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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想:“或者,即使知道自身在腐烂,我依然应该留下来,留下来腐烂也比独自离开的好,这些年来,我的头上一直写着‘来自地狱里的人’,我不能忘记灰暗的过去,与那些黑暗岁月里闪亮的友谊,这些友谊竟是我在人世间再也没有体验到的。我不应该厌弃那双残忍的手,我应该接过她手里的刀子,替她折磨那些可怜的牺牲。我的离开,倒底是一种善良还是一种逃避?”
鸟皇轻声道:“欧阳?”欧阳,竟是欧阳。曾经令她痛彻心肺的人与事,终于逃不过岁月摧损,化成一个朦胧的苦笑。
欧阳喜终于还是露出笑脸,那一脸阳光般的笑容,就是当然鸟皇爱上他的原因。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只有欧阳喜的笑容晴朗如碧空万里。毫不在乎的笑容,关怀与了解,还有魔教兄弟所没有的善良。那也是鸟皇急于为他们赎身的原因,象欧阳的善良,在魔教里不可能生存下去的,鸟皇怕他送命。
欧阳微笑:“鸟皇,很久不见了,还好吗?”
还好吗?好与不好,都同欧阳无关了。
即使是梦里,皇后大人也要保持她的端庄与礼仪吧?鸟皇微笑:“托福,还好。”
欧阳的笑,微微有点惨淡,鸟皇没有原谅他的离去!
鸟皇问:“你好吗?”
欧阳道:“还过得去。”
帅望咳一声:“我带你来着,不是为了让你们老朋友叙旧的,鸟皇,你看地上是什么?”
鸟皇低下头,看地上的碎纸与断成两截的节杖。
鸟皇抬起头:“掌门!”
帅望道:“对,小念派去南国的使节被我截住了。如果你不退兵,你可以将小念杀死,虽然他是我的儿子,但是,如果非在他的性命与国家的利益中作选择,我会选择前者。他可以死在你手里,不能去南国借兵。”
鸟皇沉默一会儿:“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一件事一旦关系到民族与国家的大题目,就再没有诚信可言。如果她强求,一定可以得到那块白玉牌子,可是这个时候那块牌子决不会比韦帅望的一句诺言更有约束力。
鸟皇微笑:“欧阳,韦掌门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吗?”
欧阳喜摇摇头:“他不是。”
鸟皇叹息:“我也知道他不是!”韦帅望当年,曾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人不死,那人一说出他要知道的秘密,立刻被韦帅望一掌拍死,为了这种不名誉的事,韦帅望还被自己的侍卫抽了两嘴巴,不过,韦帅望的背信弃义被评为当年十大快事之首!
欧阳喜道:“可是韦掌门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鸟皇微笑:“你这么想吗?”
欧阳喜点点头。
鸟皇道:“我确实是怕与冷家为敌,我的兄弟们,每一个人都象亲兄弟一样,即使我们起兵得到天下,如果我的兄弟们有任何一个牺牲了,那也没有赢,何况被冷家人追杀而不死,万中无一。而且,我也厌倦了杀戮,为了活下去,我杀过许多人,该死的与不该死的,我不愿去想。毕竟我不认识他们。可是,要我杀掉我认识的人,曾经对我微笑过的人,一起生活过的人,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何况,要我下手去杀小念。我下不了手,我不是一个好的政客!我同人处久了,会日久生情。父亲说得是,我不能拿国家机器来玩,我会让尹军与姚一鸣带兵回去,我带奇圭回来,我希望我回京后,你们能释放安志,还有欧阳喜。”
韦帅望笑道:“安志倒罢了,欧阳喜,还是跟着我比较安全。”
鸟皇诧异。
帅望道:“这小子刺伤冷雪玑,被雪琅捉到,会被剥皮抽筋。”
鸟皇骇异。
欧阳喜笑道:“小事情,有韦掌门在,都是小事情。”
韦帅望道:“雪玑不死,就是小事情,否则,你还是让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比较幸运。”
欧阳使个眼色:“他死不了,我手下有分寸。”
韦帅望见他眼神怪怪的,只得不语,转过头来,只见鸟皇抬起眼来,盯了欧阳二秒钟,虽无表情,那种不常见的沉重的眼神也让人知道她的担心,这两位原来还旧情未了,即使是友情,这份友情,大约,也比平常友情有所不同的。
