注意到营地空空,却没有注意到咫尺之处的藏兵洞,在田维出兵之后,我们趁着守城士兵疏忽,立刻开始攻城,结果松懈的守军被我们击败,而我之所以登上城墙,是因为想看看结局,当然理由是蜀国回军的时候恐怕会报复,将我们这些留在外面的幕僚杀死,凭着这个理由,我们都入了城,当然守卫也很森严,免得我们被残兵所伤,然后我又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登上城墙,小顺子笑眯眯的派了两个御前侍卫跟着我,他们是保护王海王监军的,但是王监军已经知道小顺子功夫不错,他又跟我挺好,所以就答应派人来保护我,听小顺子说,这两个人功夫底子不错,至少可以保护我直到南楚军士来救我的时候。
我在血海之中走过,小心翼翼的不想沾染上血迹,可是脚下血流成河,没多久我的鞋子就浸透了鲜血,可是我的运气不错,至少身上没有沾血。当我忍着战场上的气味和惨叫到了城墙上的时候,仅剩的几个蜀军也很快的就被杀死,我向城下望去,恰好看见返回的蜀军。那么红袍将领呆呆的望着城上,在他身后,烟尘滚滚,我可以看见我军的旗帜,突然,那红袍将领大喝着向我军冲去,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支骑兵被我军围困、消弱、击溃,远远的,我看见那个红袍将军横剑自刎,临死前还在咆哮。
我的心一阵颤抖,战争,并不像我在史书上看到的那样轻描淡写啊,在巴郡蜀军万人眼里看来,我军是万恶的敌人,杀死他们的身体,夺走他们的城池,可是我们能够怎么办呢,这一刻我真的深深痛恨起这场战争来,就为了大雍和南楚的利益,蜀国就必须灭亡,用血流成河换取上位者的喜悦,这,真的值得么?
接下来,我病了,那血,那惨叫声,让我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在急速的行军中,我的病情渐渐加重,后来,有一天晚上,小顺子到我营帐里,把我拖起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病,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吧,我们双方已经成了敌人,我们在打仗,如果我们败了,就没命回家,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礼仪廉耻,我只知道,我得活着,为了你,我得活着,那么你呢,你至少要为了我活着,记住,你救过我的命,如果不让我还了这笔债,我绝对不让你死。”
我恍恍惚惚的看见小顺子脸上的眼泪,淡淡道:“小顺子,兄弟,我知道你对我如同手足,可是我总是欺负你,你总是照顾我,保护我,可是我要走了,你不要难过,你不欠我什么。”
小顺子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道:“你以为我总跟着你干什么,你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你认为我小顺子是个人物,你教我读书,帮我学习武功,没有了你,谁还看我小顺子一眼,你若是死了,我就跟你死,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兄弟,让你永远得罩着我。”
我的泪水滚滚而落,是啊,我怎么能死,我还有一个兄弟呢,我若死了,小顺子岂不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从来都知道,小顺子总望我那里跑,是因为,我把他看成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小太监,一个没有面孔的人。哼,蜀国算什么,你们的人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关,别说蜀国,就是南楚亡了,和我又有什么相关,这些日子以来,我病势沉重,除了小顺子和军医,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德亲王虽然来了两次,可是他后来也遗忘了我。我勉强起身道:“把我包袱里面白瓷瓶里面的药给我两粒。”小顺子连忙过去照办,我艰难的吃下药丸,道:“我要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给我准备丰盛一点的早饭。”
三天之后,我在昏睡了整整三天之后,终于吃上了小顺子送来的早饭,走出营帐,看看晴朗的天空,我伸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小顺子说,我的病刚刚好,跟王监军说,今天我搭他的车。
在我卧病的十几天,南楚军队的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南楚攻破巴郡的打击让这些小城池失去了坚守的信心,借助这种策略,强攻软骗,进军的速度超过了预计,大雍方面不知情况如何,没有情报传来。接下来的日子,我大病初愈,所以公务不多,常常在余暇的时候写写诗什么的,我可没有再多言,虽然德亲王曾经歉疚得来问我的病情,但是我不会原谅他的,从前对我这样看重,我一生病就把我丢在一边,所以,我总是不冷不淡的说上几句多谢,反正我经常和王监军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他会为难我,我就是这样小气,怎样。
就在行军作战中,南楚大军到了雒城之前,和已经提前赶到的水军会合,雒城是蜀国国都成都的屏障,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蜀国五万大军,蜀国名将魏贤率兵两万在雒县前面依山立寨,作为护持,大将军龙步率领三万镇守雒城,南楚水陆大军以雷霆之势,攻击涪水关,守将血战数日,终究弃城而走,在涪城安下大营,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战非得旷日持久不可,所以只是安排水陆守军布置周密,令水军游弋涪水,隔绝后援,雒县北门临涪水,南门外都是山路,德亲王借助水军运兵从东西两门攻打雒城。但是魏贤每每率军夹攻,数日之间,两军血战数场,南楚大军未占优势。德亲王见军士疲惫,索性收兵,除了不时派水军游弋之外,只是在涪城休兵备战,虽然距离南楚很远,但是靠着水运和蜀中的丰富物产,南楚大军补给并无缺乏。战局陷入僵局之中。
十一月二十七日,终于得到大雍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