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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待得一个个送毕解药,耗时已然不少,中间又不免费些唇舌,解释几句。最后来到灭绝师太室中,见她不信此是解药,索性吓她一吓,说是毒药,要知范遥恨她伤残本教众多兄弟,能够阴损她几句,也觉快意。
他分送解药已毕,正自得意,忽听塔下人声喧哗,其中鹤笔翁的声音最是响亮:“这苦头陀是奸细,快拿他下来,快拿他下来!”苦头陀暗暗叫苦:“糟了,糟了,是谁去救了这家伙出来?”探头向塔下一望,只见鹤笔翁率领了大批武士,已将高塔团团围住。苦头陀这一探头,孙三毁和李四摧双箭齐发,大骂:“恶贼头陀,害得人好惨!”原来鹤笔翁等三人穴道被点,本非一时所能脱困,他三人藏在鹿杖客房中,旁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岂知汝阳王府中派出来的武士在万法寺中到处搜查,不见王爷爱姬的影踪,便有人想起了鹿杖客生平好色贪花的性子来。
可是众武士对鹿杖客向来忌惮,虽然大家心中起疑,王爷爱姬的失踪只怕和他有关,却有谁敢去太岁头上动土?挨到后来,各人心想倘真搜查不到踪迹,王爷必定罪责,那武士总管哈礼赤花心生一计,命一个猥猥琐琐的小武士去敲鹿杖客的房门,谅那鹿杖客身份极高,就算动怒,也不能对这无足轻重的小武士怎么样。这小武士硬起了头皮,提心吊胆的去打门,不料打了数下,房中无人答应。哈礼赤花一咬牙,命他只管推门进去瞧瞧。这一瞧,便瞧见鹤笔翁和孙三毁、李四摧倒在地下。其时鹤笔翁运气冲穴,已冲开了三四成,哈礼赤花给他一解穴,登时便行动自如。他怒气冲天,查问鹿杖客和苦头陀的去向,知道到了高塔之中,便率领众武士围住高塔,大声呼喊,叫苦头陀下来决一死战。
苦头陀暗骂:“决一死战便决一死战,难道我姓范的还怕了你不成?只是那些臭和尚、老尼姑服药未久,一时三刻之间功力不能恢复。这鹤笔翁已听到我和鹿杖客的说话,就算我去将鹿杖客杀了,也已不能灭口,这便如何是好?”一时彷徨无计,只听得鹤笔翁叫道:“死头陀,你不下来,我便上来了!”苦头陀返身入游龙子的房中,将鹿杖客和韩姬一起裹在被窝之中,回到塔边,将两人高高举起,叫道:“鹤老儿,你只要走近塔门一步,我便将这头淫鹿摔了下来。”众武士手中高举火把,照耀得四下里白昼相似,只是那宝塔太高,火光照不上去,但影影绰绰的,仍是可看到鹿杖客和韩姬的面貌。鹤笔翁大惊,叫道:“师哥,师哥,你没事么?”连叫数声,不听见鹿杖客答话,只道已被苦头陀弄死,不禁心下气苦,叫道:“贼头陀,你害死我师哥,我跟你誓不两立。”苦头陀手肘一撞,解开了鹿杖客的哑穴。鹿杖客立时破口大骂:“贼头陀,你这里应外合的奸细,千刀万剐的杀了你——”苦头陀容他骂得几句,又点上了他的哑穴。鹤笔翁见师兄未死,心下稍安,只怕苦头陀真的将师兄摔了下来,不敢走向塔门。
这样僵持了良久,鹤笔翁始终不敢上来相救师兄。苦头陀只盼尽量拖延时光,多拖得一刻便好一刻,他站在栏干之旁,哈哈大笑,叫道:“鹤老儿,你师兄胆大包天,竟将王爷的爱姬偷盗出来。是我捉奸捉双,将他二人当场擒获,你敢包庇师兄么?哈礼赤花总管,你还不快快将这老儿拿下?他师兄弟二人反上作乱,罪不容诛。你拿下了他,王爷定然重重有赏。”哈礼赤花斜目睨视鹤笔翁,要想动手,却又不敢。他见苦头陀突然开口说话,虽觉奇怪,但清清楚楚的瞧见鹿杖客是和韩姬裹在一条棉被之中,早已信了九成,他高声叫道:“苦大师,请你下来,咱们同到王爷跟前分辩是非。你们三位都是前辈高人,小人谁也不敢冒犯。”苦头陀胆大包天,心想回到王府之中去见王爷,待得分明白是非黑白,塔上诸侠体内毒性已解,当即叫道:“妙极,妙极!我正要向王爷领赏。哈总管,你看住这个鹤老儿,别让他乘机逃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急马急奔进寺,直冲到高塔之前,众武士一齐躬身行礼,叫道:“小王爷!”苦头陀从塔上望将下来,只见此人头上束发金冠闪闪生光,跨着一匹神骏白马,身穿锦袍,正是汝阳王的世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的便是。他厉声问道:“韩姬呢?父王大发雷霆,要我亲来查看。”哈礼赤花上前禀告,言语之中,竟说是鹿杖客将韩姬盗了来,现被苦头陀拿住。鹤笔翁急道:“小王爷,莫听他胡说八道。这头陀乃是奸细,他陷害我师哥——”王保保双眉一轩,叫道:“一起下来说话!”
