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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低头,眼泪滴落在皇帝的肩头:“臣弟记得。”
皇帝颇为欣慰:“当时你年纪尚小,说当夜做了噩梦,抱着朕哭,不让朕出征去。”他乍然一笑。光彩重生,“朕却笑你无知浅薄,毫无男儿志气,一心想给你做个榜样,叫你看看你太子哥哥的能耐……呵呵呵……现在想想……”
春山鼻酸的很,只好强忍着:“臣弟当时无知,见皇兄你不听,还去求父皇,又被父皇呵斥了一顿。”
皇帝点点头。笑微微地说:“你可知……若是当时。朕不坚持己见。或者父皇能同意你所说。朕……不至于落得今日境地。”
春山垂眸:“臣弟不明白……”
景天帝低头。抬手。缓缓地将他放在自己肩头地手握住:“当时朕年少鲁莽。两军对阵时候。不顾君命擅自冲杀在前。被敌方冷箭射中了。那箭上有毒。当时本是无救地。幸而一个路过地道者用灵药护住了朕地心脉。又将朕体内毒性缓缓驱除。只是毒在体内停留过长。伤了朕地肾器。那道者当时对父皇说。……朕生性暴躁。杀性太重。若是放在红尘中。恐非长命之辈。更何况是皇族之中。若是父皇肯舍得。他可带朕离去。保朕一生长命平安。然而……”
春山听得毛骨悚然:“这是什么道士。满口胡言!”
“那道者是舜都那边名山修炼之士。若无真才。岂能救了朕一条命。然而当时。谁肯将太子交给这样一个道士。就算是父皇肯。朕自己也是不肯地。朕正当少年。意气风发。雄心壮志。还想创一番事业。更何况。朕也不舍地……”
景天帝停了停。春山觉得皇帝地手在自己手上紧了紧。心头了然。泪盈于睫。
景天帝说道:“朕还有你,你还在皇都等着朕凯旋而归呢,呵呵。”
春山唤道:“皇兄……为何这些事,我当时不知道?”
“朕那么好面子,岂会将丢脸的事情透露给你知?”景天帝却是一笑,“朕求得父皇下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透露,出行之前还取笑过你,怎么肯自己丢了自己的面子?…………春儿,你恨哥哥吗?”
他温温地问出这般平常地话。
这“春儿”的称呼,是他们兄弟两个小时候常叫的,自春山成年之后,便再也不曾听景天帝叫过,如今……
春山紧紧地咬着牙齿,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伸手,牢牢地将景天帝抱在胸前,泪水扑啦啦地落在他的身上。
景天帝感觉他地脸靠在自己的脸颊边上,低着头,身子微微发颤,知道他心底难受,轻轻地点了点头:“朕这一生争强好胜,一意孤行,如那道者所说,表面冷静实则暴躁,若然早些随那道者去了,想必是别有一番路途,可是……这几年的日子,是赚来的,如今大限到来,春儿……别伤心。”
“不会的,不会的!”春山落泪,拼命地只是说。
靳公公在一边轻轻地侧身过去,当年之事他是随行的,自然知道,此刻听到皇帝说起来,忍不住也泪落滚滚。
“哭什么?你啊,唉,朕唯一担心地,是你……”景天帝挣扎着伸手,摸上春山脸颊,将他的泪一一擦去,“你这性子啊……简直是软硬不吃,朕怎么训斥都不成,…………将来怎为这一国之君?”
“皇兄,”春山模糊里听了这句,惊说,“你在说什么?”
