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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生气了?”胡亥诧异地看了一眼五音先生道:“如果先生认为本王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意在挑起知音亭与入世阁两大豪阀之争的话,那就错了,证明先生对本王的了解还不够深刻。
本王绝无利用先生之意,只是借机想让赵高低估于我,本王才有可乘之机。”
“我相信大王对我知音亭殊无恶意。”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以大王的心机,绝不会如此太着痕迹地挑起我与赵相之间的矛盾,你策划扳倒赵相已非数月数日,若是真的有心如此,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来,所以我根本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只是你若认为这样做可以让赵相小视于你,将注意力有所转移,那么大王才真的错了,至少说明你对赵高其人还未研究透彻。”
“哦,这倒让本王来了兴趣,依你之言,莫非赵高竟成了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胡亥又笑了,他自问这几年来对赵高的研究十分仔细,凡是有关赵高的任何消息,他都派人四下搜集,然后加以研究,从中找寻对付赵高确切的办法。若非如此,他也不敢今夜前来相府与赵高为权力而战。
“他也许不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但对任何一个敌人来说,他就像是一座永远不倒的大山。不仅高不可攀,而且深不可测,否则他也不能立足于这五阀争霸的乱世,更不可能走上他今日登顶的权势巅峰。”五音先生觉得自己还有最后一点义务要尽,至于胡亥能否听得进去,他已并不在乎,只求对得住自己的心便行,是以一字一句地道:“昔日始皇登基,若无赵高,只怕难以从吕不韦手中夺回皇权;回想大王登位之时,若无赵高,只怕大王也难以登上这万人觊觎的宝坐。如果一个人可以将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可怕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只求能引起胡亥的重视,收起决战之心,只要胡亥答应与他出走,以图东山再起,相信凭他的实力,赵高未必敢轻举妄动,而且赵高也不敢自立为王,惟有另立新君,使得大秦王朝的血统得以延续。
可是他失望了,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此时此刻可以采取的上上之选,可是他还是错了,错就错在他还不了解一个人对权势的疯狂追求达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身为一国之君的胡亥,已经尝到了一呼百应、万人之上的甜头,他又怎会轻言放弃?就算他能放弃自己得到的荣华富贵,他的心也不可能放弃自己曾经得到的满足与荣耀。
井底之蛙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很久,它的寓意相信很多人都已知道,但是它还有另外的一层寓意,只怕所知的人就未必多了,五音先生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把井底之蛙这个寓言形象地比作一个热衷于权势之人。说的是一个人在没有得到权势之前,他就好比是这只井底之蛙,所见所闻,只有方寸之大,自然满足于眼前的平淡,可是当他跳过了这方寸之地,得到了权势之后,他宁可死在井外,也不愿活着回到井里。这只因为他已看到了井外的诱惑,其心态再也不能回复到过去的平淡。
而胡亥无疑就是这一类人,是以他根本就没有理会五音先生的这番好意,而是忽然觉得眼前的五音先生既然不助自己,反而喋喋不休地打击着自己的信心,真是可恶之极。当下冷哼一声道:“赵高也许可怕,但本王却无惧于他,今夜一战,我已势在必得,先生请回吧!”
五音先生眼见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只得轻叹一声道:“你一定会为今夜的决定而后悔的!”说罢径自回席。
而赵高人在厅中穿梭,眼光却始终不离二人的动作与表情。直到五音先生黯然离开胡亥,他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最终如同瓮中之鳖任由自己摆布,得意之下,不由得呵呵笑出声来。
在这一刻间,无疑是他最得意的时刻。他出身于市井之中,凭一人之力,苦心学艺,终成正果,年方三十便登上武林五大豪阀之位,后出于对政治高度的敏锐与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步入政界,与权相吕不韦敌对数年,终于襄助始皇嬴政夺回大权,成为大秦王朝一统天下之后的第一权臣。随后他更在胡亥与扶苏的王位之争中显示出了他惊人的智慧与过人的手段,让本无登位之名的胡亥坐上了二世皇帝的宝座。
当这一切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手中一一变成事实之后,基于个人的私欲,使得他对权势的追求愈发膨胀,渐渐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感到不满足。在他的心中,更希望自己能够在目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上更进一层,成为君临天下的赵氏皇帝。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开始策划起今夜将要进行的一场决斗。
这绝对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决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有人类历史以来就昭示的一个不变的真理,赵高绝对不会忘记,是以他用尽了一切的脑汁与力量,就为了今夜的这场决战。
也许五音先生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在赵高的眼中,这既是势在必行的一战,那么纵是前面横亘着一座大山,他也必须要逾越它,绝不容许有任何东西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何况五音先生既已答应了他保持中立的承诺,他没有理由再去为此而感到烦心。
