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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酒楼,小二一见她立刻皱了眉头,语调里也满是抱怨,“姑娘,你今天不会还是吃十碗白米饭吧?”
“当然不是。”她爽快地回道。
“哦?”小二一听这才来了精神,“那姑娘今天要吃些什么?”
“今天我饿了,多加一碗。”她笑着回道。
“哎……”那小二无奈地叹息一声,她也当作没听见,径自走进去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腰间一块半月形的玉佩与一串铜铃碰撞着,声音清脆玲珑。
米饭吃到第七碗见底,窗外的街道上突然嘈杂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掌柜也从柜台后绕出来走到门口,坐着的客人也向门口探头,更有甚者直接丢了碗筷跑出去看,她飞快地把这碗饭扒了个干净,吆喝了一声,“小二,再来一碗!”
小二叹息一声,把一碗热饭往她桌上重重一撂,转身要走,她唤住小二,“外面什么事啊?”
小二目光向窗外看,哼了一声说,“是御厨总管李大人亲自来对面翠湘楼品菜,他们家以后可有得拽了!”
御厨?李大人?
她想到了什么,猛地丢下碗,盛满饭的碗在桌上转了几圈摔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回头就向外冲,小二听见声响一把扯住她,“姑娘,你怎么不付钱就走,哎……还把碗打破了。”
她嘴唇轻颤嘟囔了几句,才伸手往腰间一摸,拿出十几文钱丢了过去,人就麻烦,吃几碗白饭还要钱,就算有了再多的钱,还不是只有匆匆几十载的岁月?
待她这番折腾后出了店门,就见一顶深蓝色的四人轿已经稳稳当当落在对面一家酒楼的门口,前面的轿夫把轿子倾低,一个一路跟着轿子快步前行的侍卫走上前,欠身掀开轿帘,一只穿着黑官靴的脚先探出轿门,接着是月白色的长袍下摆被人用手一整,尔后轿中之人才探出头来。他的头自然而然地望向对面翠湘楼的金字匾额,黄衣少女只见得一个后脑,但觉得纤细高挑的身形倒很像四百年前那个厨子。那人看完,扭头正视正方,她终于得以见个侧面,那人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浅笑就是只能见得一半她也绝对能肯定是谁。
她正要开口,那着月白长袍年轻男子已经先一步迈脚走进翠湘楼,身后紧跟着两三个同样穿白衣的人,然后是几个穿深色官服的侍卫。和少女一起拥在门口的几个客人看见一个厨子也有这般排场,自然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虽说李家世代为厨,但这李月白竟然年纪轻轻就被钦点为御膳房总厨,真是祖上庇佑啊。”
“不过这也难说,伴君如伴虎,富贵如流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风光三十年也比狗熊一辈子好啊。”
狗熊……少女歪头想想,北山五号洞的狗熊修炼了七百年,难道他也是觉得做狗熊不好,才要修炼做人做仙?她自从四百年前闯来了人间一次,就差点丢了小命,从此再也不敢造次了,不像八哥,青蛙那样经常来人间买点胭脂衣服什么的,所以对人间的人,事和话都不了解。可是听说身上沾染的俗气越多,只会减缓修炼的效果,八哥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这次她一心想很快找人,更快报恩,不想在这俗世待太久。
第二章
她回过神来,赶紧从群里挤出来,直冲进翠湘楼,就见那姓李的坐在厅堂中央一张榆木圆桌后,跟着他的人分站在他两侧,原来坐在翠湘楼厅堂的客人都搁下了筷子,二楼的人也拥在楼梯上观望,“姓李的……”她一边往前挤一边就喊了出来,才说三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原本在厅堂吃饭而站起来的客人挡在了她面前,“姑娘,这品菜人人都想看,你凭什么挤到最前面?”
“那你凭什么站我前面!”她这才把目光转移向自己右侧这根挡路的“人柱”——一个高个子男子。
“我是先来的啊!”那男子理直气壮地说。
“先来有什么用?”她哼了一声,“先生出来还先翘辫子呢!”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那男子立刻被气得脸色发青,原本盯着李月白这一桌的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难道不是?”她随口回道,瞧那男子目光里冒着怒火,她立刻拉开架势,“怎么?不服气,要打架么?”
“你这个姑娘真不讲理啊……”周围的人都议论了开,坐在圆桌后的李月白也探头看了过来,目光一扫,嘴角一扬,开了口,“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可是进入战斗状态的少女正热血沸腾,脑海只有作为一只修行五百年的芦花小母鸡的尊严,姑娘?那是什么东西!
“姑娘?”李月白又唤了一声,黄衣少女依旧怒视着眼前的人,倒是那高个子的男子提醒她,“李御厨叫你呢!”
她不耐烦地扭头看去,“谁叫我?”
微笑着的李月白冲她点了点头,她热血沸腾,毫不忌讳地就伸手用食指指着他,“你等着,老娘我摆平了他再来找你!”
李月白的笑脸变成了惊诧,“怎么?姑娘认识在下?”
“废话!”她依旧盯着对手,生怕被他跑了,“我连你家祖宗十八代都认识。”四百年,差不多有十八代了吧。
李月白眨巴了一下眼睛,站起了身,好奇地问,“那敢问姑娘怎么会认识我家十八代的先人呢?”
“你就不能等等吗!没见我正忙着吗?”她扭过头来给她一记白眼,继续与那高个子男子对峙,“你说,是你一个人上还是继续找帮手?”
