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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极为罕见珍贵,是容素轩特意重金买下送她的。当初一见之下就非常喜爱,是以一直佩戴。眼下虽十分不舍得,却也无奈。只好将镯子褪下来,赔笑道:“小二哥,我身上并没带银两,不如就将这只玉镯聊做房钱可好?”
那店小二盯着玉镯,满脸为难:“我们客栈都是银两往来,向来不收客人的抵押之物。。。。”伸手挠了挠头,转眼有了主意,释然而笑:“不如姑娘将这镯子送到当铺抵押了银子,便可付账,还有节余呢。”
容素卿又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才点头笑道:“既如此,可否劳烦小二哥陪我走一趟?我在此人生地不熟的,确实。。。”店小二之见她俏脸含怨,似有无限忧愁,反而别具娇柔之态,不觉心神一荡,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又可怜她一个孤身病弱女子无亲无故,便心甘情愿陪她走这一趟。
大雪初晴,酷寒却使得长街上的积雪都结成冰,遮挡住原本的青砖看不见真实面目。家家屋檐下的冰陵如犬牙交错,仿佛正等待着扑人而噬。
虽然气候天寒地冻,所幸的是这所与西缪交界的城池却没有被战火所侵,或许正是由于北帝当机立断的求和,保护了这里的安宁。南北两国孰是孰非,俱以难辨对错。
容素卿披了件店小二找来的青布棉袍,勉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在湿滑寒冷的街上。
幸而当铺离她投宿的客栈不远,一盏茶的功夫,顺福当铺那金光闪闪的匾额就现入眼帘。两扇花梨雕刻的木门包裹着金色箔片,四处均是连成片刺眼的金黄。一见之下,整个店面装修的即华贵,又庸俗。与门外的青石小街极不相称。
素卿看的有些好笑,刚要举步进去,忽然又笑不出来了。脑海中猛的滑过那允远哲临走时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面列举的联络地点中,似乎正有顺福当铺这个名字。思及此处,脚步刹那停滞。
店小二已经跨进了大门,见她迟迟不跟上,不禁回身满面疑惑的回头看向她。
素卿愣在原地沉思一会,像做贼一般四处张了张,见没有那个人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猛然转了身,就要向外冲去,满脑子只想离这地方远远的。
店小二见她突然跑了,顿时一头雾水,不由急忙大喊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本来是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一声喊,反而使店内众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素卿见状越发心焦如焚,也顾不上和他解释什么,只想越快离开越好。
她满心惊慌失措的夺路而逃,偏巧满地冰屑极为溜滑,而且身上的袍子又宽又长,很是拌脚,周身又病得绵软,一不留意,竟猛然向前扑到在地。
这一跤摔得很是结实,素卿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金星直冒。竟一时难以爬起身来。正在满心懊恼沮丧之见,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嗤笑。
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依稀听到有人吊儿郎当的哼着不成曲的歌谣,缓缓走来,淡淡的烟草味道飘过,最后出现在眼前德是那允远哲不羁而讥诮的笑脸。
紫铜香炉里青烟渺渺,散发着如兰似麝的香气,两大铜盆炭火熊熊燃烧着,整个房间恍若春日融融。黄花梨雕花大床上,挂着蝉翼般轻薄柔软的烟罗帐,紫檀木梳妆台上镶嵌着篡宝琉璃镜,纵室锦笼纱罩,金碧珠光,就连脚下,都铺设着碧绿攒花的地砖。一切陈设无不显示着屋主人的奢侈富贵。
素卿终于浅浅呻吟了一声,悠悠醒转。迷迷糊糊中,却见那深目高鼻的北国少年,随意坐在床边的紫檀木矮凳上,上身趴在床沿,下巴担在胳膊上,一双笑眼饱含戏缪的紧紧盯着自己。
素卿心里一惊,倒也彻底惊醒了,撑起胳膊就要坐起身来。
那允远哲见她周身无力,也并不去搀扶,只是坐直了身子,懒懒伸了个懒腰,笑容很是得意:“没想到卿卿这么快就来找我了,真是受宠若惊呢。”
素卿勉强坐起身来,随即白了他一眼,声音却微弱:“躲你还来不及呢,哪个会特意来找你?”
