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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依旧只是恬淡的微笑,笑容里却比平常多了一份暖意。邀她同行之事他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在这之前,他都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喜欢她,只是突然听到她否认与苏墨的关系时不自禁脱口而出。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那么坚决,但是听她答应的那一刻,他才承认自己的确非常开心,并且,期待已久。那种喜悦的感觉,原胜有生以来的任何成就,他已经开始期待她成为他妻子的那一日了。
就如此刻他看着她的面孔便舍不得挪开一般,短短数月的相处,她悄无声息地、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
灵枢被他盯得渐渐羞怯起来,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仿若晚霞渲染天空,美不胜收:“我已经有八成的把握治好他,放心吧!等疫情结束,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显得太心急,迫不及待要跟他走似的!她的脸颊更是烧红,慌忙的想要解释,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话都是词不达意,惹的白司嗤笑出声:“马上到疫区了,此事我们容后再议。”
“疫区”二字猛然把灵枢给震了一下,她点点头,立马从个人情绪里抽身而出。
马车徐徐停下,容翦伸手撩开车帘,迎两人下车。
繁琐的防御设施做好,三人经过守卫检查之后踏入疫区,换上另一辆专用在疫区内通行的马车。
疫区一共安排了四个大坊间,严格的区分开来,分别依照疫病的三个阶段划分开,不同程度的病人呆在不同的疫区里,避免交叉感染,加重病情。另外还有一个安置潜伏病人的房间,也就是接触过病人但没有发病的人,也要在这里带上七日,确认没有染病才能离开。
每个区域都有灵枢钦点的大夫坐镇,照看这一疫区的病人。单个照看不可能,人手不够,只能每天大锅熬药,分发众人,尽量延缓病情加重。
这儿一切都在灵枢的操持之下,她却从没有来过这。她一直在苏府里调度安排,眼下第一次踏入疫区,心中情绪相当复杂。她能猜到里面是一种极为惨烈的状况,甚至想过,若是疫病蔓延失控,她也许会选择一把火把这儿烧成灰,然后余生就去尼姑庵里敲敲木鱼忏悔得了。这种念头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好在情形还没有急迫到这个地步,而城外百姓逐渐安生的日子也让她有了些信心。
马车从长长的街道里通过,沿途坊间的居民和外间无二,只是稍显安静,有人在家门口种菜,有人在打水,路过一条清溪,有几位妇人坐在河边洗衣洗菜。灵枢看着稍稍松口气:“这些是病人吗?看起来很有生气的样子。”
白司道:“她们是自愿进来照顾亲人的。”
灵枢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她们也会得病的!”
“别急,她们进来之前,我都让大夫们给她们上过课。”白司柔声的安抚她,“她们既能照看病人,也会保护自己。病人们情绪很不稳定,有女人在身边,就有家的感觉,对他们的病情大有好处,也对整个疫区的稳定有帮助。因为你太忙,就没有通知你,对不起。”
他说的含蓄,灵枢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久前疫区有人聚了五十几人大闹,试图闯出疫区,和官兵起了冲突,死伤惨重。让一部分家属进疫区来照顾的确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可是,就算经过了培训,对她们来说也太危险……她的声音低了几分:“这里的实际情况还是你比较清楚。你做主就就好。”
白司伸手来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必要的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灵枢默默的嗯了一声。
马车再往里走,就没了外面这般悠然自得。第一阶段的病人仅仅是发热,身子虚弱,尚且能自理,也能简单的活动,而一旦病情加重,进入第二阶段,面临的就是身体溃烂、器官衰竭,不能下地。这一阶段的病人也丧失了反抗力,只能病怏怏的在床上躺着,由人安排每日送药膳和食物。
沿途看不见任何人,只有一扇扇紧闭的门扉和窗棂,整个坊间死气沉沉、了无生气。偶尔有窗户打开,透过窗棂能模糊的看见一个个人躺在床上,仿佛一具具尸体。灵枢也感到一阵阵压抑,心中更坚定要尽快研制药方的决心。无论如何,她要奋斗到最后一刻!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碰上了出诊的大夫,双方隔着马车问好,说了些疫区的情况,各自赶路。
到了最深处的坊间,入眼更为萧条。就连狗叫、猫叫也听不到,仿佛一座死城。这里安置的都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病人,勉力用药续着命,死人就像家常便饭,到这儿基本就宣布了死刑。
马车在大夫坐诊的阁楼前停下,在这里坐诊的是最有经验的张老和他的四个弟子。
张老很热情的迎接他们:“唐大夫,白司世子,坐,坐,你们快给二位奉茶。”
“情况如何?”灵枢坐下,取下口罩,开门见山。
“我每日都会及时把病死的尸身处理。”张老答道。这也是灵枢的嘱托,病死的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处理尸体,免得疫情扩散。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精神奕奕,“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病死的人越来越少,上个月死了一千多人,这个月才死了三百个左右。疫区刚建立的那个月可是死了八千多人,连烧尸体都烧不过来!”
就算死三百,也等于每天有十个人去世啊!背后是无数个家庭。灵枢听得这个数字触目惊心。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愧对大夫的身份。”
房间里的大夫奉上茶水,白司接了,道谢,小抿一口,道:“尽人事,听天命,你何须愧疚?”
