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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儿给我指了路,我便抱着烟柴头朝那方向走去,预备让烟柴头见识见识它那些漂亮的同类,最好能自惭形秽,羞愧至死。烟柴头经过柳烟儿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我估计它本来大概是打算把它的脑袋埋到它的大尾巴底下的,但我一瞧见它的尾巴,便又忍不住狂笑。
百里安寂曾说过柳烟儿有一点洁癖,但当那天她得意洋洋的把烟柴头还给我的时候,我傻眼了,这岂止是一点儿,我的烟柴头,它那时简直就和一只拨皮的大老鼠没有两样,本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可怜兮兮的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条儿,悲摧的在呼呼的冷风中晃来荡去。
柳烟儿的行为给烟柴头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在其笼罩下的烟柴头每每见到她便落荒而逃,很是狼狈,是以如今见到柳烟儿,便直想用尾巴埋脑袋。
狐狸的习性是昼伏夜出,习惯于傍晚时分出去捕食,是以我和烟柴头到达狐狸园的时候,只瞧见三五只毛色雪白的狐狸,懒洋洋的匍在地上,竖起耳朵盯着我们。
烟柴头在我怀里吱吱直叫唤,兴奋的扑腾着,我将将一放它落地,便瞧见它冲进了那群白狐狸间,灰不溜秋的一团甚是显眼。
我饶有兴味的瞧着烟柴头与白狐狸们嬉戏闹腾,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打算去找百里安寂闹腾,这是我对他每日一例的纠缠,意图在于说服他放了我。
百里安寂这个太子做的委实有些劳碌,我瞧他案头上一摞摞的折子,不是哪里旱灾了哪里涝灾了,就是哪里反叛了哪里瘟疫了,烦得他一对好看的眉毛拧的跟麻花似的。我又想起沐修云那厮整日轻裘缓带,手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一只画眉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出门吆五喝六前呼后拥着,怎么看怎么一副纨绔样,再对照起百里安寂那张板的十分平整的老脸,便觉得百里安寂这娃儿着实有些可怜。
我踱到他面前,劈头第一句话:“你预备几时放了我?”
百里安寂头也未抬,唰唰唰的下笔如有神,冷飕飕的回我一句:“永不。”
我愤怒的威胁他:“我要死!”
百里安寂这才抬起头来,斜斜瞟了我一眼:“死了也得葬在西夜国的皇陵里。”
我差点被一口气噎死,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他,例如娶了我做太子妃西夜国将没有未来可言云云,我这边说的口干舌燥,那边百里安寂连个鼻孔里的气流都吝于发出,我顿时觉得我的行为奇蠢无比。
我本来以为,我这么日日去骚扰百里安寂,他大约会烦不胜烦,指不定就叫人把我扔到那狐狸园里去惹的一身骚,却不想此人对我每日的造访显得十分欢欣,那皱成一团的眉毛也就在此时才会稍微舒展一点开来。
我同百里安寂套近乎:“殿下,你的母妃和兄妹们呢?我怎么瞧着这皇宫静悄悄的。”
百里安寂面无表情:“我的母妃病死了,两个哥哥一个因为叛变被处死了,一个在沙场上战死了。”
我真想抽自己的嘴,一边后悔好死不死挑起了这么一桩黑暗的皇宫秘史,一边寻思这西夜皇室大约是风水不好动了龙脉,才会这么满门萧条。我嘴张了又合,因为说不来那些矫情的安慰话,是以最终只能默默的闭嘴。
百里安寂倒似乎感慨万分,很是唏嘘了一番:“多少人羡慕我们这些皇子公主,只当生在皇家自然是呼风唤雨尊贵无比,却不想这皇族也有皇族的龌龊处,倒不如那些小门小户来的其乐融融一家和睦。”
我说:“那你会放弃太子之位吗?”
“什么?”他吃了一惊。
“你说你羡慕那些百姓的生活,可这也不过是你置身于太子这个高位,往下俯瞰时一些不痛不痒的感慨。我问你,倘若真有一天要你放弃太子之位,要你放弃日后的帝王生活,过与千万庶民一般的日子,你愿不愿意?”我难得有这么牙尖嘴利的刻薄语气,步步紧逼:“譬如有一天,我让你为了我放弃皇族的身份,你愿不愿意?”