那允远哲笑得越发无耻,将两臂抱在胸前,深黑的瞳孔亮晶晶的,故作嗟叹道:“女人向来口是心非的时候多,卿卿不愿承认也罢!”
素卿不屑和她斗嘴,只好置若罔闻,不去搭理,转眼四处端详屋子里的陈设。
不过那允远哲向来不会自动住嘴,自己默默沉思了片刻,笑意淡了下来,语气却依然悠哉:“卿卿若不是来找我,莫非是来当东西?”见没有回应,遂从自己袖子里取出那只翡翠镯子在她脸前摇晃:“敢情是要当这只破烂石头镯子?”
这一招果然有效,素卿终于忍不住怒道:“你又翻我的东西!”说到后来,撑不住又咳嗽起来,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那允远哲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笑得极为无辜委屈:“浑身穿的脏兮兮的昏倒在雪地里,竟然像个叫花子模样。幸亏本少爷好心又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谢一声,却还是这么小气呢。”挑衅的看着对方,却见她越喘越辛苦,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一软,停住了嘲讽的话语,将镯子随意丢在锦被上。嘴上却不肯示弱:“谁稀罕这烂镯子,还给你就是了。”
素卿又咳了半日才喘息渐平,遂默默捡起来。
那允远哲心里暗悔不该故意惹她生气,歉意的话却说不出来。急着想要随便说些什么掩饰过去,遂含笑搭讪道:“我听说过和亲的事了。”
此话不说还好,一出口才知道更加不妙,几乎想要狠狠抽自己嘴巴子。
那允远哲向来自诩机智善辩,此番说话却句句拙劣,心里着实气恼自己的反常。
似乎只有调笑与无聊的废话才能掩饰住心底最想说的话。
偷眼去看素卿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发现她并没有悲戚之色,反而脸上极为淡然,苍白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轻浅的笑容,正诧异间,只听少女柔声道:“那允,我渴了。”随着这句话说出,两个人一同回想起劫持共行的日子,每每素卿就会这样支使对方。那允舒心的笑了,连忙起身走到桌前,斟了一盅茶水,殷勤的递过来。
素卿却并没有去接,一双清凌的眸子对准他的脸,看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语音像是自言自语般轻飘:“其实那允你是个好人,为什么总把自己装成无赖的样子呢。。。。”
那允骤然心中一动,手中也随着一动,几乎要把茶泼出来。然而素卿已经收了失神的表情,昔日的妩媚娇俏重新回到脸上。
少女在塌上浅沁了一口茶,展颜而笑:“那允家的当铺倒真是华丽,就连上好的银铺也要比下去了。”
那允远哲也自斟了一杯茶,也不去喝,只捧着暖手,重新坐回凳子上,笑容狡黠:“卿卿这是拐着弯骂我俗呢!”
素卿不觉又是噗嗤一笑,笑音娇嫩无比,一只玉手点着他,歪头说:“既知道自己俗,也就不算是个大俗之人。”
那允远哲不觉也放声笑了;冉冉升起的水雾衬得他的脸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我这样的财迷也只配做大俗之人,卿卿倒是高看我一头;却是夸我。”
他面不改色说的厚颜,素卿越发大笑起来。
世界上的事真是变化无常,阴晴难测。素卿暗自胄叹:没想到当初绑架自己害自己跳崖的敌人,反而成为让自己最放松的人呢。没有容素轩的机心叵测,没有蓝凌的压抑沉重,只有无拘无束的朗朗笑声。。。。
两人又谈笑了一会,忽听外边有人禀报:“少爷,秦掌柜请您却核对一下帐目。”
那允远哲扫兴的哦一声,心里暗骂手下人煞风景,却也不得不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一双深瞳看着素卿,朗声笑道:“卿卿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荣素卿也微笑着点点头。那允远哲遂回身向门外走去。他的脚步很慢,脸上桀骜的笑容慢慢消失着,心底里最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卿卿,你知道么?因为心中莫名其妙的不舍,我从来未曾离去,自从把写着地址的纸条送出,就一直在距离大漠最近的那允商号等待,明知道你多半不会来,却依然着了魔般等着。如今你终于来了,即使并非心甘情愿,即使只是偶然,也终于是来了呢。。。。。。
那允远哲猛然停住脚步,忽然觉得有一些隐约的害怕,渐渐失去了洒脱与不羁的那允远哲,还能是那允远哲么?