“有些事情,自要说清楚,”景天帝说道,“朕已经留了诏书,朕归天之后,便由你……”
“皇兄!”春山毛骨悚然,浑身寒毛根根竖立起来,不顾无礼打断景天帝的话,说道,“你怎地说出这种话来,别说皇兄你不会有事……就算是百年之后……皇位也有阿靖来,怎地竟……这万万不可!”试问,谁家的皇帝,会放着大好的皇位不传给儿子,却传给弟弟?莫说是春山,就连旁边的靳公公也是惊了一跳,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龙床上,向来英明神武的皇帝靠在亲弟怀中,昭王双臂环着皇帝的身子,紧紧抱他在胸前,两人脸颊蹭在一处。昭王皱眉拭泪,而皇帝面上光华隐隐,嘴角噙着淡淡地笑,双眸亦很是有神,看起来倒是一点儿病痛都无的模样。而靳公公地心却猛地跳下,情知这样子不好,在昭王爷来之前,皇帝一直都是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然而此刻一反常态,这么精神,竟、竟、竟是……回光返照之情形了。
春山却不知,心底一阵迷惘。景天帝拍拍他的手。仿佛安抚。
“你可知,靖儿前些日子中毒,是怎么回事?”
春山忽地听他说起这些事,怔住问道:“皇兄……那不是……”
“下手那人,的确是跟小宝有关的,”皇帝说到这个名字,扫了春山一眼。望见他脸上一闪而过地痛苦之色,心下暗叹,又说,“只不过,那人倒不是故意要来毒害靖儿。”
“那却是为何?”春山不知事情底下还另有隐衷,不由跟着问。
景天帝说道:“那人倒并非泛泛之辈,是因为看出了靖儿身上的症结所在,出手试探,谁料并未功成。”
春山怔怔听着。景天帝又说:“你可知。朕为何只有靖儿一个孩子?”
春山重吃了一惊,忍不住瞠目结舌看向景天帝,他是他的亲哥哥,然而他却隐瞒了这么多事对他,他的心底不由地掠过一个念头:除了他亲口所说的这些,皇兄是否还有更多地事情不给他知道?
景天帝看他摇头。说道:“说来也是那次出征,那箭伤的是朕的肾器,本是注定无子的,谁知竟能得了靖儿,然毕竟是苍天捉弄,靖儿竟自出生便有隐疾,活不过……”他凄然停了声音,说,“春儿…………若是当日出征之前。朕听了你地话。朕这一生……”
将是另一番壮阔画卷吧?
然而人生……是永远不能回头重来过地。
春山抱着景天帝,紧紧地贴着他。如小时候抱着他不让他出征:“皇兄……你会无事的,靖儿也会无事地。”
景天帝微笑:“你啊……也老大不小的了,”他伸手,抚摸过春山身上大红的衣襟,“朕真的很想看你携新妇……来给朕请安呢,可……”
春山咬唇不语。景天帝又笑道:“怎么,不高兴了?其实……你不必担心,朕……”他心头一动,便想将某一件事情地真相说出来,却不料春山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皇兄,臣弟……臣弟,想皇兄收回成命。”
“嗯?”皇帝转头看他。
春山说道:“臣弟不想……不想娶苏盛为妃,臣弟心底,心底,心底……已经有人了。”他终究说出来。
景天帝目光一皱,问道:“是何人?”
“是……”春山把心一横,“皇兄恕罪,是……小宝。”
“你……”景天帝双眉蹙起,却不是生气的样儿,玩味地望着他,说,“朕对你说过,朕是临幸过她的吧?”
