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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在胡说八道上加了一道的人物,乃是第十二位俱明宝树王。他听见谢逊等嘻笑,更是恼怒,一声忽哨,和第十一齐心王纵身跃上船来。无忌抢上前去,一掌推出,往那齐心王胸口推去。齐心王竟不挡架,伸左手往无忌头顶抓下。无忌眼看自己这一掌要先打到他身上,那知俱明王从斜刺里双掌推到,接过了无忌这一掌,齐心王的手指却直抓下来。无忌向前冲了一步,方得避过。原来他二人攻守联手,便如是个四手四腿之人一般。三个人迅如奔雷闪电般拆了七八招,无忌心下暗惊,这二人比之风云三使,似乎稍有不及,但武功仍是十分怪异。明明和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极为相似,可是一到使用出来,总是大大的变形,根本无法捉摸,然以招数凌厉巧妙而言,却又远远不及乾坤大挪移。似乎齐心、俱明二王是两个疯子,偶尔学到了一些挪移乾坤的武功,一来来学得不到家,二来神智迷糊,乱踢乱打,常人反倒不易抵御,但两人联守之紧密,和风云三使如出一辙。无忌勉力抵御,只战了个平手,预计再拆二三十招,方可占到上风。
便在此时,风云三使齐声呼啸,又攻上船来。他三人失手击了平等王一令,心下甚感惊愧,只盼将他抢回,以功折罪。谢逊举起平等王左右挥舞,划成一个个极大的圈子。风云三使这次如何敢贸然欺前?只是绕着半圆的圈子,想找寻空隙攻上。正门之际,忽听得俱明王闪哼一声,已被无忌一脚踢倒。无忌俯身待要擒拿,流云使和辉月使双令齐到,妙月使已抱起俱明王,跃回已船。这时齐心王和云月二使联手,配合已不如风云三使严谨,加之记挂着俱明王的伤势,接战数合之下,眼见难以取胜,便即跃回。
无忌定了定神,说道:“这一干人似乎学过挪移乾坤之术,偏又学得不像,当真难以对付。”谢逊道:“本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本是源于波斯。但数百年前传入中土之后,波斯本国反而失传,他们学得只是一些不三不四的皮毛,所以才派黛绮丝到光明顶来偷回这门武功心法啊。”无忌摇头道:“他们武功的基础甚肤浅,果然只是些不三不四的皮毛,但运用之际,却又十分巧妙。显然中间有一个重大的关键所在,我没揣摩得透。嗯,那挪移乾坤的第七层功夫之中,有一些我没练成,难道便是为此么?”说着坐着甲板之上,抱头苦苦思索起来,谢逊等均不出声,不敢扰乱他的思路。
忽听得号角此起彼落,一艘大船缓缓驶到,船头上插了十二面绣金大旗。船头上设着十二张虎皮交椅,三张空着,其余九张有人乘坐。那大船驶到近处,便停住了。齐心王和俱明王跃上大船,各在左右最末的一张椅坐了,只有第六张虎皮交椅空着。赵明心念一动,说道:“咱们抓到的此人和大船上那十一人服色相同,莫非便是十二宝树王之一吗?”无忌道:“我也这么想。此人身份既高,对方一时当不敢对咱们怎样——”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忽见风云三使押着一人,走到了十一宝树王之前。
无忌等一见,都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佝偻着身子,手撑拐杖,正是金花婆婆。坐在第二张椅中的智慧宝树王向她喝问数语,金花婆婆侧着头,说道:“你说些什么?我不懂。”智慧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左手一探,已揭下了金花婆婆顶上满头白发,露出乌丝如云。金花婆婆头一侧,向左避让,智慧王右手倏出,竟在她脸上揭下了一层面皮下来。无忌等看得清楚,智慧王所揭下的乃是一张人皮面具,刹那之间,金花婆婆变成了一个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妇,容光照人,端丽难言。无忌心中一动,暗想:“她和小昭好像啊!”却听得这句话被赵明说出口来:“她和小昭好像啊!”
