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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然后是仿佛长达一个世纪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来开门。
老头道,“再敲敲看。”
淳风加大力道敲了敲,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老头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嘀咕了声,“哎呀,奇怪了……难道不在?”他发开声音吼道,“小黑子!老头子来看你了!”
屋子依旧没有一丝动静,它此刻显得是那么得古老,仿佛恒古便存在,静谧,两人一屋中蔓延开来。
空气压抑着,老头的嗓子哽了哽,似乎有什么话要吐出来,又不知道如何说什么。
颓然地摇了摇头,老头这才道,“走吧……”
淳风嘴唇抿了抿,犹豫着转过头,这间屋子,似乎更安静了,隐约间,一种腐臭的味道也弥漫开来。
无形的恐惧,如水一般在两个人的心中流淌。
颓然叹了口气,老头挥手道,“走吧!”
淳风点点头,刚刚一转身,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房门竟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两人警觉地一回头,却见门内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老头子闪过几丝不妙,道,“进去看看!”
屋内的布置很简单,就是山里人自己制作的竹凳竹椅。
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苏东坡的那句:“可使食无肉,可不使居无竹。”
只是在这山里,如目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想不见这竹子,倒还真有几分难度!
淳风心猛然跳动了几下,锐利的目光疾扫几圈,忽然如同触了电一般,心脏跳动的速度一下子达到了极限,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老头进屋比较晚,见淳风失态,疑惑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奇道,“怎么了?”
顺着淳风的视线,他身子蓦地一顿,一张老脸顿时惨白!
他们目光所对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或者说,此刻可以说是尸体了。
黑子的双手死命得抓着头发,用力之大,甚至硬生生抓下了几块头皮,头上东一块,西一堆,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脸,彻底扭曲变形了,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恐惧。
而瞪得老大的双目中,一片死鱼一般的眼白,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他的瞳孔已经涨大,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机。
即使是远远地望着,一股庞大的怨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皆寒。
这一切的一切,说是惨死,再贴切不过……
两人漠然伫立了良久,奇怪的是,淳风竟没有一丝害怕,有的,仅是几丝怜悯,一种同为人类,兔死狐悲的悲哀。
淳风不由自主得上去轻轻将他的双目合上,道,“先去看看其他人吧……”
一股睨视天地的霸气油然而发,叫人拒绝不了。
“这……这到底怎么了?”老头子奇怪道。
淳风淡淡地望了一眼尸体,嘴唇紧抿,张开嘴,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怨灵……”
老头浑身一震,失声道,“怨灵?”
淳风点点头,“嗯,是的,怨灵……就是通常人们说的鬼……害人的那种……有些人死后……便堕入了六道轮回,但人的三魂七魄中有冤魂,一旦被无限的方法,那就会成为通常人们口中的鬼。”
两人走出了房间,朝另一处地方走去。
尚未靠近,一股庞大的怨气盘踞四周。
淳风脸色一变,想都不想,一脚将门踢破。
……
一缕白烟飘扬上天,带着生者的悲悼,及亡者的尘埃。
跳跃着的火焰中,那几具脸上写满痛苦跟惊骇的尸体,亦不再显得那么狰狞可怕……
在这火中,一切都被净化了一般。
火焰旁边,淳风伫立着不动,那跳跃着的火苗,似乎成了一个个会跳舞的精灵一般。
这几个人生前没了亲人,这几个平日里又游手好闲,所以这次火葬,只有几个相熟的人过来表示哀悼,同时不约而同得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悲苍。
这焚灭一切恢物我火焰啊,前世的罪,是否也将随你而烟消云散?
淳风心中一动,似乎又回想起了在地府的见闻,呢喃道,“不会的……”
老头子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不会的?”
淳风微微摇头,道,“没什么……”
只是忽然间,他的目光似乎又显得有些漠然,夹杂着看透生死的睿智一般。
在你的眼中,生命,是否只是数字呢?
在你的梦中,生命,是否跟蝼蚁等同?
这一刻,淳风似乎呆了……
“哼哼。”肩上的小猪哼了几哼,然后把头一扭,直接趴在了淳风的肩膀上熟睡起来。
老头子疑惑道,“怎么抓怨灵?”
淳风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怨灵?”
老头子微微一笑,道,“怎么抓住怨灵?”
淳风仰头沉思了下,道,“不知道……我的记忆,好象不完整。”
老头问道,“怎么说?”
淳风望着这团越发灿烂的火焰,皱眉道,“很多记忆,我原本想不起来,就像那个四象幻灭阵。在看到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名字……才知道破解的方法,这个怨灵,恐怕只能在看到它的时候想到办法吧……”
老头点点头,然后凝视着恍如烟火一般的火焰。目光有些迷醉,不知在想什么。
火焰,似乎又旺了……
* * * * * * * * * *
在小村的生活,平淡,却又充实。有如这水,虽然淡而无味,却清澈见底,悠长不息……
傍晚,昏暗的月光下,村子里闪过几烛若有若无的光芒。
淳风怔怔地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若有所思。
“听说你记忆恢复了些?”