他总是这样一语就能点进她的心底,拨开她心中的阴霾。灵枢豁然开朗,打起了精神,对他回以微微一笑:“是,无论如何,我们尽了力,无愧于心。”她的目光又转回张老身上,“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想要询问张老。”
张老道:“唐大夫请讲。”
灵枢道:“这次疫病来势汹汹,传染快,发病却缓慢。我寻思这疫病不像鼠疫,也不像寻常瘟疫……我虽行医多年,瘟疫却是头一遭经历,对于这疫病的源头是百思不得其解。”
治病是实打实的本事,经验比医书重要,不耻下问、汲取他人经验更是重中之重。张老行医五十几年,见多识广,否则此次也不敢带着那么多人留下来帮忙了。灵枢曾多次与他讨论药方的安排,对他很是信任。她虚心讨教,张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考虑尸疫的可能性最大。周边的郡府正在征战,死的人多,又遭逢大雨,产生病变,通过乞丐带入西河郡,引发了这一场疫病。”
灵枢皱眉:“洛云郡和永曲郡的战事吗……”
她也做过这等猜测,洛云郡和永曲郡战事连绵,发疫病情理之中,可是洛云郡和永曲郡两个郡府却安然无恙,唯独把疫病传到了西河郡,似乎不可能!但是张老所说也不无道理,如今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白司忽然道:“那两个郡府都与西河郡接壤,战场也迫近西河郡的边界,反而离他们的主城很远。灾民们向往安宁,纷纷窜逃来西河郡,而不会回去。”
灵枢闻言一愣,她对周边的地里并不熟悉,只知道洛云郡和永曲郡和西河郡接壤,却不知他们的战线就在西河郡边缘!这样一来都说得通了。她喃喃道:“没错了,就是尸病。”
张老忙问道:“唐大夫可有解决之方?”
灵枢定定道:“我尽快。”
张老见她已有自信,心中高兴,抱拳道:“城中百姓都拜托唐大夫了。”
灵枢回以微微一笑,又问了些的情况,便起身告辞。
回到马车,灵枢面色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发凝重。
现在配方有了方向,能否彻底治愈却还是未知数。她不愿把话说得太满,可是眼下要多给其他人信心,无数双眼睛都巴望着她,若连她也没有信心,其他人还要怎么坚持?她有信心,必须有。
周围突然传来骚动的声音,在平静的疫区显得十分刺耳。
灵枢拨开窗帘往外望去,只见三个衣衫褴褛的人聚拢在张老的阁楼前,砰砰砰的大声敲门。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身上裸露的肌肤都溃烂的不成模样,敲门也敲的毫无力气。
一边敲门,一边嘶哑着声音吼:“阿尤去了!张老,你不是说能保着我们的命吗?!”
“我说阿尤昨天就不行了吧!今儿撑不过去了!放我们回家!”
张老不开门,这个时候开门是傻子,肯定会被围殴,结果会很惨烈。
灵枢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吩咐道:“容翦,你沿着这个坊间走,看到人多的楼房就停下来。”
死者阿尤的屋子离张老的阁楼不远,单薄的一间木屋,没有人照料。他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直挺挺的在木板床上躺着,没了呼吸,全身僵硬,一阵恶臭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散出来。房门口聚拢了一大群人,都是全副武装,可是没有人敢进去,看样子也是病人,个个满脸的惶恐,且站立困难,还有一些看起来健康的人远远的站着,应该是进来照看的家属。
灵枢利落的穿戴口罩、手套,白司伸手拉她,目露关切:“你要做什么?”
“验尸。”灵枢灵巧的把小药箱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她的手术工具。
白司低声:“在这里验尸你会触犯众怒。”
他说得对,灵枢有些迟疑,惹了众怒恐怕又要引发暴动,他们脱身也难。
白司明白她的心思,又道:“带回玉满堂再验。那儿设置齐全,还有人可以给你帮手。”
灵枢惊讶:“怎么带回去,放你的马车里?”
他爱干净爱的厉害,尤其是那一身白衣裳,向来是不沾染任何尘埃的。
白司点头,虽然点的有点艰难,可是没有犹豫。
灵枢感动不已,她无需他做多么伟大的事情来感动她,小小的细节就能让她心怀感激。
她道了好,便率先跳下马车,白司也想跟下去,被容翦拦住:“世子,我来。”
说着也跟着灵枢下马车。
走到阿尤房间门口,灵枢的耳边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这是苏家十一娘吧?别以为把脸蒙起来就认不得你了,敢入疫区的女人就你一个!就是你把我们夫君抓进来的!”
灵枢不理会他们,径直推开房门入屋,屋里的气味飘散出去,其他人纷纷捂住口鼻。
死者大约四十出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烂的不成样子,灵枢只看了一眼,用手巾蒙住他的脸。
容翦将床上的席子卷起,把死者裹在其中,扛着他出了房间。
灵枢跟在容翦后头,容翦把死者背上马车,车里小,经不起几个人周转,灵枢就在车下面等。
家属们见她落单,围住她叫骂:“唐灵枢!你当初说有办法救大家,现在人一个个的死,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灵枢不做声,她的确没办法救他们。
愤怒得不到回应,家属怒了,伸手就来抓她。
一直撩开车帘注视着这一切的白司迅速扼掉珠帘上的一颗珠玉,中指一弹,白色珠玉破空而去,划出一道弧线,把那伸出的手给打的震开,连本人也歪歪扭扭几步,最后还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这时灵枢也顺利的上了车,放下车帘,在白司身边坐下。
白司仍旧撩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