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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流云一分为二,从中窜出一道璀丽的电闪,就像是开天之巨斧,当头劈下。
龙且再想退时,已是迟了,只感到自四面八方涌来急剧的风暴,将他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惟有让剑飞旋,让身体飞旋,飞旋出一个内陷的虚空,企图将风暴尽数吸纳。
无数道劲气交织窜行,构成了一幅幅虚幻的图画,又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在空气之中,但每一幅画中都是十八层地狱的再现,虽然只存在了一瞬,却可以永留在这天地之间。
如地狱般的图画同样也留在了龙且的心里,就仿佛置身于魔界之中。龙且的心里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惧,他几次欲强行冲破风暴的漩涡,却都被强大的吸力所牵扯,这让他感到无奈。
“呀……”他歇嘶底里地狂吼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长虹,腾上半空,便在这时,他看到了项羽!
那巨阙之剑就在流云之中,流云一颤间,一道狂飙电射而出,疾扑向龙且的咽喉!
龙且缩头闪过,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流云一变,尽化天网,数千肉眼中陡现寒芒。
龙且知道,这数千寒芒中,只有一点可以致命,其余的全是虚幻,但问题在于,哪一点寒芒才是真正的绝杀?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长剑一斜,构成一个圆弧的防线,迎着天网般的杀势而去。
“呼……”风乍起,卷起那数千寒芒,突然化作了一把巨剑??
天裂、地变!巨剑劈下,杀机无限。
这是一把可以开天辟地的巨阙之剑,任何防线摆在它的面前,只是形同虚设。
刹那间,龙且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不仅离谱,而且要命。
“噗……”血光溅起,巨阙之剑自龙且的头颅破下,整齐划一地将他的身体劈为两半。
血珠溅上了项羽的脸,那冷硬的脸上肌肉在不停地抽搐,鼓成一颗颗如黄豆般大小的硬团,表情是那么地亢奋,犹如嗜血狂魔,显得狰狞而充满邪性。
风吹过,龙且的尸身一分为二,向两边扑落,血肉模糊的惨景夹杂着血肉摔在岩石上生硬的响音,让人感到一种凄惨的动画效果,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静,静至落针可闻,除了大江湍急的流水声,天地间几乎不存在任何声音,就像是一个肃杀的地狱。
项羽依旧保持着劈剑的动作,如雕塑般充满着线条之美与力感,眼神中空无一物,在一刹那间,他甚至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感到自己的心是那么地落寞,那么地孤独,仿如置身于一个已然尘封的空间。
敌人并未出现,但萧公角与龙且都已死了,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却给项羽以同样的震撼,因为项羽明白,他们的死显然与自己有关,可自己错了吗?
隔江而望,是那片生他养他的热土,虽然相隔一条大江,但对项羽来说,阻隔不了他回家的脚步,然而项羽却在彷徨、在犹豫,始终踏不出这回家的第一步。
这一步是何等的艰难,难就难在他是项羽,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他曾经所站的高度无人企及,所以他很难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失败。
这就是项羽此刻的心态,恍惚之中,他的耳边响起了声声哀号,无数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围着他,向他索要自己的亲人。他想拔剑而逃,却见一阵阴风骤至,这些老人摇身一变,竟然个个都成了厉鬼,自四面八方向他逼来。
“啊……”项羽吓出了一身冷汗,狂喊起来,这才发现刚才的画面声响只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他的意识陡然清晰起来,“嗡……”地一声,巨阙之剑如龙吟般荡向虚空,仿似欲将梦魇自身边赶走。
剑光一闪,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迹,就在项羽欣赏着这剑弧闪现出来的角度时,他的身体陡然一震,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诧与恐惧,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面向左手方的一段临江悬壁。
这段悬壁不长,只有十余丈宽,数丈高,却如刀削般笔直,悬壁的正中央现出几个大字,赫然是:项羽自刎于此!
这是两军交锋时常用的攻心战,按理说,项羽的反应绝对不会如此之大,几个大字就能吓倒西楚霸王,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事实就是如此,当项羽第一眼看到它时,一颗心空荡荡的,就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他的目力惊人,可以在十丈之内辨出虫蚁之雌雄,所以他认出这几个大字绝不是刀刻墨涂所成,而是由万千蚂蚁组合而成。
这么多的蚂蚁爬上了临江悬壁,按照不同的组合排列成了这六个大字,如果这不是天意,那是什么?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项羽根本就不想知道,他只觉得刹那间的惊诧与恐惧之后,感到了一种解脱,同时也为自己的逃避找到了借口。
“哈哈哈……”他禁不住狂笑起来,引起江山倒卷,巨浪拍岸,天空在刹那间变得暗沉起来。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项羽喃喃自语道,当他看到这平空而出的六个大字时,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线已经彻底崩溃,只觉自己好累,真想找个地方静静地躺下来,看看蓝天,看看流云,让自己自由地放飞于这天地之间。
“既是上天要灭我项羽,我为什么还要再回江东呢?就算回到江东,又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天意如此,不可避背,罢了!罢了!”项羽狂吼道,整个人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魔兽躁动不安,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风乍起,吹动衣袂飞舞,项羽立于巨岩之上,缓缓地将巨阙之剑横在了颈项。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绝望。
“呀……”一声长啸,带着无尽的悲凉,剑过处,头颅飞上半空,颈腔喷出一道血箭,直冲云霄。
无头的身体,依然傲立!
