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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在想什么?”紫瑶替杜芷书选择凤钗,却发觉杜芷书心思早已飘远,才是出声询问着。
杜芷书摇摇头,“本宫在想,姑母其实才是这座宫殿里最聪明的人。”
“娘娘怎么突然提及太后,奴婢还以为娘娘怨愤杜太后。”
杜芷书挑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后宫中论份位,杜太后为尊,张太后次之,张太后却肯处处维护元妃,娘娘入宫几月,却不曾见杜太后过多照拂娘娘,就连,就连上回宸妃那件事情,杜太后也不曾帮娘娘说话。”
“呵呵。”杜芷书笑了笑,道:“若不是姑母身边的公公去请了陛下,本宫岂止禁足三月。”
杜芷书挑了梅花琉璃钗插入发中,缓缓道:“本宫确实曾如你所说,对姑母有过不解,如今才知道,若不是姑母这三年处处的退让,怎会有张太后如今的嚣张。张太后总归是陛下生母,姑母若与张太后针锋相对,虽能占尽上风,可难免陛下会对杜家心有芥蒂,杜家权倾朝野,若是后宫也由杜家把持,哪个帝王会喜欢?张太后愈发得势,张家便愈发肆无忌惮,到时候自有陛下亲手扼制张家,完全不用杜家出手,姑母这一局等了三年,终是初见成效。”
说完,却又黯然低下头,“只是姑母的棋局竟要以牺牲二姐为代价,本宫永远做不来姑母。”
“杜太后其实对娘娘也是关心,娘娘被禁足那夜,杜太后临走不忘交代奴婢说娘娘怕雷雨、怕孤寂,要奴婢时时刻刻地陪着娘娘。”
杜芷书抬头,探究地看着紫瑶,道:“你对杜太后的吩咐倒是上心。”
紫瑶赶紧低下头:“奴婢只是对娘娘上心,奴婢真心希望娘娘好。”
杜芷书看了紫瑶许久,见她眼底倒有几分真切,想起两人也算一同长大的情谊,遂摆了摆手,“行了,这殿中,本宫也只信得过你。”
☆、第46章
微微的瘙痒自鼻头传来,起初只一点点异样,而后愈来愈痒,杜芷书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再翻身继续入睡。奈何瘙痒不断,杜芷书皱了皱鼻头,接着眼睑处好似也有异物挠着,睫毛颤了几颤,才是缓缓睁眼。
陛下笑意盈盈的脸庞触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杜芷书一愣,而后重光帝收起笑容,仿佛刚刚不过她一瞬的错觉。
杜芷书摸了摸脸上,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又再看了看陛下,此时的他一本正经道:“皇后确定不要伺候朕穿衣,已近五更天了。”
“哦。”杜芷书迷迷糊糊应了句,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弹坐起来,道:“五更天了?糟了糟了,陛下早朝迟到,整个朝堂都该议论我了,到时候皇后狐媚侍主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
杜芷书掀开被子,越过重光帝后,自己跳下了床榻,正急忙替重光帝准备朝服,却突地被人从身后抱起。
“鞋也不穿,天气愈发寒冷,小心着凉了。”重光帝将杜芷书抱回床榻,敲了敲她额头,无限宠溺说着:“以后不许不披外衣就这么下床,更不许赤着脚踩在地面。”
杜芷书窝在棉被里点点头,然后看着没有披上外衣还赤脚站在地面的重光帝,咕哝了一句:“陛下还不是一样。”
重光帝瞪了她一眼,眼神却愈发柔和,双手捧着她的脸颊,长叹一声:“朕真希望将你一辈子禁在殿里。”
重光帝转身准备上早朝,杜芷书就这么躺着看重光帝自己穿好衣服,套上长靴,再束好长发,动作干净利落很是熟练,从头至尾竟没有唤一个宫人进来帮忙,实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
“在这儿等朕下朝后再替皇后描眉。”
杜芷书一愣,直到重光帝出了房门,她都没缓过来,陛下是说,下了朝就过来替她描眉?掐了掐脸颊,确定不是幻听,可这样的陛下她却愈加陌生得很,他,或许真的很喜欢自己,是因为这张人人夸赞的脸庞么?