晨曦忽然出现在淳风的身旁,出口问道。
鹦鹉水儿照旧停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一般。
淳风似乎早就知道一般,目光不变,点了点头。
“哼……”晨曦道,“看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呃,听老头说,你只要看着一样东西,脑子里就会有相类似的记忆……看了那么久月亮,能不能想出几首诗给我听听?”
淳风奇怪地看了晨曦一眼,这个野蛮的丫头,在此刻又表现出几分天真。
晨曦被他眼得不自在,娇嗔道,“快想快想!我想听……”
淳风仰起头,郎声念道,“床前明月光。”还没念完,鹦鹉水儿忽然张开眼睛,跳起来直叫道,“坏家伙!坏家伙!李白是个坏家伙!”它还没说完,晨曦一把将它从肩膀上拽下来扔到窗外,骂道,“闭上你的鸟嘴!”
刚才还异常嚣张的鹦鹉立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乖乖得飞到了晨曦肩膀上。不敢多说一个字。
淳风续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晨曦白了他一眼,笑道,“这首谁不会?难道就没有新鲜点的么?”
淳风望着远方如弦的新月,笑道,“给你吟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光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复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燕长飞光不渡﹐鱼龙潜跃水成纹。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晨曦拍拍手,笑道,“好诗好诗!我还要听!”
淳风呵呵笑了数声,,忽然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笑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他还未念完,门口便传来一声大笑,“好一个明月逐人来!”
晨曦连忙过去开门,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老头笑道,“如果不是我老头子有事,还真想跟你对上几句!”
淳风奇道,“什么事?”
老头敛起笑容,道,“怨灵又出现了……”
淳风一怔,霍的从凳子上跳起来,问道,“怎么了?”
老头道,“这次是我们村的哀天,刚刚,他来找我看病……跟那几个人的症状完全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我总有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
淳风正欲说什么,忽听晨曦一声尖叫,用力抓住了淳风的胳膊。
淳风微微一愣,顺着原先晨曦的目光朝老头身后望去。
首先是一席与他一般的雪白上衣,淳风心中骇然,目光下移,却发现了那个人的下裤如同一团雾气一般,难以分辨。而他的脚,竟然悬在空中,浑不着力!
纯黑的长发迎风飞扬,有若一匹黑色的绸缎一般轻柔。
它的脸,却是一片惨白,淳风仔细看了几眼,却依旧难辨析出对方的相貌,只能判断出它的肤色,是雪一般的惨白!
两道冰凉的目光如箭般射到淳风的身上。
两人俱是有了一种熟悉的错觉。
老头见两人的表情古怪,背后一凉,忽然打了个激灵,有若一桶凉水一头浇下,手足冰冷,脖子一埂,就像是被卡住了一般,缓缓得扭了过去。
那白色的人影冷笑几声,虽然脸朦胧得看不清,却谁都知道,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它转了个身,然后连跨三步,每跨一步,他的身影就淡上数分。三步一过,已成虚无。
老头牙齿打架,咯咯问道,“这个……这个是?”
淳风淡淡地望着它消失的位置,坚定道,“怨灵!”
老头面色一变,急忙朝哀天家奔去。
淳风也猛得意识到什么一般,一把拽起吃着吃着不小心睡在了食槽里小猪,追着老头奔去。
“哼!”晨曦蛮足一跺,咬牙看了看肩膀上的水儿,又看了看淳风远去的背影,叫道,“等等……”便也追了过去。
“啊!”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天空。
老头忽然脚下一顿,跌了个踉跄,几乎一摔倒在地。
淳风一把将他扶起,拖着他狂奔起来。
晨曦速度顿了顿,急喘几口气,骂道,“怎么都像是赶着投胎一样……跑得跟个兔子似的……”
淳风手里的小猪忽然疯狂得抖动起来,似乎有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就如同是兔子看到老虎一般……
晨曦追着两人的跑去,如同跨进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一股强大的怨念在周围蔓延,如水一般凝滞,以前受过的种种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的眼眶一红,竟有了要哭的冲动。
晨曦,你娘呢?什么,你没有?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哈哈哈哈……
“晨曦!你发什么呆,别愣着,快到了!”
晨曦愣了愣,收回思绪,却见淳风二人站在不远处关切地望着她。
她吸了口气,摇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朝淳风二人狂奔过去。
周围的空气压抑的可怕,似乎抽干了一般,晨曦脚步一滞,望见淳风跟老头都忽然伫立不动——那正是哀天的家!
晨曦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些,心跳伴随着一种恐惧,几乎要破胸而出。
淳风目光一片冰冷,脸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见一丝表情。
视线在往前推进,哀天家的门是开着的,所以晨曦一眼就能望到里面的情景。
“啊!”
只见哀天仰面躺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不断地颤抖,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褶皱,就像是无数的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