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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念低声道:“准卿所奏!”
叹息。
依依气力用尽,连领旨谢恩也说不出,只是跪下再拜,然后缓缓后退。
宣告她死刑,还要她进行死前最后的表演,依依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忍住泪水与哭叫。临去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奇圭,生离死别,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已再不能相拥。
奇圭明知不可为,可是依依那哀伤不舍的眼神撕裂他的心,奇圭叫道:“且慢!”
宫中一时静得鸦雀无声。
奇圭站在地中央,忽然感受到那样的孤单无助,为什么他不爱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在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没有保证的,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所爱,所以,不能爱,如果爱了,那受到的将是多么大的伤害。
即使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这伤,亦令他痛不欲生。
奇圭站了很久,开口时眼泪先落了下来,他哽咽:“父皇,殉葬的风俗在我国废除已久……”奇圭的求情,被自己的哽咽打断,他说不下去的,是的,殉葬的风俗废除已久,可是死刑还没有废除,难道要他母亲披枷带锁押赴刑场?难道殉葬不是最好的安排?
奇圭转过头去看鸟皇,他明白也了解,鸟皇是不可能放过依依的,可是,他不能不为他母亲尽力。
鸟皇缓缓起身,来到小念面前,跪下:“陛下,臣妾,亦求为陛下殉葬。”
似一盆冰水倾在奇圭头上,这即是说,事情绝无挽回的余地了。“
小念苦笑:“鸟皇,你还有你的责任。多年以后,做好你该做的事,再来与我相聚吧。”
鸟皇抬起头,若小念真的地下有灵,多年以后,他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吗?即使有,她还愿意与依依共事一夫吗?再好的一个男人,也当不得两个女人分享吧?
依依听见大殿上对话,忍不住冷笑。可是笑容牵动原已冻僵在脸上的表情肌,那冷笑变成悲痛,化做眼泪纷纷而下。
宁嫣轻轻扶住依依,牵着她手,往外走,大势已去,无谓哭泣,更万万不要哀叫求饶,只是丢脸罢了。
宁嫣轻声:“贵妃,千万不要叫圭亲王,即使亲王叫你,你也不要回头。”
依依到时此,虽心如刀割,却终于为了奇圭的原故,没有回头。
殿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青草长得老高,一树花香,人活着,最值得留恋的是什么?若只看着阳光青草,世界岂不完美无暇?可是,真的活下去,却又累得人想安息算了。只是在大树下晒晒太阳,倦了厌了,去小河里钓鱼去山上采果子,难道不好?
可是不,人人迷恋红尘游戏,打赢了那么兴奋,打输了那么悲切,快乐与痛苦都似毒药,会上瘾,吃了一次,就会一直追求,至死方休。
依依手指抚过树上繁花,明年花依旧,知与谁共?
奇圭追出殿外,远远看依依上了车,他不禁痛叫:“母亲!”
依依泪如雨下,回头张望,宁嫣抱住她:“贵妃,千万不要这里表演母子情深!”
依依闭上眼睛,任宁嫣把她拖进车里,一声起驾,离开皇宫。
小念睡了,鸟皇退出来,听雨近前来:“安志求见。”
鸟皇点头。
本来鸟皇的王宫安志是自由出入的,自从鸟皇搬到小念的寝宫照顾小念,安志就开始请人通报,没必要为贪一点小便利招人嫌忌。
奏章且放一旁,安志在案前见礼,两人隔着一张案子,相对苦笑,过了一会儿,安志道:“无论如何,尹军可以瞑目。”
鸟皇默然,是吗?尹军真的在意那个蠢女人的死活吗?
安志道:“皇上为奇圭,也算用心良苦。”
鸟皇叹息:“他本不必如此。”
安志点点头:“我明白你,鸟皇,如果有仁慈的能力,不必刻毒。”
鸟皇点头。
安志微笑道:“圭王府皇上尚未赐还,看来,一时也没有赐还的意思,奇圭的住处……”
鸟皇道:“玉玺不是已经接他回府?”
