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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书湘脑海里白茫茫一片,无措地看着赫梓言近在咫尺的薄唇。他越靠越近了,脸庞在眼前放大,神情专注得令她无法忽视,然而脑子里却打结一般无所适从。
恰此时天空里响起一记闷雷,轰隆隆地砸下来,从南面一路滚到北。书湘一个机灵,迅速地把脸面偏过去,只觉得有什么凉凉润润的触感落在唇角,偏移着滑到了下巴上,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书湘崩溃似的紧紧闭了一会儿眼,猛地推开赫梓言弹跳而起。她咬着下唇凝视着他,目光由慌张转变为羞恼,赫梓言张了张嘴试图解释,这时候才发觉语言的苍白无力。
色令智昏。
他不是没有答应过她不再动手动脚,这一下却远远超乎了动手动脚的范畴。
书湘伸着手指头指着他,颤阿颤的,最后抬起袖子在脸上气冲冲地擦拭,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脑袋里犹如被人倒了一碗浆糊,思绪杂得稀烂。
她并不是厌恶同他接触时的感受,只是那份悸动却说不上来,像黑漆漆天幕上,打闪时短暂停留的光,一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鲜明到难以触及。
书湘深呼吸几口气抚抚胸口,再握握拳头,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背着书篓跑进雨幕里,逃也似的,一路溅起水花无数。
“宁书湘——”
赫梓言颓然捏了捏眉心,他的声音短而促,转瞬淹没在雨声里。曲起腿一叹,狠敲了自己额头几下,拿起伞追了出去。
……
却说书湘一路跑出了书院,实在累得跑不动了,她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上淋得半湿也顾不得,满心只希望赫梓言别追上来。
这会子天气不好,路上人们早都各自避雨去了,书湘转街过巷走了好一时也没见着半个人,走到个岔道口上停下来,张望着有没有避雨的所在。
这岔道口是去书院的必经之路,书湘放了心,至少她在这里,茗渠到的时候不至于找不见她。
没有雨伞是今儿的失策之一,眼下她待的这路口又委实没有供路人避雨的地方,连屋檐都是窄窄的,于是只好硬生生像个木头杆子似的杵着。
真可怜见的!她这辈子何曾这样狼狈尴尬过。
几步开外,赫梓言打着伞停下,脚下略一踌躇。然后她似有所觉似的,转身看到他,纠结着眉头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他信步过去,把伞撑在她头顶,自己却不靠近她站在伞外。
“今日是我唐突了,”他好像确实是有几分懊恼的,眸子里失却了往日顾盼间的神气,也不直视她,出口的语调亦十分阴郁,“宁兄弟先前说的很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想来并无朋友这一说。”
薛贵妃日益跋扈,勾结外臣,妄图以一个小小的皇子撼动东宫太子的地位,简直痴心妄想。他日太子御极,势必要将薛家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拔出。
这么些年来薛宁两家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密不可分,届时树倒猢狲散,那些依附薛家的小官小吏自不必说,宁家焉能全身而退?
薛芙升视线恍惚,思绪犹如这漫天的雨绵密无常。
书湘拿眼睛瞅他,见他给她撑了伞,自己却站在雨里兀自出神。
这是什么道理?
眼下风冷雨冷的,万一他要是病了岂不成了她的过错么。
他既然也有了觉悟,他们就该从此刻起划清界限,遂思忖着道:“伞是你的,你自己撑就是了。”说着偏身站到雨伞外头,也不看赫梓言,只一门心思等着国公府的马车。
雨水哗啦啦下,书湘身上湿得七七八八,分明是冷的,却强忍着。
她这副样子落在赫梓言眼里只叫他觉着光火,便耐着性子与她道:“你若不喜欢我在这里我走便是,何必作践自己。”说罢强硬地把伞往她手里一推,语气不免重了些。
他口气一粗,书湘还真就和他杠上了,她打小就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从小到大是不受气的,加之近来诸事烦心不免心浮气躁,顺手就把雨伞甩出手去。
那天青色的油纸伞被风吹着翻了一翻,仰面朝天,倒像个盛水的碗,“啪嗒啪嗒”的声响无休无止。
赫梓言周身的气压都低下来,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冷着脸动也没动一下。
书湘心里咯噔一声,看看那雨伞,转而却又慌慌地觑赫梓言。他像一座石雕般笔直立着,身量修长挺拔,纵然雨水濡湿了衣衫也丝毫不见狼狈,只是嘴角下拉着,显然很不高兴。
“你生气了,是不是?”
她不是成心的,把伞扔开这一宗上确实是自己理亏,辜负了他的好意,叫他难堪了,不觉放软了声音看着他道:“你别气,我给你赔不是,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他沉着脸并不说话,突然抬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扬起眼睑凝睇着她。
书湘讨好地一笑,两手扭绞着,视线飘飘忽忽的始终不看他。须臾,赫梓言默不作声拾起雨伞,他有一息的犹疑,却再次撑开了伞递在她手上。
这一回书湘拿住了,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淋了这么会子的雨,她发际处都濡湿了,额前细碎的头发黏湿在额头上。她拿手拨了拨,越发的乱,衣裳也湿了泰半,风一吹简直要哆嗦起来。
一方素净的帕子忽然出现在眼前。
“给我?”书湘伸手要接过来,一抬眼见赫梓言浑身都湿了,直裰下摆湿漉漉的沾了泥水。她犹豫着,把帕子推还向他的方向道:“赫兄自己擦擦脸罢,我不碍的……”
赫梓言压根儿就不同她说话,他一甩手展开那方帕子,直接就摁到了她脸上。
从光洁的额角一寸寸擦到小巧的下巴,缓慢的,细致的,指腹却渐渐攀上她的唇,略微摩挲了下。
书湘一愣,抬眼看他。
他面色自然,拿起她的手将帕子塞进去,曼声道:“回去罢,宁府来人了。”
书湘看过去,果见一辆马车在岔道口停下,车帘子被挑开,一张与大老爷极为相似的脸孔半探出来。
她蹙起眉头,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茗渠呢?”