是以这一刻的赵高的确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他已经看到了人生的目标,距此也就一步之遥,他甚至相信大秦的天下将在一夜之间有所改变,变成他赵氏之天下!他变得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埋怨:“格里在干什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把事情搞定?只要时信一入登高厅,那么这场决战就可以爆发了。”
他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就像是洞房中等待郎君归来的新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时刻!△△△△△△△△△无论韩信还是扶沧海,他们的相貌也许并不出众,放在人海之中,或许并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可是当他们走上擂台的那一刹那,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像是一块美玉,只要给它一点光芒,这就会无比灿烂。
纪空手人在台下,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两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那种独具一格的气质,他丝毫不起一丝嫉妒之心,反而为朋友的这种表现感到高兴。他始终认为,朋友就是朋友,它的重要性也许远胜自己的本身,朋友有这种照人的风采,他也没有理由会不高兴。
是以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理性去看待两人的战前对峙,高手相争,争的就是这股气势。韩信与扶沧海无疑都是高手,气度沉凝,不动声色,隐隐然已有大师风范。
两人对峙了不过半盏热茶的功夫,扶沧海忽地微微向前一个俯冲,脚步移动之下,仿如一头寻到猎物弱点的猎豹,双目神光大射,长枪振出。
他必须主动出击,这也许是无奈之下做出的一个决定,却是势在必行。因为他已看出韩信的站位极佳,人也非常冷静,就像是一座有不动的冰山,随时随地张放着它的压力,渐渐地控制了整个场上的局势。
这虽属无奈之举,但枪自扶沧海的手心而出,寒芒毕现,风声顿起,幻化枪影无数,笼罩了八方范围。
虚空为之一暗,枪却如跃空而起的苍龙,看似速度奇缓,实则快逾电芒,这一动一静之间产生出对比的效果,奇妙之极,若非人在局中,确是难以言喻。
韩信心中一惊,始知扶沧海的长枪凌厉无匹,远非自己所见的那般平和。只有当他面对面地与之相峙时,这才真正懂得了南海长枪世家得以久享盛名的原因。
扶沧海的枪法沉稳中不失轻灵,动中有静,气势更是独具一格。枪锋一出,风雷隐起,他的整个出手干净利落,几乎毫无破绽可寻。纵是有些微弱点,但在他的神速之下,却能掩饰。
韩信依然不动,但屏气凝神,整个身心已经悉数投入,关注着这一枪运行的轨迹。
长枪漫空,在空中变化了不止四次,然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向了韩信握剑的手。
纪空手由衷地暗赞一声,他已看出扶沧海枪势中的每一个变化,不但可以迷惑敌人的判断,而且随着自身的变化而急剧加速,使得自己的气势在不断变化中渐臻完美的一刻,从而发挥出数以倍计的功效。
他不由在欣喜之余,多了一分担心,他担心韩信是否能对抗这惊人的一枪!他感觉到了这一年来韩信在气质上的变化,也感觉到了韩信在性格上的一点改变,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韩信的剑法,虽然他相信以赵高的眼力,绝不会有看错人的事情发生,不过任谁见到扶沧海这风雷隐起的一枪,都不由得会为韩信捏上一把冷汗。
他之所以这么担心,还在于扶沧海的这一枪的厉害之处,是旨在韩信握剑的手腕。看来,扶沧海并不想让韩信从容拔剑来对付自己。
这无疑是极富战略性的打法,只凭这一枪,扶沧海已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同时全场的人都觉得韩信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托大,面对扶沧海的枪锋,谁若不动,无异送死!但纪空手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韩信之所以选择不动,实是冷静的表现。因为扶沧海的枪锋所向变化之快,变化之多,都是有的放矢,只有等到他的变化穷尽之时,这才是韩信出手的最佳时机。
“锵……”金属之音蓦然响起,就在枪锋逼近三尺之距时,韩信脚步一滑,身形向后急退,腰间奇异般的扭动数下,一枝梅的寒芒脱鞘而出。
一团耀人眼目的异芒闪射虚空,就像是雨过天晴之后天边的那道亮丽彩虹。
扶沧海顿感手中的枪异常沉重,一股慑人的压力逼至,如缓缓移动的山岳,几乎让人窒息。
但这并没有让扶沧海停步不前,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战意,虽然耳边响起纪空手的嘱咐,心中也明白这只是一场掩人耳目的表演,但面对韩信这般强手,他实在忍受不了对武道的痴爱,依然全力以赴。
韩信亦有同感,也想知道自己的流星剑式在高手相争中是否有用,是以剑锋既出,攻势顿时如潮而涌。
“当……”剑枪交击一处,惊人的爆响震彻全场,引得众人的耳膜发出嗡嗡之响。两人一合即分,速度之快,若非余音犹在,还道是二人尚未交手。
但就只一个回合,顿让二人手臂发麻,心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们同时都意识到了对手对武道的领悟有着非凡的造诣,而且在攻防之道的心得几近大师级的水平,是以心中都不敢小视对方。
韩信一分之后,迅即踏前一步,剑锋一绞,带着一股回旋之力裹住枪锋,企图锁住长枪的来路。
全场众人无不动容,如此反应,如此剑法,确是世所罕有,而更惊人的是,剑锋带出的气旋不仅有声,更似有形,虽然不现,但每一个人似乎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以这种方式当然锁不死扶沧海神鬼莫测的长枪,但已足可减缓对方愈来愈烈的气势。双方的速度都是奇快,兼而用上了妙至毫巅的技巧,外行人看得花俏,明眼人更是喝彩声起,大声叫好。
登高厅中的众人无不纷纷隔窗而望,目光全部被场中的较量所吸引。大家都有一个同感:龙虎会之名,直到此刻,方才名符其实,这一战压轴大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那人是谁?”赵高微一皱眉,问道,他入阁拜相多年,涉及官场,对江湖中人已是生疏不少,是以才有此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