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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豫不定着,突然有包纸袋朝林微微怀里砸过来。林微微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将那纸袋抱好,省得跌在地上,刚用手一拢,便察觉到里面问问的热度,这才反应过来蔓延到睡梦之中的烤鸭香气,原来是从这袋子里传来的。
林微微愣了愣,看看怀里抱着的袋子,又看看苏洛河。
苏洛河白了她一眼,依然用着他一贯不带好气的语气道:“要是你死了,我要请人帮你敛葬,大约要花不少钱。”
“……”
就不能说点什么好听的吗?
明明是担心自己饿着了吧。林微微想。
她翻开纸袋,是一只被砍成块状的烤鸭,看起来不错,皮焦肉嫩的,应该是从好的酒楼里打包带出来的。只是终究跟这烤鸭出炉隔了一段子时间,怎么样也比不上新鲜上桌那般味道。
林微微看着这袋烤鸭,眼睛有些热,恍然想起前天朱八刀说的那句,有关苏洛河其实很善良的言论。
抬头,看着苏洛河,林微微一脸讨好的笑容道:“谢谢老大!”
苏洛河不自然别过脸去,“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怕你做个饿死鬼而已。”
好别扭的苏妖孽。林微微边吃边窃笑着,在心底里默默同意了朱八刀的那句话。
吃了几块,苏洛河实在憋不住了,伸手便将林微微那一大包烤鸭夺了过去,“你这人也太不客气了,光顾着自己吃,怎么也不给我分点?”
林微微一呆。
苏洛河往自己嘴巴里扔了几块,横了林微微一眼,“白眼狼。”
林微微忿忿,“老大,你还没吃呐?”
“废话!”苏洛河的中气很足,坐在林微微旁边一叫嚣,直吼得震耳欲聋,“我要是吃了,你能这么快吃上东西?”
“呃……”林微微心里头百感交集,一方面感谢苏洛河对自己那一丝小小同情,另一方面对苏洛河的语气动作脾气相当无奈,“谢谢老大!”除了感谢和对不起,她好像也挑不到什么好东西能说了。
苏洛河鼻孔朝天,很傲娇地姿态,哼了声,将那纸袋丢回林微微手中。
“……”
林微微无言半响,最终决定用最恭敬最礼貌她林微微最高规格的礼仪来对待他,于是,林微微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老大先吃,老大先吃。”
林微微以为做惯了大哥大的苏洛河会喜欢这阿谀奉承的一套,强忍着一脸的僵硬笑容和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换来了苏洛河一个巨大无比足以噎死人的白眼。
林微微以为他八成是要拒绝了,再然后蹦出一句险恶自己的话来,心理准备于是做得扎实且充分,哪知道瞟了个大白眼的苏洛河语气飘忽,异常柔软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吃几口。”
“……”
不过多久,那包烤鸭就被搞定了。林微微低头看了看她跟苏洛河面前一地的鸭骨头,心里想着不知道谁吃得更多一些,突觉得背后有些寒意。
林微微回头望了望,唾沫哽在嗓子眼了半天都咽不下。
苏洛河问:“你是脑袋扭着了,扳不回来了吗?”
林微微冷汗转头过来:“老大,我们在佛寺里吃了一只鸭,是不是大不敬啊?”
苏洛河歪歪嘴,“我不信这个。”
林微微回身对后头那座大佛像说了句,“阿弥陀佛,菩萨你有怪莫怪。”
苏洛河不忿,“拜他干什么?他又不能给你银子花不能保护你不能帮你找师父,你还不如拜我呢。”
林微微转头,神色郑重,对苏洛河合十双手躬了躬身后,然后说道:“喏,拜了。”
苏洛河脸色一青。
林微微忍不住继续刺激他,“我怎么有种在祠堂里拜老祖宗的感觉。”
大约苏洛河没怎么拜过祖宗,所以听了林微微的话之后很是不屑,“呵,把我当你家祖宗拜啊。”
林微微捋了捋额发,装做漫不经心道:“心里头的敬重应该是一样的,但是祠堂里的老祖宗们都只剩牌位了,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拜真人呢。”
偷偷瞟了苏洛河一眼,他果然被气疯了。
16看病
两人说说闹闹的,时间过得飞快。
等外头的天色暗下来,不多远的戚林城内华灯闪烁的时候,林微微的脸色有些僵。
苏洛河见这一天好端端的过完,忽的有些开心,转头看见林微微的面色,忽的又有些落寞。
林微微依然抱膝坐着,茫茫然望着寺门外已经被黑夜缓缓侵蚀掉的景色,自言自语道:“师父说的三天,大约没算上逃跑的那天吧。”转头,她用商量的口气道,“大约还要再等一天吧。”
苏洛河点点头,没来由的有些憋气。
明明已经做好了等人不来便一再滞留的准备,心里头却还是隐隐窝了一把火。若按着往常的性子,苏洛河大约是要将这把熊熊烈火燎原烧去,可现在,他望了望身后的大佛,一口气忍了下来。
回来的路上,林微微走路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着,连吃晚饭的时候,都眨巴着大眼睛四处搜索。
苏洛河歪了歪嘴,用筷子奋力敲了敲她的饭碗说:“小心噎死你!好好吃饭。”
林微微扒拉几口,继续置若罔闻,到处乱看。
晚饭过后,百无聊赖,林微微决定四下晃荡。苏洛河表示他也闲得十分不安,于是决定和林微微一起随便晃一晃。
两个人沿着临渊河走了两圈,等到月上三竿之时才回了“落雁归根”。
加住一日多收一两银子,苏洛河没多耽搁掏了一两银子就拽起摩拳擦掌想着要杀杀价的林微微大步往里走。
林微微严词抗议:“祈愿节都过了,今日大街上人都少了那么多,应该可以把这价格杀到拦腰截断的!可我这还没说几句呢,你怎么就把我拽走了?”
