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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愧有领袖之才,不但头脑冷静,而且能言善道,南宫俊说那番话原是要打击他们的士气与斗志的,哪知经他一解释后,反而又激励了他们的士气。
南宫俊不敢再轻易说话了,因为这个时候,每一句话都非常重要,一言之不善,很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或是平增对方的优势。
而且金辉的话已经很明白,他们的存亡,魔教能否得逞,端赖于今日之一战了,他们能够在今天击败中原的武林道,取得江南的霸权,则无疑的,也能挽回他们在厂卫中的劣势,进而控制大局,根深蒂固。
所以他那番话,实在是有决定性的作用,它使得顽固倔强的纪宝珠意识到处境的危险,也认出了金辉的内涵的确比她沉着而稳定,也的确比她行得多。
因为在南宫俊说那番话后,她也是一肚子泄气,认为是金辉的失策,要他负起全责的,但是金辉一言反击,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优势,但是却激发了大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纪宝珠很诚恳地道:“教主,现在我才看出你处理危机的能力,是比我强得多,从现在起,我把指挥权全权交给你,从我开始,都接受你的指挥!”
金辉也诚恳地道:“谢谢你,宝珠,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托付,使本教在中原扎定根基!”
辛本善冷笑道:“大话别说得太早,我们还没有同意呢,哪能由得你们自己一厢情愿的!”
金辉沉声道:“本教远来是客,不想无礼欺人,却也不会任人欺负。辛本善,如果你们要仗势欺人,本教并不在乎,日后可有你后悔的!”
他可谓阴险,故意单独先挑出武当,却把别的人撇开,只是在场的人都不吃这一套。
尚达仁笑道:“教主!你可以把我们也都算上,今天不是哪一家找你们麻烦,而是整个江南的武林盟找上了你们!”
金辉故意仰天哈哈一笑道:“所谓武林盟,该是替天行道的侠义组合,不是聚众欺人强梁之徒吧!”
这句话够阴损的,大家虽然排斥魔教,却抓不出他们危害武林的证据,多少感到有点理屈的。
这时候南宫俊说话了,他长吸了一口气,朗声道:“金辉,我原可以不必讲废话,因为从你先前所宣明的教义上听来,就不合于我们的传统礼俗,可是那毕竟是空洞的理论,仍然缺乏实在的证据……”
慕容婉忍不住道:“南宫兄,他们派遣横江一窝蜂,作恶中原,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金辉没开口,倒是南宫俊替他们辩白了道:“那是百花宫的事,不能代表整个的魔教,何况横江一窝蜂的贼首宇文雷已死,他手下的横江一窝蜂群也多半受戮,用这个理由去责问他们,他们未必肯认账!”
慕容婉道:“就算金辉不认账,纪宝珠罪魁祸首,难辞其咎,理应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这个女孩子也是够厉害的,居然追根究底地追责下去。
金辉笑笑道:“慕容女侠指责得极是,各位是否也认为这就是本教不容于中原的理由?”
这一句反而把大家都问住了,不敢随便答复。
金辉笑道:“各位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呢?”
南宫俊道:“是非黑白,阁下自己应该明白,为什么要别人来答复呢?”
金辉道:“本教主张率性而行,以本心为主,是非的看法与各位不尽相同,不过入境随俗,本教自然愿意跟着大家走,像横江一窝蜂的事,各位认为本教的百花宫主应该负责,本座自然接受众意,可是给了各位一个公道后,各位是否就不再为难本教呢?”
南宫俊道:“不行,我们并不是要为难你们,而是道不同无以共存!”
金辉冷笑道:“一句话,各位是看不得一个外来的门户立足而已,何必要说得多么好听呢!”
南宫俊道:“你实在很会强辩,我们并不排外,少林之祖达摩祖师也是从西方来的,却成为万世敬仰之尊,但是邪魔外道要来破坏我善良的传统却不行!”
“何以证明我们是邪恶的呢?”
南宫俊眼光一扫月女与海女二人道:“魔教的一切都是违背人性与邪恶的,就以这两个女孩子为证明好了。教主为了要她们练一种邪功,曾经限制她们的发育,这就是违背天性的残忍之举!”
金辉笑道:“那是她们自愿的,而且她们可以随时随地摆脱那种影响,只要她们嫁人之后,立刻就可以继续成长,短期内发育成一个妇人!”
南宫俊道:“教主有没有告诉她们,破功之后,寿命会很短促,最多不会超过十年呢?”
此言一出,金辉脸色为之一变道:“谁说的?”
南宫俊手指灵姑道:“是她说的,她是看守圣碑的灵奴,对魔教的一些邪功很清楚,这该不会错!”
海女与月女也为之脸色大变道:“教主,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们呢?”
金辉厉声道:“你们已经在魔神前宣誓谢绝男女欢爱要换取青春常驻的,那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海女道:“教主,宣誓是在我们练功之后,强迫执行的,我们已经练成了那种功夫,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金辉道:“你们已在本教习得一身武功,而且还能永葆青春,不思感恩图报,反而忘恩负义,叛祖背门……”
月女平静地道:“教主,我们承认在魔教中得了不少传授,只是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金辉道:“你们从小就由本教抚育长大,锦衣玉食,学得超人的武功,受恩深重,几曾付过代价?”
月女道:“有的,首先是我们的身世,我们无名无姓,从懂事开始,就在严格的训练中过生活,不知自己的父母根本,这是为了什么?”
金辉道:“你们以教为家,以教为根本!”