黛绮丝被他揭穿了本来面目,索性将拐杖一抛,只是冷笑。智慧王说了几句话,她便以波斯话对答。二人一问一答,但见十一位宝树王的神色越来越是严重,无忌等却不懂他二人说些什么。赵明忽问:“小昭姑娘,他们说些什么啊?”小昭流泪道:“你很聪明,你什么都知道。却干么事先不阻止谢老爷子别说?”赵明奇道:“阻止他别说什么?”小昭道:“他们本来不知金花婆婆是谁,后来知道她是紫衫龙王了,但还没想到紫衫龙王便是圣女黛绮丝。婆婆一番苦心,只盼能将他们骗倒。谢老爷子所提的第二个条款,却要他们释放圣女黛绮丝,这虽是好,可就瞒不过智慧宝树王了。谢老爷子目不见物,自不知金花婆婆装得多像,任谁也能瞒过。赵姑娘,你瞧得清清楚楚,难道想不到么?”
这一次她却是冤枉了赵明,其实赵明听了谢逊在海上所说的故事,心中先入为主,认定金花婆婆便是波斯明教的圣女黛绮丝,一时可没想到,在波斯诸人眼中,她的真面目其实并未揭破。她待要反唇相稽,但听小昭说得十分悲苦,隐隐已料到小昭和金花婆婆之间,必有极不寻常的关连,这时倒也不忍在口头再去刺她,只道:“小昭妹妹,我确是没想到。若是有意加害金花婆婆,让我不得好死。”谢逊更是歉仄,当下一句话也不说,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得援黛绮丝出险。
只听小昭泣道:“他们责备金花婆婆,说她既嫁人,又叛教,要——要放火烧死她。”无忌道:“小昭,一有可乘之机,我便冲过去救婆婆出来。”他是叫惯了婆婆,其实此时瞧瞧紫衫龙王的本来面目,虽已中年,风姿嫣然,实不减于赵明、周芷若等人,倒似是小昭的一个大姊姊。小昭道:“不,不!十一宝树王,再加风云三使,你是斗他们不过的,那不过是枉自送了性命。他们这时在商量如何夺回平等王。”
赵明恨恨的道:“哼!这平等王便活着回去,脸上印着这几行,丑也丑死啦。”无忌问道:“什么脸上印着字?”赵明道:“那黄须使者用圣火令一下子打在他的脸颊之上——啊,小昭!”她突然间想起一事,说道:“小昭,你识得波斯文字么?”小昭道:“识得。”赵明道:“你快瞧瞧,这平等王脸上,印着的是些什么字。”小昭搬起平等王上身,侧过他的头来,只见他左颊高高肿起,三行波斯文深印肉里。原来每根圣火令上都刻得有文字,妙风使误击平等王,竟将圣火令上的文字印在他的肌肉里了。只是圣火令着肉处不过两寸宽、三寸长,所印文字残缺不全。
小昭跟着无忌进入光明顶秘道,曾将乾坤大挪移心法背诵几遍,虽然不明其理,自己未曾习练,但这武功法门却是记得极熟的(请参阅前文:无忌在秘道中练至第七层心法时遇有疑难,跳过费解之处不练,小昭代为一一记诵),这时看了平等王脸上的文字,不禁脱口而呼:“那也是乾坤大挪移的心法!”