苦头陀在王府中日久,知道这位小王爷王保保精明能干,犹胜乃父,自己的诡计瞒得过旁人,须瞒不过小王爷,自己一下高塔,倘若小王爷三言两语之际便识穿破绽,下令众武士围攻,单是一个鹤笔翁便不好斗,自己脱身或不为难,塔中诸侠那就救不出来了,事到如今,只有破脸,于是高声说道:“小王爷,我拿住了鹿杖客,他师弟恨我入骨,我只要一下来,他立刻便会杀了我。”王保保道:“你快下来,鹤先生杀不了你。”苦头陀摇头道:“我还是在塔上平安些。小王爷,我苦头陀一生不说话,今日事出无奈,被迫开口,那全是我报答王爷的一片赤胆忠心。你若不信,我苦头陀只好跳下高塔,一头撞死给你看了。”
王保保听他言语之中,已有七八成是在胡说八道,显然是有意拖延时间,低声问哈礼赤花道:“哈总管,他有何图谋,要故意延搁,是在等候什么人到来么?”哈总管道:“小人不知——”鹤笔翁抢着道:“小王爷,这贼头陀抢了我师哥的解药,要解救高塔中囚禁着的叛逆。”王保保一听,登时省悟,叫道:“苦大师,我知道你的功劳,你快下来,我重重有赏。”苦头陀道:“我被鹿杖客踢了两脚,腿骨都快断了,这会儿动弹不得。小王爷,请你稍待片刻,我运气疗伤,当即下来。”王保保喝道:“哈总管,你派人上去,扶苦大师下塔。”苦头陀大叫:“使不得,使不得,谁一移动我的身子,我两条腿子就废了。”
王保保此时更无怀疑,眼见韩姬和鹿杖客双双裹在一条棉被之中,就算两人并无苟且之事,父王也不能再要这个姬人,低声道:“哈总管,举火,焚了这座塔子。派人用强弓射住,有人从塔上跳下,一概格杀。”哈礼赤花答应了,传下令去,登时弓箭手弯弓搭箭,团团围住高塔,有些武士便去取火种柴草。鹤笔翁大惊道:“小王爷,我师哥在上面啊。”王保保冷冷的道:“这头陀不能在上面等一辈子,塔下一举火,他自会下来。”鹤笔翁叫道:“他若是将我师哥摔将下来,那可怎么办?小王爷,这火不能放。”王保保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片刻之间,众武士已取过柴草火种,在塔下点起火来。鹤笔翁是武林中大有身份之人,受汝阳王礼聘入府,向来甚受敬重,不料今日连中苦头陀的奸计不算,连小王爷也不以礼貌相待,眼见师兄的性命危在顷刻,这时也不理什么小王爷不小王爷,提起鹤笔双笔,纵身而上,挑向两名正在点火的武士,巴巴两响,两名武士远远摔开。王保保大怒,喝道:“鹤先生,你竟要犯上作乱么?”鹤笔翁道:“你别叫人放火,我自不会来跟你捣乱。”王保保不去理他,喝道:“点火!”左手一挥,突然他身后窜出五名红衣番僧,从众武士手中接过火把,向塔下的柴草掷了过去。柴草一遇火焰,登时便燃起熊熊烈火。鹤笔翁大急,从一名武士手中抢过一根长矛,扑打着火的柴草。王保保喝道:“拿下了!”那五名红衣番僧各持戒刀,登时将鹤笔翁围住。鹤笔翁怒极,一抛长矛,伸手便来拿左首一名番僧手中的兵刃。不料这番僧绝非庸手,戒刀一翻,反剁他的肩头,鹤笔翁待得避开,身后金刃劈风之声,又有两柄戒刀同时砍到。