安志问:“你觉得让他兄弟如此亲近,无碍吗?”
鸟皇道:“他们确是兄弟。”
安志沉默。
鸟皇道:“我已叮嘱冷不易留心。”
安志点点头,半晌道:“南家兄弟不能留在朝中。”
鸟皇问:“章相的态度呢?”
安志道:“章相是支持你的,不过,他压力也很大。”
鸟皇沉默一会儿:“玉玺还是不能走。”
安志道:“我真是不理解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给我们出这样大的难题呢?”
鸟皇叹息:“可能是我们给他做的榜样太坏吧?”
半晌安志道:“他怕终有一日要面对兄弟相残吧?”
鸟皇沉默。
那个孩子,竟然在这时开始同鸟皇有点生分了。
玉玺一言不发跟在奇圭身后,奇圭也不出声,两人走了一会儿,玉玺说:“靠,你不累啊?我要回家了,你不至于那么有骨气要睡路边吧?”
奇圭忽然间再也受不了住,他蹲下来,痛哭失声。
玉玺双手握拳,好似就要破口大骂,可是张了张嘴,倒底没出声。
奇圭抱着头,他难道真的不知感恩?他何尝不知道玉玺的意思,玉玺招呼他,不是因为玉玺要照顾兄弟,而是因为玉玺怕他被杀。
奇圭太知道玉玺了,这些年来,玉玺的父母一个爱他一个恨他不成材,别的人,又都是下人,谁都没有好好看过玉玺,最知道玉玺的,正是奇圭。只有奇圭知道玉玺不笨,只有奇圭知道玉玺的人缘很不错,只有奇圭知道玉玺对治理国家不是没有想法的,可是奇圭也知道玉玺为什么会放弃王位,因为玉玺不想杀他。
名利场是一个大赌场,人人血液里都有嗜赌的一面,玉玺又天生做庄,他不肯赌,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那赌注,输了的人,会掉脑袋,玉玺太天真,他的手上不愿沾任何人的血,尤其是亲人的血。
懒散的玉玺,竟然寸步不离,与他同吃同住,兄弟十几年没这么亲近过。奇圭太明白玉玺的心了。
可是奇圭的母亲却是死在鸟皇手上,奇圭内心矛盾痛苦,无可奈何,这个小大人,竟只得痛哭失声。
26保护如意
奇圭痛哭,玉玺无可奈何地在一边呆站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不如不说。
不过,奇圭也不是个孩子,眼泪流过,人就渐渐冷静下来,他何尝不知此时不是表达痛苦的时候,可是奇圭尚未冷到那个地步。如果他真能面不改色,从容淡定,怕鸟皇也不敢留这样一个怪物在身边。
不过,哭过之后,奇圭也就站了起来,象幼时一样,摔倒了,哭了,爬起来,如此而已。
玉玺同奇圭默默往回走,良久,奇圭道:“难为大哥你了。”
玉玺抬起头看了奇圭一眼,他这个弟弟倒真是懂事,他自己难为得痛哭流泣,倒说难为大哥了,玉玺笑笑,没精打睬地。奇圭轻声道:“若有一日,皇后杀我,也是应当的,如果是我,早动手了。”
玉玺淡淡地“唔”一声。
奇圭瞪着眼睛,望着远方,忽然间,豆大的眼泪就再一次滚了下来。他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不是怕玉玺起疑,而是怕伤了玉玺的这份情。
玉玺回答:“你放心,无论何时,我母亲的决定都是对的。我相信她不会那么做,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离开你片刻,回来发现你已死在我府中,我不会怪我母亲,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然后玉玺的声音变大:“可是别的人,替她做这个决定,我一定剁下他的狗爪子来!”
奇圭沉默,是的,不得已的苦衷,就象他,不论鸟皇做的是多么正确,无论他父亲如何地安排,奇圭明了,如果依依不是挑战鸟皇的底限,依依是不会死的,可是自己的母亲死了,奇圭万不能冷笑着说一声“活该”。如果他能做出那种违背人性的事,鸟皇一定会杀他,可是他对自己母亲的死,如果表达得过份悲痛,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奇圭明白鸟皇的苦衷,可是这苦衷,会杀死他。
玉玺轻声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奇圭,这就是你自幼追求的东西,你看看父皇,他可快乐?我希望生在山野,一父一母,粗茶淡饭,父慈子孝,切,皇位!”
