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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大哥的笑容,慕容映霜既感欣慰又有点不敢确信。想起娘亲给自己的信函中,也提到父亲对她甚是真诚,心中不觉释然,却又有无限感慨。
自己在宫中虽是表面风光内心郁结,可若然娘亲能因她的“荣宠”而得到父亲的眷顾,以至重念旧情,倒也不枉她入宫这一番苦心了!
“父亲还要我提醒娘娘,”慕容华鉴再次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兄妹间的亲切,“太师之女高婕妤份位至高,随时可能成为中宫之主,妹妹对她的一举一动须留些心眼!如今后宫五人至为受宠,皇上迟迟未重新立后,只不过是在等,谁能最终搏得君心,谁又能率先产下皇子……”
“妹妹冰雪聪明,也不必大哥多说了……”面对慕容映霜的沉默,慕容华鉴诡秘一笑,提高声音道,“微臣的话就说到这里,不敢打扰娘娘,就此告辞!”
萤火
入夜,慕容映霜独自站在兰苑庭院前,心绪难安。
她终于明白父亲今日让大哥前来见她的目的。他们再一次用娘亲的幸福,来提醒利诱她。
只要她在宫中得到荣宠,娘亲便可在慕容府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尊重,甚至得到父亲的眷顾陪伴。而她要得到皇上荣宠,便要想尽办法夺得君心,率先诞下龙嗣。甚至,父兄还希望她志在中宫之位……
这些,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事,可是,她可以自私地只顾及个人的喜好,而置娘亲的命运于不顾吗?
偌大的庭院林木葱茏,在月色下投下重重暗影,让慕容映霜心中更见压抑。
一只荧火虫从林间飞过,慕容映霜心中一动,不由抬步跟了过去。一只、两只、三只……星星点点,慕容映霜脸上不觉露出笑意。
原来,林间有许多许多的荧火虫在飞舞!
如今是冬天,怎么会有萤火虫呢?转念一想,必是山中气候与外界不同,常年温暖如春,才有此人间奇景吧?实在是神妙至极!
想起她小时候,娘亲常常帮她在后院捉荧火虫,再装到纱布囊中。她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去捉面前那一只闪着荧绿光芒的虫子。
荧火虫一下子飞走了,她连忙跟着扑上去,可还是扑空了。
“慕容美人好兴致!”
清醇悦耳的声音在静夜中忽然响起,慕容映霜一惊,迅速回转身来:“皇上?”
她忽然想起了,今夜已是初五。
若在洛都后宫,应轮到她侍寑了。可是这几日出行狩猎,听闻他并没有按往日规矩宠幸几位容华。而今日又是猎场阅兵“试箭”大典,她并没有想到他会来。就连一向细心的轻歌,也没有提醒她。
“请皇上恕罪……”她屈膝行礼,想解释一番,可轩辕恒已大步走到了她身旁。
“美人一人在此做甚?捉荧火虫么?”他随意地穿着一身宽袖阔摆的墨色龙纹常服,墨发只在发顶用一支龙纹发簪随意挽了一下,其余便在身后长长洒洒地披散下来。
月色从林叶间渗出几缕光,落到他脸上,他眸中的华采是从未有过的讶异。
慕容映霜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捉它做什么?”他向来深沉无澜的眼眸,此刻熠熠生辉,有如那林间的点点荧火。
慕容映霜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恰当。他此刻说出来的话,他此刻的样子,太不像她以往所见的威严君王了。
一只荧火虫从两人眼前飞过,轩辕恒抬手轻轻一拈,便将小小的虫子捏在两指之间,语声清冷道:“你要捉它?”
“皇上,莫要将它捏死了!”慕容映霜怕他突然用力,忙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绢帕子,“臣妾用帕子把它网起来。”
轩辕恒手指一松,慕容映霜已用帕子将荧火虫包住,轻轻地拢了起来。白绢很薄,帕子里荧火虫的绿光柔柔地透了出来。
慕容映霜难掩欢喜,她抬眸望着林中星星点点,道:“小时每逢夏日,娘亲便和臣妾到院子里捉荧火虫,然后装到纱囊之中,放在房内照明用……”
“是么?竟然如此有趣?”轩辕恒脸上泛起轻笑,“那么今夜侍寑,朕先为霜儿捉些荧火虫,用以照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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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逃
在慕容映霜惊愕的注视下,轩辕恒略一扬手,便用大掌抓住了一把荧火虫:“快拿帕子来!”
慕容映霜一慌,忙展开手中的白绢帕子。轩辕恒伸手接过,另一手随意中空中抓了两把,便在帕子中装了数十只荧火虫。慕容映霜小心地接过来,轻轻扎紧了袋口。
轩辕恒仿佛意犹未尽,他向萤火光芒最密集之处走了两步,宽袖一扬,便将数百只荧火虫围在了袖摆之间:“还有帕子吗?快快取来!”
慕容映霜又惊又喜,连忙从袖子中又取出一条帕子,匆匆两步走到了轩辕恒身旁。轩辕恒取过帕子随手一卷,又将数十只荧火虫捉了起来。
袖摆一放,那百来只未被抓住的荧火虫便四散飞去,轩辕恒得意笑道:“今夜便放过它们吧!”
“皇上,这里已经足够了!”望着手中两个白绢袋子中透着莹莹亮光的荧火虫,慕容映霜道。
“够了么?那我们便回房去吧!”
慕容映霜心中一紧,不知今夜侍寑,将会是怎样的情境?
上次侍寑,她拼着一死拒绝了他。可是,面对至尊君王,她能永远这么拒绝下去吗?而作为太尉之女,又能够一再率性而为,对家族前途和娘亲命运不闻不问吗?
