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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纪空手很快就作出了自己的抉择,他的身形依然前行,毫不退缩,就在三箭及体的刹那,他惟有躲开足以致命的部位,让这三支劲箭硬生生地插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紧紧地咬了咬牙,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忍痛逃出了绳网控制的范围。箭矢割体产生的强烈痛感,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可是危险并没有因此而过去,当他强忍着伤痛冲入竹林深处时,脸色突然变了一变,因为他看到了竹林中的一个人,还有那一双暗藏在夜色下的眼睛。
一个用剑的人,一双比剑锋更犀利的眼芒,那眼神中的东西似曾相识。纪空手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让他见过一次的东西,他就很难忘记。
他的心冰凉至极,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沮丧。若换在平时,他也许并不惧怕眼前的这个人,但在此时此刻,这人完全有摧毁自己的实力。
“凤五!”纪空手的眼睛一阵抽搐,几乎眯成了一线眼缝。
“你我又见面了,不过你能坚持到此刻,已证明了你的实力!”凤五淡淡一笑,笑中似乎有一丝忧郁,这让纪空手感到不可思议。
他浑身上下的力量已经近乎枯竭,支撑着他的,是一股对生命的眷恋与对红颜的深爱。他曾经向红颜承诺,要活着回去见她,他不想失信于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
但凤五绝对不同于其他的敌人,他的剑术之精,绝对不在韩信之下,之所以能够排在问天楼四大家臣之首,也不是因为他的资历和辈分,而是他有这样的实力。
只要他出手,纪空手惟有死路一条,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一点,就连纪空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以他惟有静默以对。
“我一直以为,你和韩信绝对会成为江湖上最红最火的人物,倘若由你们联手襄助问天楼,襄助沛公,必将无敌于天下。可是你却让我失望了,你不仅没有选择这样一条路,反而成为我问天楼的敌人,这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凤五的口气中带了一份惋惜,看到纪空手脸上已显疲态的表情,他的手只是轻按在剑柄之上,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遗憾,这其实就是世人口中常说的命。一个人活在世上,就有权选择自己的命运,我只是希望能凭自己的力量,按照自己的设想来改变这个世界,也许我马上就会死在你的剑下,但是我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感到骄傲,因为此时此刻,我心中无憾。”纪空手的脸上没有人之将死的那种凄凉,更没有生命将逝的那种沮丧,他的眼眸中反而透出一丝欣慰,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欣慰。
“你为什么要用‘也许’这个词?难道你还认为自己可以在我的剑下逃生?”凤五笑了,似乎并不明白纪空手话中的意思。
“如果你用自己的头脑仔细地想一想,就会理解我这样说的用意。”纪空手平静如常,淡淡地道:“在你之前,与我交手的有韩信,在韩信之前,有卫三公子。我首先受创于卫三公子,然后才能见到韩信,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将我放过的,可是我却能活着走来见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你莫非……”凤五脸色一变,想到韩信的安危,心里替爱女着急起来。
“你想错了,以韩信的实力,要对付已经受伤的我,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是他却偏偏放过了我,这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纪空手缓缓地道,目光紧盯在凤五的脸上。他现在最希望的是,凤五与韩信之间的感情纯出真心,而非利用的结果,只有这样,凤五心系爱女一生的幸福,或许才有可能放他一马。
凤五迟疑了片刻,摇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相信你一定听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吧?如果我是城门,想必你应该知道谁是池鱼,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看似互不相干的两件事情,说不定就有它们之间的必然联系,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纪空手的话虽然含蓄,但他相信以凤五的聪明才智,应该听得懂自己话中的深意,否则就不是老江湖了。
凤五果然没有令纪空手失望,他的眼神陡然一亮,直直地凝视在纪空手的脸上。
他相信纪空手的话,不是因为韩信,而是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他始终不明白刘邦何以会在纪空手初出道时就急欲将之置于死地,凭他多年的阅历,他看出这其中定有原因。
当时的纪空手并没有可以与刘邦抗衡的实力,而且一直视刘邦为朋友,对刘邦构不成任何威胁,而刘邦却要除之而后快,这种反常的事情,只能说明纪空手一定在那个时候抓住了刘邦的一些把柄。
以纪空手与韩信的交情,如果纪空手知道的事情,韩信想不知道都难,这是否说明了这两人都掌握了刘邦的把柄?而刘邦采取一一击破的方式,就是为了先杀纪空手,再灭韩信,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想通了这一点,凤五当然也想通了韩信何以会不杀纪空手的原因。无论韩信,还是纪空手,他们都是这个江湖少有的人才,绝对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以韩信绝不会用纪空手的生命来作为自己的催命符。
凤五感到了为难,他所面临的,是一个很难作出的抉择:一方是自己忠于了一生的问天楼,一方则是自己的爱女与亲情。为了问天楼去牺牲爱女一生的幸福,是他所不愿的;而为了爱女一生的幸福去牺牲问天楼的利益,也是他所不愿的。但不管他是否愿意,也只能在二者中择其一,这无疑是让凤五最感痛苦的决定。
纪空手平静地看着凤五,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凤五的一念之间。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但不知为什么,他出奇地平静,仿佛可以从容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人相峙而立,在相视中默然相对,此刻的气氛不仅静谧,而且紧张得让人难以呼吸。
身后已传来了脚步声与呼叫声,追兵已至,根本不容他们有任何迟疑的时间。纪空手望了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凤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决定,不管凤五心中是怎样想的,他都只有搏一搏了,他可不想听天由命!