马车里宁书齐一哂,“谁教的你这样儿同兄长说话的,瞧把我妹妹……你瞧你身上湿的,老爷太太的心肝宝贝儿,倘若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余光里看了看赫梓言,他扬扬眉道:“好生站着,待哥哥下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回
赫梓言唇角微抿;他的印象里宁书湘并没有这样一位哥哥;心中自然感到疑惑。
由小厮撑着伞,那边宁书齐果真利落地从马车上下来了,他大步走向书湘;手腕子上搭着件蜜合色的披风。书湘就很自然地把赫梓言的雨伞归还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挤进宁书齐的雨伞里。
宁书齐嘴角带了笑,十分关心书湘似的;亲手为她系披风的带子;一边还咬耳朵小声地道:“妹妹蹙着个眉头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哥哥来接你你当真就不给个好脸子与我。”
书湘斜着眼睛看他,“那哥哥倒是说说;茗渠去了哪里?这么些年来;她从没有无故不来的。”
两人返身往马车方向走;宁书齐一头走一头道:“三弟怎就这么不体人意儿?茗渠是我叫留在府里头了。想我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太太却无微不至,这不,今儿个下雨我也算有个表现的机会,特地来弟弟这里献献殷勤。”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书湘总觉着宁书齐将“无微不至”和“弟弟”这两个词咬得极重,乍一听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他愿意来接自己是他的自由,反正不是来献殷勤的,至少这份儿殷勤不是献给自己,书湘拢着披风爬进车厢里,心想宁书齐这一趟来母亲定是要知道的,如此说来,他这其实是变相地讨好了大太太。
这位哥哥不是个好相与的,心思重,说一句话仔细琢磨琢磨好像能品出几个意思来。倒是他隐下了她是个姑娘家的秘密叫她意外又感激,于是等宁书齐坐定后,书湘手心里捏着帕子抹了抹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致谢,“那桩事,书湘这里谢谢哥哥不曾讲给府里旁人听。”
马车行驶起来,她把半湿的帕子塞进袖袋里,语意顿了顿,须臾抬起头认真地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回权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宁书齐看着书湘谨慎的一张小脸,不由失笑,这呆蠢的妹妹,一个人情算得什么?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早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已于无形间收入囊中。
却说赫梓言眼瞅着书湘上了马车,他那哥哥上了马车,接着马儿跑起来马车走远了没影儿了,都没等到宁书湘回眸跟他挥挥手说句“再会”之类的道别话。
一阵风螺旋状地卷着飘过,赫梓言这时才察觉到冷意,他哼了声,脑海里掠过宁书齐低头凑在书湘耳朵旁说话的样子——
脸色倏地阴了阴,就如同这天色。
旁人兄友弟恭的,他今日看着却极为不顺眼。
角落暗处里,见着宁府的马车走了,来信儿兼几个小厮这才跑出来。
来信儿赶忙接过他们爷手里的伞为他撑着,另有小厮把雪白的绵软厚手巾递在赫梓言手上,赫梓言在脸上摁了摁,又擦擦脖子,用完扔还给小厮,脑海里一片清明。
一行人往另一辆早便等候在岔道顶头的马车走去,赫梓言卷着湿漉漉的袖子,眉眼淡淡的,忽道:“杨夫人走了不曾。”
这话是问来信儿的,他撑着伞走在赫梓言右后方的位置,心话儿,爷果然还是在意的。也是,毕竟是爷自己的亲事,哪有人不关心自己亲事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们儿家终究对自己来日的妻子抱有一丝幻想和憧憬罢。
就赶走两步巴巴地回道:“爷出门时还没离开,这会子…也不见得就走了。这不下着雨呢么,雨天路滑的不方便,想是要留下用饭了。”
来信儿说着偷偷觑一眼赫梓言,见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想了想,拣了他自认为要紧的又道:“爷不知道,其实今儿杨家的三姑娘是陪同杨夫人一道来的,”忍不住又瞟一眼,“后头太太就叫这杨四姑娘同咱们家的几个姑娘一处说话了,您这会子回去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赫梓言动了动唇,眸中透出几分不耐烦,他看一眼来信儿,“我却去瞧她做什么。”
来信儿讪讪的,心说这门婚事可是宫里头皇后娘娘暗示的,您未来的夫人十有八|九便是这位将军府嫡出的杨四小姐了,且这位是美人儿啊,京里响当当的大美人儿!
他嘟囔着道:“都说杨四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爷娶了这位小姐脸上不也有光不是。”旁的同窗好友指不定多羡慕。
赫梓言侧了侧头,似笑非笑的模样,“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敢是见过了?”
“今儿还真见到了!”来信儿很老实地回道:“太太叫我去问话,我出院门时杨夫人正巧带着杨姑娘过府来,我没留神看了一眼,可了不得,天仙似的!小的这样的人看上一眼只觉着是自己亵渎了人家小姐!”
赫梓言安静地听着,“嗯”了声,眼中流露出些许兴味来,舌尖辗转着“天仙”二字,忽笑着道:“那你瞧着,这位杨小姐比宁家二爷如何?”
啊——?
“不,不如何,可不敢这么着比……”
来信儿一时间简直不知道用什么心理来应对他们爷这样的问题,显见的爷他这还不肯放下宁家少爷呢,也不知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心心念念着,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