跟在轩辕恒身后走向寑房,她觉得她实在看不透这位帝王。
有多少次,她有意或无意间冒犯了君威,甚至惹了祸,可他下一次见到她,总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屑于计较她的失仪与失礼。
到底,是因他宠她溺她,还是他将他的喜恶隐藏得太深?
今夜,她会否再次冒犯他,而他又会否再次放过她?
不容她多想,两人已在轻歌、漫舞的请安声中,先后踏进了兰苑寑室。
轩辕恒随意一挥手,便将两名宫女挥退在门外。
“你与你娘亲,将荧火虫放到何处照明?”慕容映霜正跟在他身后胡思乱想,轩辕恒冷不防地回了头,认真问道。
“我们把它们挂在床头,或者挂在墙上。”
“挂在床头?倒是个好办法!”轩辕恒说着,从她手中接过两个白绢袋,走到床榻前,轻轻地挂在床幔挂钩之上。
“不错,果然可以照明!”满意地看了眼挂在床头发出黄绿亮光的白绢袋,轩辕恒心情极好地微张两臂,侧首对慕容映霜说道:“那么,请美人为朕‘侍寑’吧!”
慕容映霜连忙走过去,恭顺地为他解开了龙纹常服。
“霜儿,你呢?”轩辕恒又变换了对她的称呼,竟是极有耐心地含笑催促她。
慕容映霜觉得今夜的他很是不同。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不太像以往清冷威严的他。
或许是离开那戒律森严的皇宫,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因而也显平易近人了?
未敢再多迟疑,她依着宫规在君王面前解开了外衣,随后屈膝请安:“请皇上早些安歇吧!”
她转过身,想如以往一般,请完安便迅速逃去。可轩辕恒已轻轻执起她一手:“好大胆的妃子,又想往哪里去?”
慕容映霜一惊,他已不容分说地拉着她一起往床榻上倒下。一手从颈上轻搂着她的肩头,他闭上两目,慵懒说道:“睡吧!朕今日当真累极了……”
困倦
身子枕在轩辕恒的臂膀之上,虽是那么自然舒适,慕容映霜却仍然觉得紧张异常。她如今伤势已完全恢复,难道他还会像上次一般,搂着她睡**,什么也不干吗?
作为无上君王,若他半夜想有什么举动,她又如何能抗拒逃脱得了?
如此想着,她身子僵直,心中不安。
见他一直躺着不动,似是睡着了。她轻轻挪了挪身子,想从她的臂膀滑下,躺到枕头上去。
“别动!好好地躺在朕身边,朕什么也不会做……”轩辕恒低缓好听的声音响起,吓了慕容映霜一大跳。
可他说完这一句话,便转过头去,呼吸便渐变深沉平稳。
他竟是真的睡着了?他果真什么也不会做?
虽说君无戏言,可她怎敢尽信?
寑房内今夜并没有点起烛火,可是挂在床头两团白绢包裹的萤火虫,却让发出萤绿静谧的光,让这室内内寂静的夜,显得有如星空般梦幻而美妙。
轩辕恒沉沉的气息在房内有规律地低回,让这静谧夜又平添了几份的安稳与平和。
慕容映霜见他已沉入梦乡,提着的心也不觉慢慢放了下来。
她不敢再挪动一下身子,怕他醒转过来又会突然改变主意。心绪放松,身子已也随之放松下来,不再僵直。困意不觉袭来,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目。
不一会儿,她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六更鼓响。
慕容映霜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枕在轩辕恒的手臂上睡了**。此刻,轩辕恒再一手环抱着她,他低热的气息正轻拂在她额发之上,而他的脸容,在窗外透进的微微晨白之光下,竟然近在咫尺。
昨夜,自己怎会如此放心地睡着了?而这一整夜,他这样环着她安睡,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异常与不适……
想来,是因为这几日出行观猎,自己实在太过劳累困倦了!
近在眼前的俊眸冷然张开,轩辕恒亦已醒转。
慕容映霜心中一慌,眸光躲闪,逃离了他清冷逼人的星眸。
“皇上恕罪,臣妾昨夜实在不该……”一个妃子竟把皇上手臂当了**枕头,即使再是受宠也是不可饶恕的事。
轩辕恒像没事发生般缓缓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下了床,淡然道:“为朕更衣。”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冷情、威严而勤勉的君王。
尽管来到崆峒山展开为期二十日的冬狩,可他仍然每日六更天便要起床,先召集群臣商议朝中大事,然后再换装领兵到猎场,开始一整日奔跑追逐不停的狩猎。
这一日,是大规模的围猎活动。四路全副武装的队伍,分别由轩辕恒、轩辕诺、慕容华鉴和高畏领队,展开大竞逐,看哪支队伍一整日下来捕获的猎物最多。
一时,漫山遍野锦旗蔽日,野兽驰突,战马嘶鸣。帝王将军精神抖擞,冲锋在前,手格猛兽……
响动
接近日落时分,慕容映霜才与四位嫔妃,以及没有出猎的高官贵戚及其眷属们来到城墙之上,观看围猎队伍凯旋和领赏的盛景。
围猎首日,斩获猎物最多的,是赵王轩辕诺带领的御林军精锐。
轩辕诺带着一脸胜利的笑意,与御林军将士们接受皇上嘉赏,并与将士分配捕猎所得。
夕阳下,他的笑容灿烂而迷人。慕容映霜的目光几乎不敢在他脸上停留,只淡淡地扫过四路大军,然后与帝皇那沉静深冷的眸光相遇。
心中一慌,慕容映霜迅速收回了目光。
难道,轩辕恒发现了她的秘密?难道,他看出她虽不敢用双眼盯着轩辕诺看,心中却全是轩辕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
昨夜,她还在帝皇怀中安睡;此刻,她却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