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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儿,便是他今日的惟一筹码了。可是,她却没有开口为他乞求赦免,却只求轩辕恒放过其他族人。
虽是失望,可他却惟有怀着渺茫的希望,依靠这颗极有价值的筹码与棋子了。
轩辕恒似是看穿了这老臣的心思。
他对着身后侍卫淡淡说道:“拿朕的弓箭来!”
很快,独属于他一人的银色长弓与羽箭便到了他手中。他缓缓拉弓搭箭,在众人的静默注视中,将那锃亮的银色箭嘴对准了高马之上一脸讶然的白衣少年——慕容华琛!
“前太尉慕容嵩外通西越敌国,内里私结营党,密谋叛变,死罪难免,九族当诛!”
轩辕恒一边拉弓对着慕容华琛,一边继续缓声沉静说道,“惟慕容昭仪大义灭亲,戴罪立功,两次上缴宫中奸细与谋逆臣子名单。慕容昭仪功莫大焉,死罪可免,更应重重嘉赏!”
闻言,众人皆面面相觑,暗暗惊叹。
慕容嵩眸色一沉,慕容映霜也不觉脸上一惊。
轩辕恒却又转眸看向了慕容映霜,原本覆有寒冰的脸却如轻风拂柳,眸中竟闪出那丝熟悉的温柔宠溺:“爱妃对东昊与朕忠心耿耿,令人动容!爱妃只需与逆贼慕容氏一刀两断,从此便是我东昊轩辕氏的人,当今太子之母。霜儿,过来,帮朕放了这一箭,从此你便与慕容嵩及其族人再干系。朕的皇后之位,也只有你一人可坐!“
帝皇的话音在寂静的清晨山涧中响起,众人皆是心头一震,各怀心思。
短短几句话,他已是当众撇清了慕容映霜与逆臣之间的关系。
他更做出了两个惊人允诺,若慕容映霜痛下决心,走出最坚决的一步,当众放箭射杀逆族亲人,她的儿子便可成为当今太子,而她也可成为东昊皇后,享尽世间尊荣!
不仅众人,便是慕容映霜,眸中也闪一丝讶色。
略一思忖,她盯着轩辕恒带着柔光的双眸,诚挚陈情道:“皇上难道不知,纬儿当太子,自己当皇后,从来便不是臣妾所求。此刻,臣妾只卑微地恳请皇上,以至尊仁慈之心,暂时放过幼弟及无辜族人的性命,今后再以罪论罚。叛逆者不惜处死,不知无罪者,则免于死罪,请皇上三思!”
“你便真的,要如此固执么?”
轩辕恒眸中的柔光竟悉数敛去,声音与神情再次变得阴郁而低沉,“朕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却偏偏不走!”
“皇上所指明路,霜儿如何能走?”慕容映霜突然苦笑道,“若要九族尽诛,霜儿又怎能安心做那出卖父兄,出卖族人以求荣宠的皇后?霜儿只恳请皇上,放下手中主宰万人生死的长弓!”
“朕若不放下呢?”轩辕恒眸中凌厉狠辣之色,瞬间再起。
心口剧痛
“皇上……”
慕容映霜望着轩辕恒眸凌厉狠绝之色,轻轻唤了一声,带着无限情深,依依眷恋。
她猜得一点儿也没有错。
他是一国之君,他是东昊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人君,怎会让自己被一位逆臣所要挟,又怎会为了一位后宫嫔妃放下自己手中的治国屠刀?更何况,这后宫嫔妃竟又是逆臣之女!
只是,她今日已尽了最大努力,她已无愧于自己的心敦。
尽管,她因为父亲的谋逆之举罪大恶极,因为不想看到东昊帝权旁落,朝堂上下血雨腥风而选择了站在轩辕氏皇族一方,但是,她毕竟出卖了自己的父兄,对于慕容氏九族上万人来说,她是一个出卖了他们身家性命的叛徒。
因此,她无法让自己安坐宫中,她必须为了保全那上万无辜族人的性命而尽己所能,拼力一搏誓。
尽管,她的力量是如此微小,尽管,她的拼力一搏看上去是如此可笑而无力,甚至是不识好歹、自取灭亡!