春山脸涨通红,却一副不后悔的情态:“臣弟大胆,臣弟方才进宫的时候便想通了,臣弟……臣弟不会在意其他,臣弟只想要……她,只想跟她在一起,皇兄,求皇兄你……成全。”
若非此刻是抱着皇帝,他必定翻身下床,跪倒在地。
要知道,他方才这番话,可算是惊世骇俗了,虽然说帝王家怪事是层出不穷,然而他打定了主意这般做的话,就毫无疑问是乱伦行为。所以他当日在牢中,退一万步的想如果不是景天帝,而是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好……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哥哥。
他怎么可以,再厚颜去拥有哥哥的女人。
送她那匹小马驹,郊外一别,硬着心肠不回头看。他已经打定主意是永别,他可以不去拥有她,但是只要能知道,她是被宠爱着地,被保护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他就心满意足。
就算不能再抱着她吻着她,只遥遥相望,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就在他入宫的路上,他惦念着小宝地病情,怕她真的……万一事情无法补救,想到魔怔,在心头为自己的迟疑后悔的肝肠寸断,心中定了主意,只要这次她能平安,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她再也不放手。
就算……对方是哥哥都好,他都不再退缩。
景天帝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中阴晴不定。
春山爱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之殇
景天帝望着春山,只不表态。
靳公公叹了一声,心中踌躇是否要提醒昭王爷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皇帝。
春山抱紧皇帝,又说:“做弟弟的……有很多不是,性格差,玩心大,有辜负哥哥的期望,让哥哥生气……”鼻中抽了抽,“现在还是如此,哥哥……弟弟不说了,不惹哥哥生气,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就狠狠地打弟弟一顿都成,哥哥……”
景天帝目光眨动,眼睛里泪光点点,宛若星光闪耀,却忽地一仰头,笑声朗朗。
“哥哥……”春山抱住皇帝,不知他为何而笑,亦不知他作何态度。
“你能如此想,朕也就放心了,做为一个帝王,不仅仅要冷静绝情,有自己的主张,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永远不被他人左右,才更重要。”景天帝收了长笑,喃喃似低语。
春山茫然望他:“哥哥。”
“江山已是你的,一切由你决定。”景天帝微笑,手搭上春山的手,牢牢地握住,“你,就好好地替朕,看着这一切吧。”
他浅笑着说。眼前忽地出现那个有着浅蓝色眸子的小女娃,怎地她的眼睛会变色的呢,他也是用了许久时间才发现的。
春山也不愧是他皇族之人,竟能发现那么特别的孩子,明明像是小草一样容易被铲除折磨的死掉,却偏偏又具有那么倔强的性格,常常作出那么出人意料的事。
一开始不知道春山这么高的眼界怎么会看上她,到后来却忍不住埋怨地想:为何春山也要看上她。
那个孩子。天生有种吸引人地气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呵护她。得到她。甚至毁灭她。
他体内地暴虐之血在她跟前。常常燃烧奔腾地特别激烈。
幸好。幸好。
而。春儿是个好孩子。
自小就向着他。崇拜他。他也尽力地想当个合格地哥哥。太子。皇帝。给他看。
他什么都让着他。如春儿自己所说。如果是他想要地。他甚至可以去替他抢到手。可惜偏偏不是她。不是她呢。
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又不善言辞,这些年。叫他吃了不少苦。
幸好……
如果有朝一日……他发现真相的话……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哈,傻傻的皇弟啊,这次哥哥可没跟你抢。
景天帝微微一笑,去吧,等某一天,收皇兄给你的这份大礼吧。
春山身子一抖,觉得皇帝的手很有力地握着自己的手,这么大的,哥哥的手。他忽地记起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哥哥自小就是争强好胜地心思,他慢慢地想到,那次出征,他早上醒来,被梦里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衣衫不整地就跑去找他的太子哥哥,当着那么多将官地面哭着叫他不要去,他只是笑着拍他的头。安慰他说无事。他没有办法,心中怕得要死,才去求皇帝让太子哥哥留下,可是……他们是男人啊,怎么会因为他一个简单的梦,就止步不前。
他还记得当日那年轻的太子出城门时候的模样,他双眸锃亮,坐在大旗之下,临走之前曾给他个大大的拥抱。他清楚回忆起来当时太子哥哥身上阳光的味道。他在他的耳畔说:“春儿别怕,哥哥会好好回来的。”避开众人。声音那么温柔。
那是他最后一次叫他“春
而他也真地真的回来了,带着一次不能对他说的生死关遭遇。
他心头忽地大悔,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