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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鼾声,听到了楼下美婢奴仆的呼吸声,还听到了格里的轻笑与女人如醉如梦的娇呓声。他的
脸上微微现出一丝苦笑,想起了酒后那一刻的荒唐。
寻芳楼之所以叫做寻芳楼,里面当然不会缺少美女舞姬,在赵岳山的怂恿下,他们三人无不
拥美归房,抱之以眠。韩信心中记挂凤影,纵然眼前女子娇媚如丝,媚力刻骨,他亦不起非份
之想,只是逢场作戏调笑几句,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倒头便睡。
他的心里却清晰如镜,明白这女子虽然对己百依百顺,柔美动人,却是赵岳山派来监视自己
的耳目。直听到这女子传来轻微的梦呓声,他才舒缓了一口气,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毫无睡意,头脑依然处在亢奋的状态下,充满着与纪空手重逢之后的喜悦。他仿佛有一种
预感,就在今夜,纪空手一定会与他相见。
这的确是可以让人激动的事情,至少对韩信来说,纪空手的适时出现,更让他放心不少,完
全放松了他浮躁不定的心绪,因为他感觉到了纪空手的巨变。
纪空手的确不是一年前的纪空手了,就像自己也已不是一年前的韩信。这一年的时间,也许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只是一个短暂的时刻,但在纪空手与韩信的眼中,这一年的岁月就像是那如
苍狗般的白云,影响了他们整个一生,将他们的人生变幻得面目全非。
他看到纪空手的时间,只有两眼。两眼虽然是很短很短的时间概念,却足以让他感受到纪空
手的巨变。此时的纪空手,已不再是淮阴街头的那个惹事生非的小无赖,他的一举一动,充满
着成熟而理智的韵味,处处都显示出了一种强者风范。
是的,纪空手已是强者,特别是在他处理每一件突发事件的手段上,无一遗漏地尽显他王者
的气度,给人予超强稳定的感觉。
“所幸他是我的朋友。”韩信笑了,笑得十分惬意,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如果多了一个
纪空手这样的敌人,绝对是彻夜难眠。
而此刻他也难以入眠,却是为了等待朋友。
“呼……”一阵清风来自窗外,在盛夏的夜间,带着一股凉爽与清新,简直沁人心脾。
韩信的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抬手一点,点中了床上佳人的昏睡穴,他没有听到什么,却感到
了清风之后那道暗黑的人影。
如幽灵般的影子,飘移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宛若清风。韩信的灵觉已是极度敏感,却也
只能捕捉到对方飘逝夜空的那一缕痕迹。
他不再犹豫,推窗而出。在这一刻间,他甚至听到了格里房中的女人达到高潮时的那种让人
耳热的呻吟。
他的身影也如那道暗影一般迅速融于夜色,一前一后,仿如清烟般来到了花园深处,一路上
虽有不少暗桩明哨,但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如同虚设,凭那些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形踪。
一蓬花香四溢的花树下,那道暗影已伫立不动,当韩信缓缓走近时,那暗影犹如情人般将他
拥入怀中。
“淮阴城外一别,无日不让我牵挂韩兄,今日所幸得见,怎不叫我心生感触?”那黑影凑在
他的耳边,沉声说道,韩信却分明听到了这语音因为激动而微颤的旋律。
“真的是你!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相求。”韩信明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能匆匆说道。
“请讲!”从韩信的语气中纪空手立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他看到格里与赵岳山
形影不离地跟着韩信时,便有了不祥的预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见到韩信。
“我要你替我杀了方锐,惟有他死,我才能活着走出相府!”韩信急切地道,因为他看到了
几道人影似乎正朝这个方向游移而来,相府之中,不乏高手。
纪空手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此事交给我!”
两人一触即分,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当纪空手回到花园后院的一栋房屋中时,神农先生正悄然坐在他的房内,静静等候。
“相府中的戒备的确森严,就在我们这栋房屋之外,至少有五个暗哨暗中监视,幸亏我一直
小心翼翼,才未被他们发现我们的形踪。”纪空手坐在神农先生的对面,两人在黑暗中摆谈起
事情来。
“相府的守卫历来强于皇宫大内,其中不乏是入世阁的高手,我们的行动稍有不慎,就会引
起局面的被动,是以今夜之行,你有些太过冒昧了。”神农先生语气中略有责备,似乎对纪空
手的妄动大不满意。毕竟此刻他们身处虎穴,这看似平静的相府大院中,谁又知晓里面有多少
暗流涌动?
纪空手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冒失了,但是为了韩信,我不得不如此
为之,毕竟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神农先生淡淡笑道:“你可知道,韩信是以何种身分进入相府的吗?”