但是,作为一名逆臣之女,作为一名孤立无援、不得帝心的后宫嫔妃,她所能做到的,也便只有如此了。
“皇上,霜儿恳求您,可否再听臣妾一言……”
慕容映霜满目痛色地望着轩辕恒,想作最后一次努力。
“一国君主,岂能受制于人,又岂能惑于后妃谗言媚语?”轩辕恒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位于他一左一右的慕容映霜与轩辕诺听得见。
然而,他的声音如此冷冽,冷冽得让慕容映霜心头猛然一惊。他眸中戾气再起,一切,都再也来不及……
他虽双眸直视着她,他的银色羽箭却在他冷冽的话音未落之际,乍然脱手离弦,精准有力地朝着巨石旁那位骑马的白衣少年飞射而出。
“华琛!”在意识到那箭已离弦之际,慕容映霜绝望地呼喊一声,惊痛地转眸看去,只见那银色羽箭已狠狠地射入了慕容华琛的胸口。
“华琛……”极度的痛苦与绝望,已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无力。
她终是慢了一步。
“五姐……”身中羽箭的慕容华琛一脸惊愕恐惧,痛苦地向前伸出一手,似乎想触碰一下他已两年多没有见过面、此刻却是生死相别的五姐。然后,他脸色与神情同时一滞,另一手已捂在胸口羽箭处,躬下身子,接着整个人跌落马下!
“华琛!”
慕容映霜再次痛呼一声,泪水倾泻而出,悲伤低语道,“五姐对不起你,五姐终是不能保你一命!”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纤瘦的身子,似是承受不住如此浓烈的悲伤、绝望与仇恨冲击,因此她一边撑地站起来,一边禁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再次满眸伤痛看向轩辕恒,她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绝望地后退了两步:“皇上果然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好皇帝,不为奸臣所制,不为后妃所惑,苛严执政,谨守律例。可是,我慕容映霜不得不说,一人犯罪,株灭九族,如此律法是多么的残酷冷血?我慕容映霜为了自己的夫君,出卖了自己的父兄与族人。对于慕容氏来说,不管谁对谁错,我已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今日,我便用自己的性命,来血祭这九族株连的律法,来减轻自己的罪过吧!只求皇上,能对慕容氏上万无辜族人,有一丝恻隐之心……”
说话间,她后退两步,便到了绝顶的西面陡壁崖边。
所谓绝顶,是四面环山、地势险峻、四壁陡峭的一处峰顶平地。南面有多条陡峭山路可以从白云山上攀爬上来,众人便是从这面山路陆续上来的。
越过绝顶,便只能到达北面巨石阵中空地,但北面是一条绝路,因此慕容嵩带着数百人已无路可逃。
而绝顶西面,即如今慕容映霜站立之处,则是根本无路可走的陡壁,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谷。
慕容映霜今晨到来之时,便有了必死的决心。她知道自己无法劝阻轩辕恒,她同样无法面对众多族人丧命的局面。
如今,不到一夕一晨之间,她便痛失世间的两位至亲,娘亲与六弟华琛。
她如何承受这五内俱焚般的伤痛,又如此承受这万念俱灰般的绝望?
她对不起娘亲,对不起华琛,对不起上万族人,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苟活于世上?若然,她今日的死可以换来族人免死,她也便可以与娘亲和华琛在泉下欢笑了。
见慕容映霜已不知不觉间退到了崖边,轩辕恒与轩辕诺都不禁一惊。
她竟然敢以死要挟他?