苏洛河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看林微微,很少有的什么话也没有说,那眸子里却明明是各种古怪啊!
林微微这才停了嘴,一直想一直想,怎么也想不出来那苏洛河的古怪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喝了杯茶,摇晃两下脑袋,说了句晚安,便回了里间睡觉去了。
苏洛河咂舌。
这丫头还真没转过弯来呢。
适才那掌柜的找他要那多住一天加收的一两银子时,他曾暗暗瞥了林微微一眼。哪知道林微微两手一拍,趴在柜台上跟掌柜辩道:“这祈愿节都过了,我们在哪住不是住啊,客人都上了一半了,瞧瞧这大厅里吃饭的都没几个了。……这样,掌柜的,你再少点?看看能便宜多少?”
林微微一溜说得起劲,掌柜暗暗对了苏洛河一眼。
苏洛河额头上立即挂了一排小黑线。
我说,林微微,你都知道戚林城的游客少了许多,客栈基本都被空出来了,你怎么没有想着要换间便宜点的客栈。又或者……诶?你怎么没想起来要分两个房间住?
掌柜的一直暗暗对苏洛河使眼色,陪着林微微呵呵傻笑,一句话也不说。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的暗示苏洛河:这小姑娘你带不带着回房间啊?你那可是一间房哦……
苏洛河脸色一沉,遂拽起林微微的胳膊就上了楼,心情十分复杂。
由于今天与林微微拌嘴拌得相当劳心劳力,加上林微微那倒霉师父没有现身,苏洛河对于这一天过得十分满意,于是倒头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一觉睡到日头大好才醒来,补足了前几日的睡眠,一时间心情大好。
起来松松肩膀,抖抖腿,苏洛河瞅了里屋那紧闭的红漆木门一眼,扬声道:“昨天不是起得很早吗?你今天不去那破地方蹲点你师父了啊?”
没有回应。
苏洛河的一怔,几步走到门边,大嗓门道:“装死?”
依然没有回应。
苏洛河心中大呼不妙,不会这小妮子趁着自己呼呼大睡中,早已经跑去那破地方蹲点了吧。
心中一紧,苏洛河一把推开里间的房门,却看见林微微蜷缩在薄被中,面上隐隐泛着病态的红色,眉头轻蹙,似乎尤在梦中。
“喂!”苏洛河叫了一声,但声音明显放低了许多。
蜷在薄被中的林微微这才醒转过来,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挥洒进阳光的窗角,道:“嗯?天亮了啊。”她的语气虚弱且绵软,苏洛河心里头不住犯着嘀咕,大步走来,迟疑地伸出两指沾了沾林微微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我好像感冒了。”林微微语调异乎寻常乖得厉害,像一只被修理得当的小花猫,蜷缩着抓住被角,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模样甚是无辜。
苏洛河啧了一声,甩手愤愤说了句:“快起来!”便径自出去,关上房门。
林微微当然知道她得要快起来。她要马上收拾妥当去那破庙等着师父他老人家。
挣扎几下,虽然烧得有些晕忽忽,但好在神智善算清醒。林微微拾掇好自己,拉开房门刚一走出门,便被苏洛河抓了手腕子,二话不说就往外头拽。
林微微昏头昏脑的紧跟着苏洛河的脚步,起初以为苏洛河为了尽快甩掉她这么个大包袱,所以拉着她紧赶慢赶的去那破庙等师父。
走着走着,苏洛河扯着路人叽叽咕咕问了几句,林微微脑子像灌了铅一样,也没仔细听,待到苏洛河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定等候的时候,林微微瞠目结舌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家医馆之中。
苏洛河一如既往的不愿意排队,当然插队也是没有兴趣的。
他哼哼两声,拍了拍坐堂的山羊胡子的老医师桌面,说:“我小妹病了,先给我小妹看。”说完,手指林微微,须发皆白的老医师用很不屑的眼神打量了林微微两眼,看她就是一轻微伤风的模样,便捋了捋胡须悠悠道:“排队罢。嗯,下一位。”
下一位的大婶很开心,正要上前坐下,苏洛河一脚踢翻木凳,横眼怒对老医师道:“你什么态度?”说着就想要拔刀闹场。
老医师斜睨了苏洛河一眼,淡然无比宣布道:“老夫身体不适,今个儿不看病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面无表情的老医师,看看气得牙关紧咬的苏洛河,最终将目光定在林微微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林微微可看懂,他们是想问:姑娘,你这是什么病啊?搅合了自己不说,还搅合了我们看病。
林微微满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尖,走过去扯了扯苏洛河的袖角。
苏洛河冷眼瞥她,林微微低眉顺目道:“老大,我们能排个队么?”
老医师悠悠朝林微微扫了一眼,开始磨墨。
“不排。”苏洛河横眉。他一肚子的不开心,明明是为林微微出头,林微微倒好了,过来泼他冷水,什么事情这是。
队伍里头,有个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娇滴滴道:“妈妈,为什么哥哥不愿意排队?不是说看病排队是规矩吗?”
苏洛河暴怒,冲那粉嫩嫩的小女孩吼道:“我的规矩里面可没这条。”
小女孩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扭头将小圆脸埋进了母亲的肩颈,抽泣大哭起来。
林微微既好笑又尴尬,心想着你苏洛河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意思凶一个小孩子。听了小女孩越哭越大声,林微微努努嘴对苏洛河说:“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啊,看把人家吓得。”
苏洛河抓抓后脑勺,哼了一声,挪了几步走开了。
林微微囧得不行,昏沉沉地走过去将那翻了的板凳扶好后,对队伍最前头的那位大婶和老医师说了句对不起,正想溜走,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