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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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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些时,头也不抬,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语气轻描淡写,反倒让白敏中觉得有些咋舌。为何面对同样的一件事情,张谏之却全然不会像她一样着急?

    “不、不介意……”

    “恩。”他声音里稍稍带了些鼻音,“斗篷挂在那边,屋子里生了暖炉。”他说完起了身:“柜子里有书可供打发时间,若实在无趣了,你可以先睡会儿,到饭点我会喊你。”说话间他已是走到了门口:“我去一趟针房。”

    白敏中听他说完这一连串,歪着脑袋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整个人都愣愣的。直到身后忽有人喊了她一下,她这才陡然醒过神来。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回了头,见到是青竹大呼不好:“你赶紧走啊,我怕那个和尚也在船上,若被他撞见了,大概会出事。”

    “和尚?哪个和尚?”青竹一脸从容,“我未做过对不起佛祖的事,为何要怕和尚?”

    白敏中不确定他是否当真知道,又问道:“你如何找过来的?”

    青竹侧过身,打量屋内,淡淡说:“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白敏中一时咋舌,却道:“那、你知道他也在船上罢?”

    “知道。”青竹似是很无所谓,“左右他不需要我,即便碰上了,也不能对我如何。所以……”他转过了身,望着白敏中笑道:“你不必担心。”

    白敏中抿了抿唇。她想起先前小黄鸡与她说的,其实青竹已然见过张谏之许多回,且若不是张谏之护着,青竹早就灰飞烟灭了。难道——是真的吗?

    小黄鸡突然跳了出来,嚷嚷道:“真的真的!我发誓这句话是真的!”

    白敏中:“……”

    她起身将斗篷挂起来,局促不安地走到书柜前。青竹见她这样,忽轻叹出声,道:“那我便先走了,海国见?”他说着自己却否定掉了:“唔,兴许半路想你了,会突然出现,放心罢,我会挑好时间的。”他眼中笑意更浓,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小黄鸡:“你要在这地方待着吗?”

    小黄鸡百无聊赖地问道:“蠢货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做么?带老子去玩玩。”

    青竹没回它,走过去俯身拎起它便往外走。

    “哟蠢货你的力气好大,可以拎得动老子!”

    小黄鸡的嚷嚷声越发远了,屋内安静了许多。白敏中从柜子里抽出一本书来,这才转过身看了看四周。

    这是多么典型的“张谏之的屋子”。依旧是所有能收起来的东西绝对不会堆在外面,也不能容忍物品摆放乱七八糟,打开柜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

    这样说来,这间屋子,便是专门留给他用的。

    所以,张谏之已然去过很多次海国了吗?

    只身一人来到齐地,这么快便成为官厅的人,且专事官厂对外贸易事务,这其中历经的时间,也不过一年而已。

    白敏中困惑极了。他的人生早已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所限,实在是教人好奇。

    她正愣神之际,忽听得门口动静。她偏过头去,只见张谏之抱着一套崭新被褥进来了,只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多余的房间,晚上睡地板可能会冷。”

    作者有话要说:针房=船长室

☆、二九

白敏中闻言立即道:“我睡那个角落就好;我自己来铺……”

    张谏之仍旧是抱着那床被褥,却反问:“你想睡地上?”

    不然呢?难道让张谏之睡地上?!他那身子哪里吃得消;别又受了风寒咳嗽不停;实在是难好。白敏中正打算过去接过被褥;小黄鸡又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嚎道:“笨蛋!公子的意思是让你睡床!你这个笨蛋!”

    白敏中听到声音是身后传来的,脚往后踢了一下。小黄鸡又嚎道:“笨蛋你要死啊!我好心来告诉你你还踢我!蠢货让我转告你千万别睡地上!”

    诶?她闻言陡然回头;青竹没有与小黄鸡一起吗?青竹又去哪里了?

    小黄鸡忿忿走了,张谏之望着一脸茫然的白敏中,却也没阻止她想要睡地上的愿望;径自将被褥放下了:“看会儿书便出来吃饭罢。”

    白敏中什么都没带,既心慌又无聊,待张谏之出去后,她迅速在靠着暖炉的角落里铺好被褥,陡然间又看到桌上摆着算盘,她蹑手蹑脚起来,将算盘拿过来玩了一阵。玩着玩着想起账房里做到一半便搁下的事情,觉得有些挠心。

    她不大坐得住,便又从褥子上爬起来,拍拍身上衣服的褶子,悄悄开了房门,探出个脑袋左看看右瞅瞅。夜色临近,走廊上已是点起了灯笼,星星点点随着海风轻轻晃着,在这浓重的夜色中显得十分孤独。

    灯影昏昧,四下无人。白敏中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出了船舱,将门仔细关好,这才顺着那陡窄木梯往上爬。她才刚露了个脑袋,却已是瞥见了甲板上水手们忙碌的身影。她没急着继续往上爬,一只手却忽然伸了下来。白敏中一愣,猛地抬头,却见张谏之对她微笑。

    “看不进书么?”