纪空手满腹疑惑,原想当面向韩信提出,后来时间紧迫,也就没有启口。他见神农如此模样
,已知凭神农的本事,自然将这些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
“韩信此时的身分,是以宁秦照月马场少东家的身分来到相府的。他由暗杀团的统领格里引
见,杀了乐五六后,被赵高召入相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为了防止出现任何细微的破绽,他
的这种身分绝对是真实可靠,无懈可击,所以我可以断定,韩信的背后主使还是问天楼,他的
目标就是登龙图。”神农的目光绽放着睿智的神采,在暗黑的夜色中隐隐发光,显示出他心中
是何等地亢奋。
“你可以确定吗?”纪空手心中一酸,想到自己与韩信竟受朋友的利用,冒着生死风险,为
他人作嫁衣裳,心绪实在难平。
“当然,凭韩信一人之力,自然难以在短时间内办成这件大事。一个人的身分要想做到真正
的无懈可击,没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根本不成,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有充裕的时间。据我所知,照
月马场的成立亦是十年前,正好与我归隐的日期相仿,可见这是卫三公子策划的计划之一。”
神农先生的思路缜密,头脑清晰,纪空手实在是难有异议。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纪空手似乎处在了两难境地。
神农先生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神风一党惟你马首是瞻,所以只有你才能决
定我们未来的走向。”
他并没有强迫纪空手的意思,却让纪空手感到了一种不安。当神农率领门下弟子誓死效命的
时候,纪空手也曾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此刻人入京城,形势紧迫,已不容他再回避这个问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从而思考着心中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有
朝一日会去争霸天下,可是当真让他面临到这种人生抉择的时候,心中突然爆发出了不可抑制
的豪气。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王的这一句话,仿如一记春雷,不知萌动了多少人的豪情,
激励起这个时代多少少年的梦想,也悄悄地在纪空手的心中撒下了不灭的火种。
在这个改朝换代的时代,在这个动乱不堪的岁月,旧有的秩序被重新打破,传统的事物被一
一推翻,曾经显赫一时的王侯贵族沦为流落市井的贫民,曾经沿街乞讨的丐儿也能坐上将军的
宝座,无所谓你的豪世出身,无所谓你的财富良田,只要你是强者,只要你能把握住机会,你
就能最终成为王者,最终问鼎天下。
想到申子龙临终时的那句话,纪空手怦然心动:“连我的敌人都对我如此看好,我又有何权
利轻言放弃?”
他想到了刘邦,想到了项羽,想起他们挥师数万,逐鹿天下的豪气,他忍不住在心中问着自
己:“他们能行,我为什么不行?同样是人,我为何就不能与他们一争高下?”
看着黑暗中神农充满期待的眼神,纪空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绝不甘心受人利用,他也不甘
心让别人来驱使自己,他就是他,他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登龙图既然如此重要,我想应该会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有所帮助。当务之急,我们应该由此
着手。”纪空手沉吟半晌,这才说道。
神农顿时笑了,纪空手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已经说明自己的一番心血并没有白费。虽然他
们要走的路还很艰难,但毕竟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就是全力襄助韩信取得登龙图。卫三公子既然敢派韩信
入京,当然有一定的把握,我们只要紧盯着韩信,就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神农兴奋地说
出了自己图谋已久的计划,却让纪空手大吃一惊。
“不行,登龙图固然重要,但朋友却不能失去!我绝不做有损朋友的事情!”纪空手断然否
决。
这是纪空手做人的原则,他不想轻易放弃,神农先生知道这一点,只是淡淡笑道:“如果登
龙图是韩信所要,你依计而行,当然是损害了朋友的利益;如果韩信是受人利用,是为了卫三
公子、刘邦他们而谋夺登龙图,那么你不动手,只是便宜了问天楼。我之所以守诺十年而最终
反悔,并非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只是不想受人利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别人
盘棋上的卒子。”
纪空手浑身一震,想到刘邦的无情,心中如刀绞般疼痛,豁然醒悟道:“可是这必然会伤害
韩信。”
“韩信的武功心计绝不在你之下,他之所以受问天楼利用,无非是尚在蒙蔽当中,只要由你
向他说明前因后果,相信他也会原谅你的举动。”神农胸有成竹地道:“如果你们两人联手,
那么必将无敌于天下,倘若再有登龙图在手,我敢断定,三年之后,这天下必然改姓,非纪即
韩!”
纪空手听得浑身一震,蓦然为神农所描绘的宏伟兰图而怦然心动。
“现在我们既然确定了行动的计划,当务之急,是要为韩信排忧解难。”纪空手说出了韩信
的要求。
神农先生道:“此事就交由我来办理,只要方锐出现,就是他的死期到了。”他似乎很有把
握,眼芒中陡现杀机,便是纪空手都陡然间感到了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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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韩信见到了纪空手之后,他的心中顿时踏实起来,再也不为方锐的到来而忧心重重,他
相信纪空手,就像相信自己一般,他坚信方锐再也不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与赵岳山、格里一起玩得非常尽兴,醇酒美人,观戏赏舞,实在是逍遥自得,好生快
活。赵岳山与格里虽然肩负监视之责,但只要韩信的身分一日不能确定,他们便不愿意将他当
作敌人。
因为他们知道,做韩信的朋友,永远比做他的敌人要愉快得多。
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赵岳山从外面走来,一脸凝重之色,与格里相望一眼,这才对韩信
说道:“赵相在九宫殿召见你!”
韩信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方锐已到,而纪空手竟然没有得手?”他的冷汗“嗖……”地一
声冒出,几乎湿透了内衣内裤。
他这两天根本没有机会与纪空手见面,当然不知事情的进展如何。不过他内心虽乱,表面上
却不动声色,反而嘻嘻一笑道:“莫非是方锐到了?来了就好,这两天可把我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