轩辕恒突然恼怒至极,黑着脸沉声道:“你敢?你若敢,朕便让他们……”
“我只敢死,不敢活!”慕容映霜不等他说完,便轻轻地抢着说了出来。
她同样,不能受他的要挟。话音刚落,她已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便向着绝壁外后仰坠落……
事情发生得那样突然,轩辕恒与轩辕诺皆同时抬步飞身奔过去,但眼看便要来不及。
tang轩辕恒又惊又惧又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竟然便敢如此决绝而去……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以他此生最快的迅速,他扑到悬崖边上伸手一抓,可却只抓住了她飘拂的衣带!
丝质细腻的绸带落入他大手之中,他拼尽了一生的力气紧紧抓住。
然而,“嘶啦”一声,绸带断了。
轩辕恒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只觉手中一轻,慕容映霜已坠下崖去。
茫然地将手中绸带举至眼前,只余十寸不到的一缕。
轩辕恒展眸向崖下望去,只见山谷深不见底,在晨曦中一片苍茫,慕容映霜早已不见影踪!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还会如上次一般幸运,可以坠入水中活命吗?你难道不知,那万丈谷底下是一片干涸的山地,人跌落下去只有粉身碎骨吗?
怔怔地望着手中绸带,轩辕恒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再也想不到其他。
“霜儿!”此刻,轩辕诺也已冲到崖边,望着下面茫茫不底的深谷,满目痛色。
“你要做什么?”轩辕恒手中抓住那丝绸,抬起苍白无色的脸看着轩辕诺。
轩辕诺苦笑一下:“我同上次一样,也要下去救她!”
“谷下没有江水,她再无活命可能了。即使不顾性命跳下去,也救不回她了……”轩辕恒面无表情地低声说着,似是提醒他,又似自言自语。
“皇兄,臣弟做不到你如此冷静理智,这个时候还在权衡跳下去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我不能不理她,即使只能找到她的尸骨,我也要跳下去。”轩辕诺冷冷地看着盯着轩辕恒。
上一次在崆峒山广林苑,他知道她坠下去之后是深深的江流,有很大生还希望,因此他想也不想便跟着她跳下去相救。
可是此刻,他们都知道白云山西边并无江流。慕容映霜跌落下去只能是凶多吉少,因此他也便不急在这一瞬,只是紧紧盯着皇兄茫然的双眸,愤慨而又感伤地低语道:“臣弟很后悔,如今才知,你根本便不佩拥有她!”
言毕,他已纵身一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跳落悬崖。
“诺……”轩辕恒失神地唤了一声。崖下地势险峻,即使武功高深如他与轩辕诺,跳下去也是凶险难料。
轩辕诺说得没错,自己根本便没不佩拥有她,只有诺,才是有资格得到她的!
“皇上,慕容嵩领兵突围了。”
一名将士急急走近他身旁禀报道。
轩辕恒内心苦涩一笑。
就在慕容映霜仰身坠入深谷之时,他便已感到了北面巨石之下的***乱。果然不出所料,慕容嵩见大势已去,想借助慕容映霜这颗筹码保命已是不可能,因此便借机突然围了。
身为帝王,轩辕诺与霍萧寒此刻都不在此,他怎能不收起心中的万千思绪与伤痛,将逆臣余孽彻底清除,一网打尽呢?
若让慕容嵩还有机会逃走,他这东昊皇帝还怎么当。
思及此,他从崖上缓缓爬了起来,沉声下旨道:“妄想突围者,一律射杀,!取朕的弓箭来!”
一时,绝顶上下再次马匹嘶鸣,一片混战。
慕容嵩的残兵毕竟人数极少,突围者很快便被御林军及大将军府的人马杀尽。而慕容嵩在中了轩辕恒亲自射出的一箭之后,也被一位御林军将士一剑穿胸,当场毙命。
慕容华鉴在与两名大将军垂死拼杀一通后,也被杀落马下。
很快,绝顶之上的混战便平息下来,一名将士上前禀报道:“皇上,叛军已悉数被歼灭。只有慕容府中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