    白敏中点点头。

    “那上来罢。”

    白敏中将手伸过去,只觉一只略带凉意却更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她便埋头爬了上去。

    顶层甲板上空旷无比,水手们虽都在忙着,可也并不会觉得吵。与之相比,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要更清晰明显。在这同时,也能体会到微弱的晃感,白敏中觉着有些……不舒服。

    桅顶的顺风旗依旧随风猎猎作响,空气潮湿,有淡淡的海水腥味。放眼望去,东海码头已消失在视线之内,根本没有所谓尽头。白敏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先前那水手,眼尖地瞧见白敏中站在张谏之身旁,便猜到这姑娘应是张公子的什么人,对她更是客气了些:“姑娘可觉晃得不舒服?若觉得反胃便服防晕丹哦。”

    白敏中木木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家都在忙什么……”

    那水手爽朗笑道:“阴阳官说今晚海上有暴雨,故而火长让早作准备。”

    张谏之逆风轻咳了咳,稳了稳气,看向那水手,言声淡淡:“你去忙罢。”

    白敏中见他又咳嗽,猛地偏过头,很是紧张:“旧毛病、又犯了么?”

    “算不上。”张谏之继续往前走,留给白敏中一个背影。白敏中连忙跟上,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当真有防晕丹吗?”

    张谏之侧了脸瞧她一眼:“胃不舒服么?”

    “恩。”

    “房里有,过会儿拿给你。”

    张谏之领着她在甲板上走了一圈,白敏中好奇地东张西望,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十分探究。她在一旁默默记着,张谏之忽然开了口,岔开话题问道:“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白敏中似答复长官命令般,神情严肃回道:“一直在练!一直在练!”

    “一年了,也该有些长进。”他似是自言自语,却道:“遇到过什么难缠的东西吗?有没有觉得困扰?”

    白敏中想了一瞬。这一年来,因青竹在身旁,倒是没有遇见什么恶灵,大多数都是小打小闹的妖鬼,对人并没有妨碍,也无多大坏心。她遂摇了摇头。

    张谏之轻启了下唇,然转瞬又抿紧,半晌才又开口:“若何时觉得困扰了,记得告诉我。”

    白敏中听他这话中有话,总该不会是影射青竹罢?她正沉默着思忖这个问题时,身后忽传来一声“张公子,可以用晚饭了。”

    张谏之回曰:“知道了。”随即转向白敏中:“下去吃饭罢。”

    ——*——*——*——*——

    然纵使白敏中饭量了得,今日却吃不下多少。张谏之见她胃口欠佳,取了防晕药丸给她:“吃完早些睡罢,等暴风雨到了,恐怕更睡不着。”

    白敏中老老实实吞了药丸,找了帕子将眼睛蒙上,便钻进了被窝里。地板有些硌人是实话,且还能听见底下船舱里的声音。她面朝墙睡着,蜷缩成一团,像只刺猬。

    张谏之灭了一只灯台,只留了一盏小灯,在这深夜之中静悄悄地看书。

    他时时留意着白敏中的动静,那丫头似乎是白日里跑了许多了故而累了,这会儿睡着了有轻鼾声。他忍了咳嗽,又低头翻过一页书,甲板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陡然响起来。

    暴雨比预想中来得要早了一些,船体晃得有些厉害,张谏之往角落里瞧了一眼,白敏中翻了身。他瞬时放下手中的书,却见白敏中已是顶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

    白敏中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可胃里实在难受,她爬起来便往外跑,也不知往哪里吐,实在忍不住便吐在了走廊里。胃里差不多已经空了,这会吐出来的多是酸水儿。白敏中抬手揉揉额头,努力睁了睁眼,一个大浪拍过来,船体晃得厉害了些,她一时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她外套也没穿,空空大大的中衣套在身上,风直往袖子里灌。

    张谏之赶紧过去俯身将她抱回了屋,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取过帕子擦了擦她唇角,见她浑浑噩噩的样子,轻拍了拍她的脸,小声道:“敏中,醒一醒。”

    白敏中忍了半天,却又是一股酸水泛上来,一时忍不住便吐在了张谏之身上。

    吐掉这一口,她终是舒服了些,睁开眼往后退了退,似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张谏之却伸手顺了顺她后背,将她揽了过来,安慰道:“没事了,暴雨一会儿便会过去的。”

    白敏中头昏昏的,前额抵着张谏之干净的前襟,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张谏之轻拍她后背,见她没有其他动静,良久才问:“舒服些了么?”

    白敏中忙点头,却撞到了他心口,忙说不好意思。

    张谏之不由失笑:“你总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罚你。”

    白敏中确实是怕他的,在双桥镇便是如此,在这里仍旧是。因不知他是何来历,且料想他的过去应当十分惨烈,觉得他总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场,仿佛不可以被走近。可他明明也是性子温和的人。白敏中未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生闷气的样子,诸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悲喜,好像日子也就是日子而已,过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觉得他好冷啊。

    舱外的雨声一直响,似乎全然没有要停下来的预兆。

    海洋如此漠漠,站在甲板上除了远方的零落小岛,其余什么都瞧不见,好似没有边际。这其中的一艘海船,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出海总有危险,也许某场暴风雨之后便见不到第二日的日出,白敏中听着舱外的声音,在摇摇晃晃之中,并没有思考困扰她已久的人生奥义,想的却是……若是遭遇不测,最后的场景是这样也不会觉得遗憾了呢。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张谏之轻咳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张谏之遂重复了一遍:“我去换身衣服。”

    她骤然回过神,忙松开了手。

    屋外雨声渐渐小了,张谏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又递过去一粒药丸。

    白敏中接过来,她因晕船有些乏力,喝了些水下去,背对着张谏之,等着他换好衣服。

    小黄鸡忽然跳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笨蛋,坐个船也会晕!好笨!你看老子就不会晕!”它幸灾乐祸地跳来跳去:“我跟你说方才那蠢货回蔡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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