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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瑶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地,惊愕道:“不是娘娘另外派人做的?”
杜芷书已有不好的预感,缓缓问道:“你什么意思……”
“奴婢安排小凌子到屋里来随便偷捡几样贵重物件,还刻意调开了值夜的宫婢,可却很不巧被李公公发现,李公公一路追着小凌子到后院,还好小凌子身手好,好不容易才躲过。奴婢以为没有成事,却见真有屋里东西不见,只以为是娘娘为以防万一,又吩咐了其他人做事。”
此时二人已是明白,她们是精心准备了一场戏请君入瓮,可偏巧,锦荣殿却真遭了贼!
杜芷书滕地起身,抿着唇双手握拳,那是她最在意的两件物品,一件嫁衣是母亲临终前费心亲手织绣,还一件是赵九禾送她的定情之物,扇坠是细心编连成串的红豆,扇面还有赵九禾亲笔所画的一株红豆:匀圆万颗争相似,暗数千回不厌痴。留取他年银烛下,拈来细与话相思。
“娘娘稍安勿躁,这两件东西确实不适合大张旗鼓的搜寻,奴婢吩咐人暗中查探。”见杜芷书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紫瑶赶忙提醒着。
杜芷书却是冷冷一笑,心里清明的很,“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屋里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小贼不偷,偏偏挑拣这两样,这大梁宫里,这么了解本宫的,除了杜太后,本宫却想不出第二个人!”
“许是娘娘多心了,杜太后一直是护着娘娘的。”
杜芷书摇摇头:“姑母护的是杜家,若哪日我帮不了杜家了,姑母岂会继续护我?若她真心相护,二姐便不是这般下场了。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乱来,姑母如今最听得进大姐的话,明儿你让人去安阳侯府传话,就说本宫想静儿和蓉儿了,让大姐带着入宫一趟。”
…
杜芷琴肚子越来越显,转眼已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再过阵子还真不方便入宫。
一进锦荣殿,杜芷书便让身边宫婢赶紧上前去扶,两个小丫头见着杜芷书很是亲昵跑了过来。杜芷书一左一右揽在怀里,在每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想小姨了没有。”
“想。”两个丫头异口同声说着,静丫头更是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杜芷书,“这是送给小姨的。”
杜芷书低头看着精致的小香囊,高兴笑着,接过香囊,淡淡的紫薇花香飘来。
“里头的花瓣都是我亲手装进去的。”静丫头继续说着:“等我长大了,学会刺绣了,还要亲手做一个香囊给小姨。”
“这两丫头真是看见皇后比看见我这个做娘的还开心。”杜芷琴在一旁也是笑说着。
杜芷书摇摇头:“亲娘总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说完,杜芷书让紫瑶带着两个丫头先出去玩耍,起先两个丫头不肯,非拉着杜芷书,好说歹说,保证很快过去陪她们,才哄走了两个丫头。
杜芷书挥退了宫人,只留两姐妹说些体己话。
“大姐多疼惜些静丫头,这丫头很是乖巧,也孝顺得很。”
“不过四岁多的丫头,哪看得出孝顺。”杜芷琴顺口接了句话,静雅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本该万千宠爱,可惜当时全家都盼着是个男孩,突然生下女儿,多少有些落差的,加上自古父母便偏爱小的,蓉丫头出世后,对静雅的关切更是少了,反而愈发的严厉。
“母亲常说人是三岁看大,可惜母亲走得太早,有时常会想,若母亲还在世,咱们三姐妹如今会如何?”