头顶上的那片流云,却变得极红……
项羽死了,从来不败的项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正如纪空手所料,没有人能够打败项羽,除非是他自己。
项羽是败在自己脆弱的心理上!表面看来非常强大的他,其心理通却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正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帆风顺,所以,当陡然遇上挫折时,他的精神往往会最先崩溃。
纪空手看准了这一点,于是就制定了这个“十面埋伏”的计划。从四面楚歌、卓小圆之死开始,纪空手从各个方面对项羽的心理逐步施压,甚至连红颜的出现也是他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身分暴露,从而摧毁项羽一向自感优越的自尊。
但真正让项羽感到绝望的还是那悬壁之上的六个大字,这看上去很玄,却是纪空手从韩信那个蚁战的故事中得到了灵感,然后派人以蜂蜜在悬壁上写下那六个字。蚂蚁受到蜂蜜的诱惑,出现项羽所看到的现象自然就不足为奇了,但项羽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视为天意的东西,却是人为。
这一切看上去非常偶然,最终却成为了一种必然,这种必然,也就注定了项羽最终的结局。
谁叫他的宿敌是纪空手呢?
很显然,这一次纪空手运用自己的智慧再次创造了奇迹。
第十七章
“蓬……”千万道气流沿着一个中心点爆裂开来,迅速向外飞泻,犹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般,遮天蔽日,吸纳了所有的光线。
与此同时,纪空手与韩信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地面,喷血的同时,两人已回归到他们各自起动的位置,如长枪傲立。
目光,冷寒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再一次穿越虚空,悍然交错,一溜蓝幽幽的电火随之而生,正映上了两人不断收缩的瞳孔之上。
当他们傲立不动的时候,刚才不动的天象却动了,就仿佛时间在某一刻停止,将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定格。
乌云涌聚,狂风飞泻,天雷滚滚,一道道如巨剑般的闪电斜劈而下,一切异象疯狂地聚压于鸿沟上空的一小块地方,让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哗……啦……”暴雨终于来临,以倾盆之势自天而降,豆大的雨点打在尘土之上,顿成一个个泥洞。
纪空手的眉锋一跳,扬手往虚空一抓,飞刀再次出手,杀向韩信。
刀风破空,激起一道翻涌的气流,如注的雨线在飞刀所过之处,突然形成了一个断层,一个形如真空的断层。
这真是不可思议,有人曾云“抽刀断水水更流”,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没有看到过纪空手的飞刀,如果他今天就在鸿沟,那么必会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
一切都变得疯狂起来,为这一刀而疯狂。
在纪空手与韩信相隔的这七丈距离,如果以这一刀来衡量,它已不再是距离。
韩信没有用自己的眼睛衡量这段距离,因为目光的速度已经不及刀速,他只能以自己的感应揣度气机的运行,同时剑锋微振,变化着不同的角度,以封锁对方的刀路。
他有这样的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封锁住任何人的进攻!《龟伏图》的下册一直在他手中,其剑法之所以能够超越冥宗的四大高手,就在于他将《龟伏图》的精髓融入剑道,自成一家。
龟伏的精髓所在,就在于等待时机,而等待的火候,在于滴水不漏的防守。
但当他的这种自信还没有来得及表现出来时,心中陡然一惊,感到了自己布下的气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从裂纹中直入的,是有质无形的一把刀!
飞刀有形,这无形的刀是什么?
韩信的心中刚涌出这样的一个念头,一种莫大的恐惧已如海潮般漫卷全身,他突然悟到,手中无刀的纪空手,岂不正是一把要命的锋刃?
韩信惟有飞退、旋舞,就像是一道暗黑而疯狂的狂飙。
狂飙卷入虚空,旋成了圆,旋出了一个漩涡,层层叠叠,变成了一个如恶兽大嘴般的黑洞,吸纳着周边的一切物质,强大的牵扯力将这段虚空的空气一下子抽干了,就像是到了一段真空。
“呼……”纪空手知道,胜负就在这一刻,所以他没有犹豫,更没有迟疑,只是让自己体内所有的能量在这一刻爆发,紧追着自己那把有形的飞刀,直插向漩涡的中心。
勇者无惧,惟有勇者,才有如此惊人之举。
天地随之一震,静默得就像是回到鸿蒙未开的洪荒年代,一切都显得不再真实,犹如是一幅有画无声的动画。
“轰……”但这种动画只存在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无底的黑洞爆裂开来,恰似一朵绽放的莲花。
云静,风止,雨消散。
一继阳光透过云层而下,天地仿佛又回复了悠然宁静的往昔。
纪空手与韩信相对而立,仅距三丈,一把七寸飞刀,插在了韩信的心口之上。
纪空手的身体晃了一晃,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他显然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却把飞刀插在了足以让韩信致命的要害部位。
他们此时已坠落于悬壁之下,一地的乱石沙土,显得是那么的原始,就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纪空手冷冷地看着韩信,半晌才喘了一口气道:“你败了!”
“我败了?”韩信茫然地说了一句,胸口的伤痛刺激了他渐渐昏厥的意识,看了看胸口上的飞刀,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败,也不可能败,如果我败了,那么老天就错了!”
纪空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情,缓缓而道:“你真的相信你在问天楼刑狱地牢中看到的那场蚁战是上天的旨意吗?”
“是的,只可惜,我没有看到那场蚁战最后的结局。”韩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