奇圭沉默,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平凡人有平凡人的苦恼,他们有他们的屈辱与无奈,而帝王家的苦恼,至少是有个大题目的,如果每日为生了生计苦恼,岂不更加难当?玉玺所要的,还不是一般百姓的生活,玉玺想做的,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玉玺微笑:“你知道你在腹诽我。”
奇圭轻叹一声无语。
冷不易一脸不乐意仰在榻上:“靠,上厕所要不要我陪着去?老子不好男风。”
玉玺眨着眼,欺过身去,含笑含情地:“真的吗?那岂不是辜负了我这一片痴心?”
冷不易被太子大人吹气若兰地碰到手臂,直吓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啊!滚开!”
玉玺笑得在床上打滚,奇圭哭笑不得地站在一边看着。
冷不易一脸怒色,过去一把搂住奇圭:“好,陪着陪着,听着小子,我没耐烦跟着你走,你跟着我走。我现在困了,所以你跟我睡觉去!”
奇圭皱着眉,回头看玉玺,就差没叫救命了,玉玺从床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来:“喂,春宵一刻值千金。”
冷不易恶狠狠地:“没错,我看着这小子的每一刻都收一块金子,你小子算好我的工钱,少一文我打折你腿。”
鸟皇陪小念在花园里散步,小念站下,仰头看满天的星斗:“这么大的宇宙,这样永恒的星辰,人的生命,即短暂又渺小。”
鸟皇轻轻挽着小念的手臂,微风轻送,这一刻,在未来,或者会是刻到灵魂里的美好回忆了。
小念问:“朝中还安定吗?”
鸟皇道:“还好。”
小念道:“南暄南晔是人材,留在京中统领几个锦衣卫是有点屈才了。不如派去姚一鸣手下,历练历练。”
鸟皇沉思半晌:“陛下圣明。”
这一步走得好,如果南暄南晔在朝中,虽然他们手中的一点点锦衣卫成了不事,可毕竟是皇宫近卫,要真有心生事倒是个麻烦,锦衣卫,御林军,非要安排自己的心腹不可。南暄南晔又不是没本事的人,放得远远的,倒真是忠臣良将呢。
当然,军中安排这两个人物,也算是把大军钉在边疆了,有南家两兄弟在,没有人能再轻易把军队拉回京城来闹事。可是南家兄弟自己,却也没这个本事动军队。
此计甚好。
不过,这两兄弟也不能在军中久留,所谓滚石不生苔,人在一个地方放久了不动,容易滋生腐败。
暂时放出京城是正确的。
只是锦衣卫何人统领?
小念笑道:“锦衣卫统领,不需人材,只要听话就好。”
鸟皇明白。
小念道:“其实安志可以回去做他的大将军,不过,你现在也需要他。小姚回来对你的帮助可能更大。”
鸟皇想了一会儿,小姚回来,鸟皇多了一个强硬的帮手,不过这个帮手太强硬,很可能会出现鸟皇不想见到的场面。姚一鸣百分百会组织大清洗,以极端手段排除异已,而奇圭当然首当其冲,连南家两兄弟也难逃罗织构陷,至于一向站在奇圭一边的朝臣,自然灭门抄家,刑部大堂成了屠宰场,贪污谋反成了翻天印,盖在谁身上,谁就死定了。鸟皇沉默,那不是她要的,她不愿通过血腥手段打造一个女主的宝座。
小念微笑:“你总是心软。”
鸟皇苦笑:“陛下。”欧阳怪她心太硬,小念却怪她心太软。安志说:“你的决定总是对的。”姚一鸣又总是替她决定。让所有人满意谈何容易。
鸟皇轻声叹息:“你放心,我会小心看顾奇圭,不让他错到我非杀他不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