“母亲一直最疼你。”杜芷琴抚着肚子,缓缓坐下。
“三个姐妹,母亲哪个不疼爱?即便病重,都不忘为我们缝制嫁衣,可惜,我们姐妹仨却没有一人穿了母亲的嫁衣出嫁。”
说到这里,杜芷琴也有了歉疚,身为大姐,她首先没有完成母亲的心愿,“母亲希望的是我们过得好,并不会太计较这些外在东西。”
“可我计较,母亲只留了那么一件嫁衣给我,嫁衣上有母亲的血泪,我如何舍得!可惜,那样珍视的东西,最终却留不住。”杜芷书说完,刻意看着杜芷琴。
“皇后不是一直收着那件嫁衣么,宝贝的很!我记得皇后入宫时还带着了。”杜芷琴也是诧异。
看杜芷琴的表情不想做假,想来她也不知情,遂继续道:“或许,大姐可以帮本宫去问问太后,宫里若遭了贼该怎么办?本宫实在没有处理的经验,本宫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该留,可那是本宫全部的念想,若连东西都没有了,念想断了本宫便也心冷了。一家人,何须把本宫推得越来越远。”
杜芷琴此时才有些听懂,今日皇后召她来是有意图的,正想回话,却见橙香匆匆跑了进来,差些跌倒,更是一脸惊吓说着:“静小姐落水了!”
☆、第25章
听闻静丫头落水的消息,杜芷书匆匆往荷花池赶去,才出锦荣殿宫门不久,便见一身湿漉的紫瑶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静丫头,正疾步而来。
看着这情景,杜芷书心跳好似漏了一拍,赶紧跑上前,对着身后跟着的宫婢吼道:“愣着做什么,传太医!”
“已经去传了,纪太医应该很快就来。”察觉了主子的怒意,紫瑶身侧的宫婢小心翼翼回答着。
杜芷琴因为身怀六甲,动作比杜芷书缓慢一些,远远瞧见女儿紧闭的双眼,和额头红肿的一大块,心疼地哭喊着:“宝贝儿,快睁开眼看看娘亲啊,娘亲在这儿啊!”
因杜芷琴拽着静丫头的手,紫瑶不得不停了步子,不敢太快而撞了有孕的侯夫人。
“大姐,先回屋再说吧!”杜芷书抱住有些站立不住的杜芷琴,劝说着。
回到屋里,杜芷书不顾静丫头一身湿哒哒的,直接让紫瑶将静儿小心放置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正巧纪太医这时赶了来。
不待说明情况,纪存智首先上前就是按压静雅的肚子,杜芷琴刚要出声,却被杜芷书拦了下来,她相信纪太医。
几下后,慢慢有池水从静雅唇角溢出,而后才是诊脉。杜芷书坐在床头替静雅擦拭着湿漉的脸颊唇角及额发,下边紫瑶闷不吭声跪地,她身后之前陪着两位小小姐玩耍的宫人也是跟着跪了一地,一时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蓉儿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不过两岁半的孩子,显然是吓坏了,杜芷书吩咐吴嬷嬷将蓉儿抱去隔壁房间后,才是焦急地询问着纪太医,“静儿可还好?”
纪太医却是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太好。静小姐如今昏迷,臣却诊不出是因为溺水还是额头的碰撞。”
“怎么会!你再仔细把把脉,不过溺水而已,紫瑶很快就下水救人了啊!不应该有事的!”此时杜芷琴已是脸色惨白,不肯相信女儿昏睡不醒的事实,拽着纪太医不停催促着。
“大姐别动气!小心肚里的孩子。”杜芷书让宫婢安抚着杜芷琴的情绪,而后很认真地看着纪存智,“如今该如何,宫里什么药都有,只要太医开方子!”
“静小姐不醒的话,什么药都灌不进去的,只能等着看今夜静小姐能不能苏醒过来,皇后此时能做的只是替静小姐换一身干净衣裳,让她平躺着舒服些。”
“没别的法子了?”
“没别的法子。”
一旁的杜芷琴听完,双腿一软,直接倒了下去,嘴里不停地重复嘀咕着:“怎么会这样?”
好在杜芷琴身后有婢女护着,不至于摔倒。杜芷书只缓缓扶着静雅的脸颊,轻吻了静雅的额间,轻轻说着:“静丫头乖,一定要醒过来,醒来小姨给静丫头做芙蓉糕,买冰糖葫芦,带静丫头去草地上放风筝。。。。。。”
杜芷琴反应过来后,上前紧紧握了静雅的手,低着头,看着很是哀伤。杜芷书将位置让给杜芷琴后,才是缓缓起身,亦有些站立不稳,眼神却凌厉扫过跪地的一众宫婢,最后视线落到紫瑶身上:“你素来有分寸,怎么敢带静小姐去荷塘边玩耍!”