百里安寂沉思了很久,神色复杂的看我:“我不愿意。”
我得意的笑,这便是他与沐止薰的不同之处了。我沾沾自喜的想,沐止薰夺位是为我,弃位也是为我,他跟着我抛弃了他养尊处优的皇族生活,抛弃了他备受宠爱的琉璃国二皇子的身份,扮成一个粗俗不堪的牧上草,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陪在我身边,光这一点,百里安寂便迟了不止一两步了。
我趁胜追击:“既然这样,可见在你心中,皇位才是顶重要的,那你何不娶一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太子妃呢?”我本来几乎要仰天长啸“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了,如今愣是生生把这嚎叫憋住,同他讲了这么一番道理。
“唔。”百里安寂的脸色很严肃,“有道理。”
我简直要欣喜若狂,可是百里安寂的下一句气得我恨不得拿在军营穿了许久的那双破布鞋来熏死他,他说:“可是你到底还是我的未婚妻,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
我掉头就走,被百里安寂折腾的失魂落魄,将将走到我的秀雅阁,瞧见烟柴头竖着它那条光秃秃的尾巴在院里欢快的蹦跶,显然与那些白狐狸处的甚为愉快。
柳烟儿撩着袖子,正在吭哧吭哧的抹桌子——这是今天以来的第五遍。我算是知道她这洁癖有多严重了,我很诧异她替百里安寂打扫了这么多年的书房,居然没把百里安寂书架上那些孤本的什么书给洗洗再晒干喽。
她瞧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丢下抹布问我:“公主,谁惹您生气了?”
我有苦不能言,可是柳烟儿将我殷殷的盼着,那眼神让我莫名的联想到了那柄猪鬃板刷,是以十分没骨气的招了,我添油加醋的将百里安寂那番口不对心的感慨说给柳烟儿听,直把百里安寂说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矫言伪行的骗子方才罢休。
柳烟儿笑了:“公主,您误会殿下了。殿下这不是虚伪,他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倒也是有过真实经历的。”
我大惊:“莫非你们西夜国也内乱过,他小时也被送到乡下去养过?”不是吧,我瞧着这百里安寂一身的隽永风骨,高雅的如同空山幽谷里的兰,哪里有丝毫淳朴的乡土气息?
柳烟儿古怪的瞥我一眼:“那倒没有。不过那时殿下还不是太子,当太子的是大殿下,大殿下一度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因为害怕殿下与他争夺太子之位,派了杀手去追杀他。有一次殿下被人砍杀于一个小村落外,是一个村民救了他。殿下就是在那个村子里过了一段极其平淡但幸福的普通百姓的时光,可也就是那段经历,让他明白了西夜国百姓生活的苦楚和艰难,所以他在痊愈以后,殿下便暗中开始与大殿下争斗。”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大殿下那时还派殿下去谙暖国行刺谙皇,殿下过的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与百里安寂的头几次见面,一次是在谙暖国的天牢里,一次是他再度行刺谙皇的时候,我猛然想到,我与他初初认识的那一次,他隔着一道墙,给我讲故事,彼时他清凌凌的声音如同泉水,抚慰过我的伤口,让我看到了那天边被晚霞染的艳丽的脉脉流云,那一咕嘟一咕嘟的小纽扣花儿和一串一串饱满的浆果,让我听到了炊烟四起黄昏将暗时呼唤他回家的声音。现在想来,原来这些都是他的真实经历,也就是为了这样恬淡的生活,他才决然的担当起了作为一个太子的责任。
我感叹万分,原来每一个人都如同被裹了几层粽叶的粽子,只有一层层的剥开来,才能知道里面究竟是肉馅儿还是红枣馅儿,或者是赤豆馅儿。那么沐止薰呢,他隐忍淡漠的一层层掩饰下面,又究竟是什么呢?