韦帅望想:“这个女子,倒是不缺感情寄托的。”
尹军给奇圭裹伤,被奇圭怒目推开,换上姚一鸣。绷带在手腕上包得一层又一层,血还是不断渗出来,奇圭痛得脸色惨白,他怒问:“为什么这样对待我父亲!”尹军道:“因为你父亲刑讯鸟皇,任何人都不可以这样做。”奇圭脸色渐渐改变,他不相信,他知道他们敬爱她,但不知道尹军竟敢爱她,而且,尹军竟敢亲口把这些话说出来:“你,对我母后……”尹军道:“我曾答应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甚至比生命更宝贵的。”奇圭问:“你的朋友——”尹军道:“他是鸟皇最爱的人。”奇圭问:“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尹军道:“我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这些年来他爱的人不论是爱着别人还是孤身一人,或是嫁了人,或是嫁了不如意的人,都与他无关,他从没得到过她的爱。
奇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良,这善良只属于特定的人,不是给别人的,是不是?”尹军皱皱眉,无言。奇圭问:“我母后呢?有没有爱过你?”尹军微笑:“如果她有过,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奇圭问:“你问过她吗?”尹军点点头。奇圭问:“她怎么说?”尹军道:“我不知道,我立刻就被发配到边疆去站岗了。”奇圭微笑:“啊,是那次,难怪三军交战正酣,却大将派去看押粮草。”尹军道:“那时鸟皇那样护着你,看你怎么报答她的。”奇圭垂下头,他说:“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我不能同我母亲作对。”
姚一鸣为奇圭包好伤口,无言。
转过身问尹军:“你这样做,不怕皇上难为鸟皇。”
尹军冷笑:“别皇上皇上的。我量他也不敢,他儿子在我手里,十万大军在我手里,鸟皇是他手中唯一的一张牌,他还靠鸟皇活命呢!他敢动鸟皇一根汗毛,我就把他儿子拉到城下去,活着喂狗!”
奇圭打个冷颤,如果不是姚一鸣曾答应保他平安,他的冷颤打得还要厉害。这个尹军真是个狠人,说得出做得到。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野狗活活咬死吃掉,奇圭的脸禁不住微微抽动。
姚一鸣道:“你不能那样做,二皇子是自愿留下来的,安志说,即使他死了,我们也不可以伤害二皇子。”
尹军冷笑:“二皇子是本是来骗我们入京的,你受的那场折磨都拜他所赐,把他扔出去喂狗也不为过。”
姚一鸣气道:“安志说——”
尹军一抬手:“你不必安志说鸟皇说,他们现不在此,凡事,只要你说我说就行了。你说话要好使,你尽管说,否则,就听我说!”
姚一鸣取出兵符:“尹军,这是鸟皇给我的兵符!”
尹军微笑:“我们都反了,你还拿小念的兵符给我看,做什么?”
姚一鸣涨红脸:“这不是小念的兵符,这是鸟皇的信物!”
提到鸟皇,尹军终于沉默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只要我们的人不死,我不会难为这小子就是。”
鸟皇由大内侍卫护送至军帐外,南晔自然也跟在鸟皇身边,当下在帐外停步,鸟皇宫中的侍卫王海的过来给鸟皇挽住缰绳,禀报:“陛下,前面就是叛军的军营了。”
鸟皇点点头,前面已有人通报过,尹军姚一鸣已立在帐外,南晔低声道:“陛下,下臣不方便再跟着陛下。”鸟皇点点头,监视鸟皇的南晔,会被尹军撕碎。王海上前道:“属下愿随陛下前往。”
大内侍卫们,大约把跟去叛军军营当做一件危险万状的事了,虽然鸟皇自信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但对自己昔日下属的这份心意,还是很感动的。她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了王海一眼,点点头。
那样疲惫,惯于戎马生涯的江湖女子在这场斗智斗勇中,也有点疲惫了。
王海过去:“皇后驾到,请尹将军出迎。”
士兵过去通报,许久,尹军迎出来,看着鸟皇,看见鸟皇身后的人不是安志,他问:“安志呢?”