“姑娘,我没要和你动粗啊。”那男子显得很无奈,明明是她先惹的事,怎么反倒像是自己对不住她似的。
“不和我动粗?”少女愣了一下,换了一个迎战的姿势,“动武也一样。”
“姑娘,哎……”那男子不知道说什么少,索性拱拱手,“罢了,姑娘你往前站便是了。”
“吖?”她愣了一下,这人倒是有意思,怎么可以不打架就解决事情呢?虽然她是一只芦花小母鸡,但原来也是叱咤斗鸡场的好手,那些个绿尾公鸡也不是她的对手,向来是一句话不对路就大打一场。
那男子说着还真的退到后面,周围的人见遇上这么个母夜叉也怕事的退到一边,最后一个进店的少女就这么被挤到了第一个,直对着李月白。
李月白浅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风一般温柔,“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不知道姑娘怎么认识我家祖宗的呢?”
“因为我家祖宗认识你家祖宗!”少女想也不想就说回道,她觉得这个道理压根是不需要说的,她临行前八哥叮嘱说,人都是精明厉害的,让她要多长点心眼,可是她却觉得这人也不见得多聪明,不管是那个挡路的,还有如今问这个问题的李月白。
李月白认真地点点头,似乎是赞同了她的答案,“那敢问姑娘名讳?
“我是鸡……”她想也不想就说,才说三个字就卡在那里,鸡!她好好的说鸡干吗!
李月白的脸上笑容依旧,只是嘴角流露一丝狡黠,“纪姑娘?”
“是是……我姓纪。”少女赶紧接了他的话,“我叫纪……晓晓!”听说这人都要起名字,还要怕起重复了,真是够累的,做妖怪多好,直接就是青池岭南山十七号小鸡,仅此一只,绝无他家。
“纪……晓晓?”李月白微低下头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抬头一笑,“可是我从没听说过家中先人有结识过姓纪的故交。”
他这话一说,纪晓晓一愣,她一只五百年的芦花小母鸡都起了纪晓晓这么降身份的名字,他竟然说不认识自己?她两眼一瞪,怒火腾地就窜了起来,大步就走过去,伸出手掌就往厚重的榆木桌上一拍,正要发力,突然想起这周围都是人,急忙收手,可是桌子还是被阵得直颤,在她手掌所拍之处竟咔咔地裂出一道裂缝。莫说是李月白了,这翠湘楼内的人都是一惊,这姑娘,好大的手劲啊!方才与她起争执的高个子男人以为她是江湖高手,立刻脸色一变,直接逃出了酒楼。
而坐在桌后的李月白却依旧面带微笑,视被震裂开的桌子如无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视怒气冲冲的纪晓晓如无物,这一点就让她更怒了,好像是在说,你打裂了桌子,我也不认识你。
“那姑奶奶我就告诉你!我说认识就是认识!”晓晓叉腰道,恍然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为什么活得短了,这辈子就老是在一些简单的问题上死命的追究根源,能不累,能不早死么!
李月白笑得有几分无奈,却没说话,周围的人虽然对晓晓心存顾忌,但还是小声的嘀咕着,“这姑娘……毫无道理可言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山野荒地里出来的!”
晓晓本指望那李月白老老实实地承认他们之间的“报恩关系”,却不想那李月白却抿着嘴想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摸摸自己的下巴,“那好吧……就算我家四百年前的祖宗认识一样一个姓纪的先人,可是……那也不能证明你就是那纪家的后人啊……”他说话的样子极其老实,声音也很温柔,而且字字在理。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晓晓怒气腾地冒了起来,眼睛里也似乎都要烧起火来,怎么证明?好吧,她伸手撸起袖子,正要冲上去揪住他衣襟,打歪他这张笑脸,打到他承认她纪晓晓和他祖宗有关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突然一只手放在她左肩,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双目又瞪大了几分,还未开口说话,那只手已经从她肩膀滑落,扼住她的手肘,直拉着她走出了翠湘楼。
“李御厨?”翠湘楼的掌柜见纪晓晓被人扯走,立刻走上前轻唤了李月白一声,他侧脸一笑,“那就开始品菜吧。”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好好……”掌柜的连连点头,原本围观的人又拥着榆木圆桌靠了过来,各个心中皆是暗自敬佩,这个李月白真是处变不惊。
被一直拉到一条隐蔽的小巷中的纪晓哓看看四下没人,才对着来人开口,“鸭子!你怎么来了?”
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整洁衣服的,与京城里那些俊俏少年无异的鸭子,他警惕地四下看看,这条巷子在市集各类商铺的背后,只有一棵歪脖子的老树,上面钉了几张被雨水冲刷得已经看不见字迹的榜文,还有几个被人丢弃的藤萝横躺在巷子的尽头,看样子这巷子几乎是被荒弃的,他这才开了口,“小鸡,我找你好半天了。”
“什么事?”才起了名字的纪晓晓问道,自己来人间是为了报恩,鸭子向来是不出洞的,如今也跑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我和八哥就想,以你的脾气,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他叹息了一口气说,刚才要不是自己拉住她,看她那杀红了眼的样子,要不是自己拉住她,看她的样子简直要把那酒楼夷为平地了。
“没什么事啊。”纪晓晓不屑地回道,“不过是那个家伙不承认他家祖宗认识我!”她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好像是那李月白不讲道理一般。
“……”鸭子有点汗颜,他虽然也不太懂人间的事,但是八哥说的并不假,依她的性子,一定会出事的。但是对于她的火暴性格,他很能理解,自从她娘离开以后,她便渐渐养成了这样的脾气,八哥说人间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而妖界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尤其是对于那时只有一百年道行,还失去了娘亲庇佑的晓晓,那样的环境下,除了让自己强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