“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紫瑶只低着头,说着。
杜芷书冷哼一声,“责罚?静丫头若真有事,岂是责罚可以的!”
“不赖紫瑶姐姐,都是奴婢的错。”橙香猛地磕着头,声音砰砰地传来,嘴里亦说着:“两位小姐闹着要去百花苑,本来奴婢们都紧紧跟着,不敢大意,之后蓉小姐哭闹不休,紫瑶姐姐忙着安抚蓉小姐,是奴婢带着静小姐玩耍的,静小姐突然想玩捉迷藏,不肯要奴婢们跟着,奴婢以为在花园里不碍事,便蒙着眼数数,却不知静小姐为何就从后门出去,到了转角处的荷花池。”
“呵!错了就是错了,还敢辩解!全部下去领五十板子,都好好祈祷静小姐今儿夜里能醒了,否则你们一个个别想好!”
皇后难得这么大脾气,大伙儿也知皇后疼惜静小姐,橙香通红着额头,几番犹豫着,终还是鼓足勇气道:“静小姐落水时……”
话还没说完,却被突然走进的重光帝打断,见了跟在重光帝身后的尹贵嫔,橙香适时地噤声。
重光帝扫了眼跪了一地的宫婢,而后走上前,对上双眼通红的杜芷书,问着:“怎么回事?”
“静丫头落水,纪太医刚才来看过了,说…情况不太好,若今夜还不能醒,怕是,有危险。”杜芷书如实回复着,一边说着,眼眶泪水让她硬生生给憋住了。
重光帝皱眉,走到床前,免了杜芷琴的行礼,只静静看了眼静雅,前些日子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丫头,转眼就了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莫说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母亲和小姨,便是重光帝见了她这模样也有些心疼。
“多传些太医来,总有法子的。”重光帝身后的尹贵嫔突然出声,让杜芷书也是惊讶,尹贵嫔素来和人不亲近,莫说是她病了尹贵嫔都不见得会来看望,何况一个小小丫头。
“朕听见安阳侯府的大小姐落水,正行至锦荣殿外遇着言素,便一道进来了。”
重光帝说完,杜芷书有些微呆愣,重光帝对各宫嫔妃态度都冷淡,从不曾听他叫过谁的闺名,尹贵嫔却是第一个,难怪都说重光帝对尹贵嫔与旁人不同。
杜芷书朝尹贵嫔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她对外甥女的看望,而后想起刚刚橙香说了一半的话,转头问着:“你刚刚要说什么?”
橙香抿着唇,犹豫地看了眼尹贵嫔,不知该如何自处时,正巧紫瑶扯了扯她的衣袖,制止了她想出口的话,只道:“没什么,奴婢甘愿领罚。”
紫瑶的小动作众人都看在眼里,杜芷书拧眉,却没有再训斥,自己宫里的下人,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教训。不过刚刚橙香看尹贵嫔的几眼,倒是让杜芷书有些好奇,忍不住也看向了尹贵嫔。
“她怕是想说,静小姐落水时,我正在荷花池旁。”
橙香把话咽了下去,尹贵嫔却是帮着说出口了,大家都是一愣,重光帝也不由得看向了尹贵嫔:“当时到底如何?”
尹贵嫔却是轻轻摇头,有些无奈,道:“若妾若说当时并没看见事情经过,皇后可会相信?”
尹贵嫔并不是急着对陛下澄清,反是认真看着皇后说着。
“你当时在场,怎会没看见?”杜芷书顺势接了一句话问着。
“妾素来喜欢荷花,常去圣曲河边赏花,今日荷塘景致尤为醉人,荷叶田田,荷花千姿,妾闻着花香,已是入神,之后只听见后边扑通一声,再回头,没瞧见任何人影,起初没在意,直到锦荣殿的宫人跑来,才发现有人落水。对于妾当时的粗心不察,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