原来这五名番僧乃是王保保手下的亲信,属于“天龙十八”之部内。王保保之出府时,喜欢单骑独行,但十八番僧总是远远相随卫护。这天龙十八部共分五刀五剑、四杖四钹,这五人乃是“五刀神”,每个人各有杰出的技艺。若是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鹤笔翁的对手,但五刀神联手,攻守相助,鹤笔翁武功虽高,一时却有些手忙脚乱,何况眼见火势上腾,师兄的处境极是危险,不免沉不住气。
鹤笔翁一被“天龙五刀”缠住,王保保手下众武士加柴点火,将那高塔烧得更加旺了。这宝塔有砖有木,在这大火灾烧之下,底下数层便必必剥剥的烧了起来。苦头陀抛下鹿杖客,冲到囚禁武当诸侠的室中,叫道:“鞑子在烧塔了,各位内力是否已复?”只见宋远桥、俞莲舟等人各自盘坐用功,凝神专志,谁也没有答话,显然到了回复功力的紧要关头。这时看守诸侠的武士有几名抢过干预,都被苦头陀抓将起来,一个个掷出塔外,活活的摔死,其余的冒火突烟,逃了下去,也有几名被烧断了去路,无法出塔,只有反而逃了上来。
过不多时,火焰已烧到了第三层,囚禁在这一层中的华山派诸人,不及等功力恢复,十分狼狈的逃到了第四层。火焰毫不停留的上腾,跟着第四层中的崆峒派诸侠也逃了上去,有的奔走稍慢,连衣服须发都烧着了。
苦头陀正束手无策之际,忽听得一人叫道:“范右使,接住了!”正是韦一笑的声音。苦头陀大喜,往声音来处瞧去,只见韦一笑站在万法寺后殿的殿顶,双手一抖,将一条长绳抛了过来,苦头陀伸手接住。韦一笑叫道:“你缚在栏干上,当是一道绳桥。”苦头陀刚将绳子缚好,神箭八雄中的赵一伤飕的一箭,便将绳子从射断。苦头陀和韦一笑同时破口大骂,可是知道这神箭八雄箭法厉害,若要搭绳桥须得先除去八人再说。韦一笑骂道:“射你个奶奶,那一个不抛下弓箭,老子先宰了他。”一面骂,一面抽出兵刃,纵身下地。他所用的乃一对虎头双钩,若非今日事态紧急,那是轻易不动兵刃。他双足刚着地,五名青袍番僧立时仗剑围了上来,却是天龙十八部中的五剑僧,五个人手中兵刃青光闪烁,剑招极是诡异,和韦一笑斗在一起。
鹤笔翁挥动鹤笔苦战,高声叫道:“小王爷,你再不下令救火,我可对你要不客气了。”王保保那去理他。四名手执禅杖的高大番僧分立小王爷的四周,生怕有人偷袭。鹤笔翁焦躁起来,双笔突然使一招“横扫千军”,将身前的三名番僧逼开两步,提气一冲,已冲到了高塔之旁。五名番僧一齐追到,鹤笔翁双臂一展,正如大鸟般上了高塔第一层的屋檐。那五名番僧见火势烧得正旺,便不追上。
鹤笔翁一层层的上跃,待得登上第四层屋檐时,苦头陀从第七层探头出来,高举鹿杖客的身子大笑叫道:“鹤老儿,给我停步!你再动一步,我便将鹿老儿摔成一团肉泥。”鹤笔翁果然不敢再动,叫道:“苦大师,我师兄弟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如此跟咱们为难,你要救你的老情人灭绝师太,要救你女儿周姑娘,尽管去救便是,我决计不来阻拦。”
灭绝师太服了苦头陀给她的解药后,只道真是毒药,自分必死,只是周芷若竟被他也灌了毒药,自己全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