…
杜芷书一个人抚着脸颊坐在铜镜前已经一刻钟了,紫瑶看着这样的杜芷书也是不解,皇后好似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发呆了。
在杜芷书身后站了许久,发髻都全部盘好,才是忍不住问着:“娘娘今日想要云纹眉还是柳叶眉?”
“娘娘,娘娘?”
杜芷书这才回神,看着紫瑶手中的眉笔,摇了摇头:“不用画眉了,这样也挺好的。”
紫瑶笑了笑:“娘娘您是天生丽质,各宫主子,谁又能比得上娘娘风采,以前奴婢替淑妃梳妆时,总听淑妃感慨,说娘娘才是杜家长得最漂亮的,日后肯定最好命。”
最好命?一朝之后、母仪天下,这或许便是众人眼中的最好命了,杜芷书咧嘴,却没有说话。
“娘娘若妆扮好了,可否唤何公公进来,何公公在外头已等候了好一会儿。”
“何公公?”杜芷书挑眉,“他此时不是该伺候陛下在紫宸殿早朝么?”
“何公公今早并没有在外头候着陛下,陛下上朝时也没见何公公人影,陛下走后才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赶来,那会儿娘娘还在梳妆,便没敢打扰。”
想起今晨陛下离去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却为何让何公公在外头候着?虽不明所以,还是让紫瑶去传了何公公进来。
当看见何公公手中的一串冰糖葫芦时,杜芷书一愣,任谁看见陛下近身的、年逾四十的太监总管手里拿着那串街边的小吃都会惊诧,何况还是在皇后的住所里。
“这是今晨奴才去建安街上买来的,老奴买的是刚做好的第一串。不过陛下嘱咐了,说糖葫芦太甜腻,娘娘莫要贪吃。”
昨日她只是玩笑地说了句想吃建安街上的糖葫芦,陛下竟然记在心中!接过紫瑶递上来的糖葫芦,杜芷书盯着发呆。
“外头的守卫也都撤离了,娘娘日后可自由出入宫廷。”何公公紧接着说道。
这句话便是意味着陛下解了杜芷书的禁足之刑,毫无征兆地,杜芷书也是莫名。
“有劳何公公了,糖葫芦本宫收着了,公公赶紧去紫宸殿伺候陛下吧。”
…
何公公走后,紫瑶才是说着:“难怪今早外头这么大动静,秋蝉说守卫们不见了,却不知道为何,原是陛下恩典。”
今早,陛下明明说想要禁她一辈子,撤销守卫怕不是陛下本意,遂问着:“昨日陛下都见了什么人?”
“听小周子说,昨日陛下来过锦荣殿后,便往慈安宫去了,但陛下与太后聊了什么,小周子在外头伺候,并听不见,只是看见陛下从太后那出来时面色不愉。”
杜芷书点点头,道:“难得两个月的清静,这日子以后再不会有了。”而后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芦,叹息一声,道:“算了,你还是给本宫描个眉形吧。”
紫瑶上前,也看了眼皇后手中的糖葫芦,道:“这糖葫芦可要奴婢先让人收着?娘娘现在吃还是等会吃?”