65血统
待到烟柴头光秃秃的尾巴上已经长出了许多蓬松柔软的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西夜国皇宫住了大半个月了,我虽然在百里安寂那厢踢到了无数次铁板,吃了无数次鳖,丝毫无甚进展,但值得欣慰的是,我与柳烟儿发展出了十分深厚的友谊。
我便这么日日同烟柴头蹉跎着,伸长了脖子等沐止薰如同英勇的骑兵般披荆斩棘跋山涉水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救我。
我因为对百里这个姓感到十分震撼,是以磨着百里安寂想瞧瞧他们的皇族族谱,是不是有百里草原、百里平野之类的名字,结果被百里安寂义正词严的拒绝。我很忧郁,柳烟儿瞧不下去我这闷闷不乐的样子,某日神秘兮兮的告诉了我百里安寂的父皇、西夜国陛下的名讳——百里东胤。
我为这名字很是赞叹了一番,幻想着百里东胤应该是一个精明矍铄的老人家,双目如炬,十分有皇族风范。没想到没过多久,我便亲眼见到了这位帝皇。
与百里东胤见面的场景十分的戏剧化。这一日我正从百里安寂的书房里回来,预备去狐狸园捉烟柴头回秀雅阁,将将进到狐狸园中去,便瞧见一位胖乎乎的老人家,抖着他肥厚多肉的肩膀,哭天喊地的抱着那些白狐狸嚎嗓子:“我的百合莲花啊!怎么我才出去一个月,回来时你们肚子里就有了呢!这都是哪只公狐狸干的好事啊!”
我与他怀里的那些白狐狸同时抖了好几抖,蹑手蹑脚的逮住烟柴头以后,觉得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人家哭成这个样子,委实有些令人心酸,便走过去安慰他。
我说:“这位老人家,出了什么事了?”
这老人家一边耸着肩膀嚎哭,一边把那些白狐狸举起来给我看:“我的心肝宝贝们,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居然与一只公狐狸珠胎暗结了!”
我这才瞧清那些悬空的白狐狸圆滚滚的肚皮,只得劝道:“多子多孙实乃福气啊。”
老人家放下手中的狐狸,肥胖的腰身突然十分灵活的一扭一转,转到我面前来,对我怒目而视,正预备说些什么,他的眼睛落在了我怀里的烟柴头上面,直愣愣的呆住了。
我觉着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对劲儿,愁苦中带着狂喜,释然中暗含愤怒,我正决定带着烟柴头先走为上,那脚将将迈开了一个步子,便被这老人家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震的魂飞魄散,悲摧的抹着一脸的唾沫星子。
老人家的眼神悲愤,指着我怒吼:“原来是你!就是你搞大了我的百合和莲花的肚子!”
我被震撼的目瞪口呆,这罪名委实大了些,且不说我与那些狐狸人兽殊途,单单我与那些狐狸都是母的,这罪名就显得十分的荒唐无稽不靠谱。
我试图同他讲道理,老人家先我一步从我怀里夺出烟柴头,拎着它的脖颈面目狰狞:“好一只骚狐狸!我非扒了你的皮做狐裘不可!”
烟柴头四肢凌空挣扎,哀怨的将我瞧着,我哧溜一下钻到老人家的腋下,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腰,趁着他放了烟柴头哇哇大叫着稳定他那跟陀螺似的身形时,预备落荒而逃。
老人家挺像一个胖不倒翁,晃了几晃愣是没倒下去,横眉竖目的怒吼:“来人!捉刺客!”
我傻眼了,眼瞧着周围冒出了许多御林军,团团将我围住,立刻十分不济地和烟柴头抖成了一团。我一想到我还没见到沐止薰,还没弄清楚坐臀肉和五花肉的区别,还没完成李大佛的遗愿,便要与一只狐狸一同死在一处,便觉得委实憋屈。
就在我们这混乱的当儿,百里安寂的声音从天而降:“慢着。”
娘哎,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这么渴望听到百里安寂的声音,这短短的俩字,于我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百里安寂一脸从容淡定的替兵戎相见的我们相互介绍:“父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