月女说道:“不然,魔教只是以我们为工具,剥夺了我们做人的权利。在教中,我们只能听命行事,动辄严罚,形同牛马,没有自由,而且永远都是做下人,永无出头之日,难道我们是生来该如此的吗?还是教主替我们做了主,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呢?”
金辉被她问倒了,顿了一顿道:“你们本是奴隶,是你们的父母从小将你们卖给本教的!”
南宫俊道:“此言当真?”
金辉道:“自然是真的,本教尚有底册及卖身契约存留为证,只是为了怕他们自惭身世,才不告诉他们!”
月女道:“我不信,我们在教中本来就是侍奉人的下人,毫无身分尊严可言,还怕什么自惭身世!”
金辉冷笑不语。
南宫俊却湛然道:“就算是化钱买来的奴隶,也有个期限,没有终身为奴的。”
金辉冷笑道:“自然有个期限,只是时期没到,不必告诉他们而已,这与少主似乎无关吧?”
南宫俊道:“有关系的,在下请教主提出那些卖身契约来一观,同时由我们证实一下!”
金辉道:“为什么要你们来看,要你们来证实呢?”
南宫俊道:“我们既以侠义为任,自然就不能师出无名,这是我们一直没有群起而攻的道理,直到现在,我还在找你们罪恶的证据,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只要教主把他们身世的契约拿出来,而又能证实无误的话,我们立刻向教主道歉,而且恭贺贵教的成立!”
金辉眼睛一瞪道:“南宫俊,这是你说的?”
南宫俊道:“我以南宫世家少主的身份答应你!”
本来还有几个人认为南宫俊答应的太草率了,但是听到他提出南宫世家四个字,就不便反对了。
南宫世家是武林盟主,有权代表大家,南宫世家决定的事,虽然明知不合理,大家也只有承认的。
那是对南宫世家的尊敬与支持,何况,多少年来,南宫世家也没有过一次错误的决定。
大家的眼睛都盯在金辉的身上,只等他的答复。
金辉却慢条斯理地道:“少主,你一个人真能代表大家吗?这儿还有几家的代表呢!”
尚达仁立刻道:“少林以南宫世家为马首是瞻!”
辛本善顿了一顿才道:“我们服从盟主的裁决!”
金辉道:“南宫俊只是南宫门中的少主,而不是南宫世家的家主,你们也只是少林、武当的俗家弟子,不是当家主事的人,不足以代表门户!”
“老身以南宫世家家主及江南武林盟主的身份,支持小孙的话,只要阁下能够提出两位姑娘的身世证明,老身立即代表江南武林同盟,欢迎贵教开户立坛,如若教主提不出来,只此一端,就足以构成吾等申讨魔教的理由,不必再多说废话了!”
说话的是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妇人,满脸红光,手执虬龙首杖,率领着一群男男女女武林俊杰,从容而来。
纪宝玉神色湛然地跟在后面。
这正是南宫世家的本代主人,南宫俊的祖母南宫云凤来到了,她雍容的气度,别具一股慑人之概。
南宫俊这边的人纷纷肃立行礼致敬,连金辉都不禁趋前长揖道:“老夫人莅临,请恕晚辈不知,未作远迎!”
南宫云风笑笑欠身道:“阁下别客气,老身今天可不是上门来做客人的,相信阁下也明白!”
金辉道:“晚辈明白,老夫人率众来到金陵,目的就是跟令孙一样,要来对付敝教的!”
南宫云凤道:“可以这么说,老身由小孙口中,听到贵教的一切,就想到贵教不适合于中土。不过老身肩负武林盟主重任,凡事都要讲求公理,不能就因为小孙的几句话,就作为对贵教裁决的依据,一定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行,所以刚才老身也到了一会儿,也是因为师出无名,不便冒昧进来!”
金辉哦了一声道:“老夫人现在就师出有名?”
南宫云凤道:“那也不见得,老身对武林朋友组立门户,一向是十分支持的,对贵教自也不能例外,虽然魔教揭定的宗旨以及传说种种,与中原人情不合,但是没有具体事实前,老身不能武断地限制贵教成立!”
金辉道:“还是老夫人开明,目前这几位尽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来限制本教!”
南宫云凤笑道:“倒也不一定是莫须有,像杀宇文雷,是为了声讨公道,横江一窝蜂在武林道上横行多年,杀人越货,血腥难计,实在是死有余辜……”
纪宝珠道:“那是我手下的人,老夫人有所指责,对着我就行了,不必牵涉到魔教上去。”
南宫云凤一笑道:“老身并没有要涉及夫人,现在宇文雷已死,横江一窝蜂也已星散,今后不再存在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只是过去一些受害者……”
纪宝珠道:“如果要我赔出损失的话,那就很抱歉了,我各处的分宫,都已经被大内的厂卫查抄了!”
南宫云凤道:“既是如此,老身自会向官方交涉,要他们将以前查报有案的失物归还苦主,只不过是征求夫人的同意而已!”
纪宝珠大感意外地道:“你有本事要回来,自然由你处置,为什么要经过我的同意呢?”
南宫云凤道:“东西虽是老身向官方讨回,但是却必须告诉夫人一声,让夫人知道老身是凭着什么理由来处置这些财富的。”
纪宝珠冷冷地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强者为胜!”
南宫云凤正色道:“这表示我们事出必有因,不是强取豪夺,我中原侠义道,做的就是这些工作,凡理都依理而行,若是事事恃强而行,则又与盗匪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