摇了摇头,杜芷书说道:“分给秋蝉和冬绫把,她们这么些年没出过大梁宫,让她们也尝尝外头街上的吃食,肯定想念的紧。”
紫瑶赶紧接话道:“这可是陛下送给娘娘的。”
“太甜腻了,会牙疼。”杜芷书随口接了一句,便将糖葫芦递给紫瑶。
紫瑶却迟迟不肯接过,跪地道:“奴婢记得娘娘爱吃糖葫芦,当年牙疼时,也曾囔着要吃。”
紫瑶确实好记性,那一年她正是换牙的时候,好几颗大牙都是松动,嬷嬷不肯让她吃糖,她却非囔着要吃糖葫芦,否则饭都不肯吃了,最终还是二姐心疼她,偷偷地塞了一根糖葫芦给她,让她满足的很,不过后来被发现,两人一起挨了大姐的训斥。
一些过往渐渐清晰,当年三姐妹一起的日子着实让人怀念,单纯快乐的很,若不需要长大,她便永远是杜家捧在手心里的季妹,可偏偏时光荏苒,终是要回报的时候了,若没有杜家,她连那样无忧的童年都不可能有,她已任性太久。。。。。。
见杜芷书不说话,紫瑶继续道:“陛下对娘娘如何,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娘娘也应记在心里,这糖葫芦总归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娘娘即便牙疼,吃一颗也是好的。”
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犹豫再三,杜芷书终是含了一颗入嘴,甜味立刻在舌尖蔓延,咬上一口,酸涩溢满口中,她以前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如今酸甜交织,她却觉得这滋味复杂得不似当年。
…
一个人低头对着铜镜发呆,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手中的糖葫芦被人咬去一颗,杜芷书才反应过来:“陛下。”
重光帝皱了眉头,竟是这个味道!他从不曾吃过这样甜腻的东西,就连稍有些甜味的糕点都极少入口,何况一整颗糖葫芦,而今,他却真的全部吞下肚了。
“陛下不喜欢吃,又何必为难自己。”
重光帝却是展眉,“朕想尝尝它的滋味,也没那么难以入口,唔,还不错。”
刚刚明明皱着眉头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杜芷书也不戳穿,只是淡淡一笑。
“不是说朕下朝之后来替你描眉么,怎么不等朕。”
听罢,杜芷书才发觉铜镜中的自己已有一边眉毛描画好了,紫瑶描眉一半后才离开的,杜芷书竟全然不察。。。。。深吸口气,而后轻声说道:“臣妾以为陛下在与臣妾开玩笑。”
“只要你不骗朕,朕永远不会骗你。”重光帝说完,开始专注描眉。
杜芷书愣愣看着重光帝的脸庞,耳边一直回荡着重光帝刚刚的话,不敢说话。
直到描完眉,重光帝绕道杜芷书身后,圈着她的腰身,下巴倚在她的肩头,看着铜镜中的杜芷书,赞叹道:“朕的皇后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朕有福气得很。”
杜芷书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陛下果真还是喜欢她这副容颜。。。。。。
从记事起,所有人都赞大姐美艳,却不知何时,渐渐有人开始夸赞她,姑母也曾说过,等她长大了,该是比大姐还要明艳动人,姣好的容颜将会带给她这一生最大的好运……
“容颜易老,等臣妾皮肤松弛,面色珠黄时,陛下边该搂着新人笑了。”
重光帝笑了笑,将她揽在怀里,“到时候朕也老了,头发泛白、牙齿掉光,脸上更满是皱纹,也就只能牵着你这个老太婆的手,缓步走在太阳底下,给身旁儿孙讲着故事。”
重光帝说得出神,好似眼前已经浮现几十年后她们二人相互搀扶的场景,唇角忍不住微微含笑,而后更是动情地将她紧紧搂着,对着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着:“小词,给朕生个孩子。”
杜芷书抿着唇,那样的画面,竟也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眼眶不禁湿润,微微点了点头:“嗯。”
☆、第47章
自那场大火后,陛下对皇后的态度俨然大转变,陛下夜夜留宿锦荣殿的消息早传遍了后宫各处,除了元妃这样有张太后撑腰的,其余妃嫔都是缄默,只敢背地里盯着锦荣殿,隔岸观着张太后的这一把怒火。而今,一待陛下赦免皇后,各宫争先往锦荣殿请安,杜芷书安逸了两个月的日子终于到头,再次面对众人,心境已截然不同。
宸妃一脸病容,倒是比杜芷书这个禁足两月,且经历了一场生死劫的人更加地苍白。
“宸妃妹妹紧着些自己的身子,本宫这有几株上好的灵芝,拿与妹妹调养。”杜芷书说罢,吩咐了紫瑶去屋里取灵芝。
宸妃咳了两声,道:“谢皇后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