王海喝道:“见到皇后,还不跪下!”剑光如虹,划向鸟皇身后,鸟皇身子实在虚弱,她安逸太久,精神又受了重创,这一招,她竟没有接到,只见那只剑水一样泼出去,回来时带着一片红色霞光。鸟皇慢慢回头,看见王海倒在血泊中!
鸟皇从王海腰畔抽出刀来,握在手中,然后面对尹军,微笑:“我功夫荒费太久,竟不能在你手下保住一个下人!”
她挥出一刀,同样没有抵抗,那把刀停在尹军胸前,鸟皇道:“接招!”尹军没有回答,而是回头问左右:“众将士,我可以同皇后过招吗?”没人回答。
鸟皇道:“带奇圭上来,你同我回去。”鸟皇临时改变主意,尹军这种态度,怕姚一鸣无法安全地带兵回去。
尹军问:“安志呢?你不能带他出来,也不能带你儿子出来,你还要带我回去?”
鸟皇道:“跟我回去,我保你性命无攸!”
尹军道:“我并不在乎性命!”
姚一鸣道:“尹军,听皇后的安排!”
尹军微笑,他不是没想过,鸟皇不会赞成他这样做,到时他会与鸟皇对抗,如何对抗呢?这些人都对鸟皇忠心不贰,他自己也同样,他不会同鸟皇对抗。
尹军道:“你一定要保住安志,千万不要失手!”
尹军的手抓住刀背,猛一用力,“噗”的一声,刀锋陷入他的身体!
鸟皇不相信!但她的血同尹军的身体一样在发冷,看着尹军倒下,鸟皇不相信这是真的!
刀落下,“当”的一声。
鸟皇许久没有动,是真的吗?经由她的手,结束了尹军的生命?!她的手足,她最好的朋友,他们为救她而来,她杀了他?!鸟皇紧紧握住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为什么不死掉!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不是她?
她不能倒下去!昏眩和痛苦已经要夺她性命,她还是不能倒下去。
不能倒下,还有安志,一定要保住安志,不能失手!不是她以死相报就可以抵偿的,她的兄弟对她这样赤胆忠心,她一定不能失手,任何情况下,她不能失手!就算欺君弑主,她不能失手。
鸟皇吩咐:“带奇圭过来。”
鸟皇蹲下,握住尹军的手,那双手沾着血,已经冰冷。鸟皇颤声道:“你陷我于不义!我恨你,我恨你!”
奇圭看见鸟皇哭了,他从没见过鸟皇哭泣,这位皇后千岁,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她总是微笑,不论什么事,即使再痛苦她不过沉默,现在他看见皇后在哭,她一只手握着尹军的手,血迹已经变成褐色干在他们的手上,皇后的身体在颤抖,她哭得全身颤动,并没有注意到众将的表情诧异。渐渐,众将士跪下。
奇圭跪下:“母后!”鸟皇抬起头,奇圭从没见过这样怨毒的双眼,这双眼想杀他!
然后鸟皇低下头,慢慢地,她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表情,缓缓起身:“来人,将尹军就地埋了。”
鸟皇一手握住奇圭的手:“我带你回去!”那只带血的手冰冷而瘦硬。奇圭怕。
鸟皇并没有一刻迟疑,转身叫起姚一鸣:“小姚,你即刻升任大元帅,所有将士,按例进级。你带他们回去,好好镇守边境!”姚一鸣忍痛道:“是!”
鸟皇回去时是坐马车,她太累了,再也不能受鞍马劳顿,她一路在马车里闭着双眼。
奇圭不敢开口,他怕她,他记得那双眼,他痛苦地觉得鸟皇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