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很喜欢红楼梦,最爱的作家张爱玲。
昨晚终于把其在大陆出版的所有作品买全了,最后买的,正是张爱玲参详红楼梦。
《红楼梦魇》开心~~~~~~~~~~~~~
表白
顺福当铺,暗室中。这里的装饰不但没有镶金琉银,反而有几分古朴之风。
一个轮廓分明、满面不耐烦的年轻人,身上披着价值千金的紫貂,懒洋洋地靠在最正面的一张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用小指勾着柄镶着宝石的乌木算盘,不停的甩来甩去。恶作剧一般制造出咯啦咯啦的噪音。
站在堂下的秦掌柜显然对他的骄黔习以为常,只是手捧着一摞账本,面无表情把繁杂的账目一一念出,花白的山羊胡子随着嘴唇的嗫动一颤一颤。
见对方根本不受影响,那允远哲有些扫兴,随即把算盘重重向桌上一扔,目光转而落在秦掌柜的胡子上。努力克制上前薅一把的冲动,无聊的叹了口长气,懒懒开了腔:“秦叔啊,你直接把总数告诉我便是,这样一笔一笔的念,要念到何年何月,我虽等得,您的年纪却大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啦,做事要趁快呢!”
这恶毒刻薄的话果然有效,秦掌柜终于停止了毫无顿挫的朗诵,那允远哲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本帐簿已经直飞过来砸在他的头上。
不理会那允哇的一声惨叫,秦掌柜已然几步冲上前来,边狠狠用账本敲他脑袋,边骂道:“臭小子,叫你不学好!叫你胡说八道,我这就替你死去的爹爹教育你!”他的身手竟极为矫健,与脸上增横交错的皱纹和佝偻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允挨了揍,却并不敢躲,只是坐在原处两手抱头,哇哇惨叫,口中连称再不敢了。
老人便有些不忍心,又砸了几下,火气也渐渐消了。哼了一声,用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盯着他,浏览了一转,道:“早看出你这臭小子近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让你对账也一味应付拖延,说,是不是急着去见那个小姑娘?”
那允远哲愁眉苦脸的边揉着脑袋,边重新坐正了身子,鼻子里嗤了下,抵死不承认:“谁要去看她了,又丑又不识好歹的!最是个最没有眼光的傻女人!”
秦掌柜又仔细审视了他一番,忽然用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头,倒把那允吓了一跳,以为老者又要动手,身子一抖,似要闪躲。秦掌柜见状,绷不住笑了,轻声叱道:“这臭小子!”然而口吻中已然暴露出宠腻之情。
那允远哲便也随着笑了起来,起身亲扶他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这才自己坐下。 那老人默默想了一会,忽然两条长眉一皱,沉吟道:“哲儿,你带回来的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怕是不祥之人呐。”
那允远哲倏然一愕,给老人倒茶的动作也停在半空,但只一瞬,便恢复了不羁的笑容,不以为然道:“秦叔你什么时候偷着学会看相啦?哲儿怎么不知道。明儿也帮我看看,最近还能不能发笔横财!”
那老者横了他一眼,长眉依然紧皱,像是心里也有个解不开的死结,缓缓道:“那允世家的暗哨回报,最近与西缪相邻的几个城池里,皆有化了装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