张无忌奇道:“你说那是挪移乾坤的心法?”小昭道:“不,不是!我初时一见,以为是了,却又不是。译成华语,意思是这样:『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什么『天方地圆』——下面的看不到了。”这几句寥寥十余字的言语,无忌乍然听闻,犹如在满天乌云之中,骤然间见到电光闪了几闪,虽然电光过后,四下里仍是一团漆黑,但这几下电闪,已让他在五里浓雾之中看到了出路。他口中喃喃念道:“应左则前,须右乃后——”竭力将这几句口诀,和所习乾坤大挪移的武功配合起来,只见似是而非,隐隐约约的好像想到了,却又不对。
忽听小昭叫道:“张公子,留神!他们已传下号令:风云三使要来向你进攻,勤修王、忍辱王、功德王三王来抢平等王。”谢逊经小昭一提,当即将平等王的身子横举在胸口,把屠龙刀抛给无忌,说道:“你用刀猛砍便是。”赵明也将倚天剑交了给周芷若,此刻同舟共济,并肩迎敌要紧。张无忌接过屠龙刀,心不在焉的往腰间一插,口中仍在念诵:“三虚七实,无中生有——”赵明急道:“小呆子,这当儿可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快预备迎敌要紧。”一言甫毕,勤修、忍辱、功德三王已纵身过来,伸掌向谢逊攻去。他三人生怕伤了平等王,是以不用兵刃,只使拳掌,只要有一人抓住了平等王的身子,便可出力抢夺。周芷若守在谢逊身旁,每逢势急,一剑便向平等王身上刺去。勤修王、忍辱王等不得不出掌向周芷若相攻,以免宝剑刺中在平等王身上。
那边厢张无忌又和风云三使斗在一起。他四人数次交手,各自吃过对方的苦头,谁也不敢大意,数合之后,辉月使一令打来,依照武学的道理,这一招必须打在无忌左肩,那知圣火令在半途古怪怪的转了个弯,拍的一响,打中在无忌的后颈。无忌一阵剧痛,心头却登时雪亮,暗暗大叫:“应左则后,应左则后,对了,对了!”最后忍不住喊出声来:“我懂了,我懂了!”原来风云三使所会的,只不过是挪移乾坤第一层中的入门功夫,但圣火令上另外刻得有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等添奇幻。他心念一转之间,小昭所说的四句口诀已全然明白,只是“天方地圆”什么的还无法参悟,心想须得看齐圣火令上的刻字,才得通晓波斯派武功的精要,突然间一声清啸,双手擒拿而出,“三虚七实”,已将辉月使手中的两枚圣火令夺了过来,“无中生有”,又将流云使的两枚圣火令夺到。两人一呆之际,无忌已将四枚圣火令携揣入怀中,双手分别抓住两人后领,将两人掷向敌船。波斯群胡呐喊叫嚷声中,妙风使纵身而起,逃回已船。此时无忌知了他武功的窍诀,虽然所解的仍极有限,但妙风使的武功在他眼中却已无神秘之可言,右手一探,已抓住他的左脚,硬生生将他在半空中拉了回来,挟手夺下圣火令,举起妙风使的身子,便往忍辱王的头顶砸了下去。三王吃了一惊,眼看接战不利,三人打个手势,便即跃回。无忌点了妙风使的穴道,掷在脚边。
无忌这下取胜,来得突兀之至,顷刻之间便从下风转到上风,赵明等无不惊喜,齐问原由。无忌笑道:“若非阴差阳错,平等王脸上吃了这一家伙,那可糟糕得紧了。小昭,你快将这六根圣火令上的字译给我听,快,快!”
各人瞧这六枚圣火令时,但见非金非玉,质地坚硬无比,六枚圣火令长短大小,各各不同,似透明,令中隐隐像有火焰飞腾,实则玉质映光,颜色变幻。每枚令上都刻得有不少波斯文字,别说参透其中深义,便是译解一遍,也得不少时光。
但无忌心知欲脱眼前之困,非探明波斯派武功的总源不可,当下向周芷若道:“周姑娘,请你以倚天剑架在平等王的颈中。义父,请你以屠龙刀架在这妙风使的颈中,尽量拖延时刻。”谢逊和周芷若点头答应。
小昭拿起六枚圣火令,见最短的那枚上文字最少,又是黑黝黝的最不起眼,便将其上文字一句句的译解出来。无忌听了一遍,却是一句也不懂,苦苦思索,丝毫不明其意,不由得心中大急。赵明道:“小昭姑娘,你还是先解打过平等王的那根圣火令。”这一言提醒了小昭,忙核对圣火令上的文字,见是次长的那一根,当即译解其意,这一次无忌却懂了十之七八。待得一根解完,再解最长那一根时,无忌只听得几句,喜道:“小昭,这六枚圣火令,越长的越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