他将刀回入鞘中,缓缓地向前迈动了一步,看到凤五依然没有动静,他淡淡一笑,一步一步地向凤五走去。
这就像是人生的一场豪赌,赌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纪空手输不起这场赌局,可是此刻的他已别无选择。
通常赌徒在进行一场豪赌之前,都会掂量着自己有几成胜算的把握,然后才会去考虑下一步该怎样投注。只不知纪空手在下注之前,是否也想过自己有多少胜算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纪空手自己。
但他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绝对不会回头,无论前面将是怎样的命运,他都必须去接受面对。是以当他与凤五擦肩而过时,因为过度紧张,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冷汗,幸而有夜色的掩护,使得他看上去依然显得从容。
就在他已迈过凤五一个身位的时候,他一直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感到了自己身后空气中的异动,然后听到了“锵……”地一声脆响,凤五终于拔出了他的剑。
纪空手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就像吊在了半空中,而心之下是万丈深渊……
他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心是那样的失落,也从来没有领略过无奈的心情,但此时此刻,失落与无奈充斥了他整个心间,紧绷的神经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他甚至在这一刹那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继续前行,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他此刻体内的力量只能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进,根本无力去拔刀还击,只要凤五的剑一出手,他就死定了。
如此紧张的时刻,使得纪空手第一次感受到了任人宰割的滋味。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依然用他不变的节奏向前迈进。
走到第七步时,他的心陡然一跳,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剑破虚空发出的一声锐啸。
他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甚至在体会着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刻的心情。
“呼……”剑声如此的短促而惊人,一响即过,甚至盖过了天空中同时响起的惊雷。
纪空手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也听到了自己心脉的搏动。他明明听到了剑破虚空的声音,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感受到那剑中的杀气。
他没有感受到剑中的杀气,并非是因为凤五的这一剑没有杀气。凤五出手,不仅快,而且带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哗啦……”纪空手听到身后传出竹林齐整截断的暴响,齐刷刷地倒下一片,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整个人近乎虚脱,因为他明白,自己又从生死的边缘拣了一条命。
“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你。”身后传来凤五冷冷的声音。
“我明白,你是为了你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纪空手舒缓了一口气,语带双关地道。
然后他没有犹豫,强提一口真气,向竹林深处走去。
竹林之外的天空已是通红一片,到处都是人声与火把,纪空手不敢有半点松懈,勉力前行,虽然凤五放了他一马,但他根本就没有脱离险境。
不过他的人一入竹林,无疑可以为他争取到一点宝贵的时间。他的表现已经为他赢得了敌人的尊敬,没有人敢毫无忌惮地小视于他。
出了竹林,穿过一道假山,便是一座古亭。这一路静寂异常,雨已停,风渐急,只要越过古亭,便是偌大的一家庭院。纪空手相信自己只要混迹于人群之中,敌人未必就能在一二日内寻到自己,而有了这点时间,完全可以调养自己的伤势,重新恢复当初的战斗力。
这已是一片金黄的秋天,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是纪空手却感到了一种失落,他的脚步很沉很沉,发现自己虽然与古亭相距不过十步之远,却未必就能走得过去。
这只因为他忽然感到了古亭之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杀气,几条人影各执兵刃,封锁了他前进的路线。
他只有止步。
他看不到这几个人的脸,也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凭自己此刻的伤疲之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却笑了,是一种近乎无奈的笑意。他明白自己已经完了,生命即将走入尽头,可是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他就这么静静地立着,如一座不动的大山,他身上透发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机,没有抽刀,也没有迈步,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在提聚着体内残存的真气。
谁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一刻的纪空手,挺拔如山,生机盎然,谁也不敢肯定他身上的伤势是否让他的身体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他的背上还有三支箭,深深地插入他的肌体内,鲜血已湿透了他背部的衣衫,因为视觉的关系,这几个人没有看见,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一个人连插在背上的箭都无力拔去,这似乎说明他已经到了力竭的时候。
可惜纪空手面前的敌人都没有看到,所以他们都在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纪空手真的受伤了吗?他是否还能抵挡得了我们的攻击?”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他们只须出手一试,就可水落石出,可是问题在于,他们未必有这个勇气。
这就是纪空手,纵然他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