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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壮观。
让轻歌、漫舞等宫人候在场外,慕容映霜在内侍的指引下静静入列。
站定后,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可能是适才走得太急,她略略感到腹中不适。
礼部官员开始宣读一些冗长的条文,然后便大声宣布:“敬天祈福,大典开启!”
敬天雅乐奏起,轩辕恒双手持着长香,在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然后上香。众人皆昂首肃立,静静观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更不敢作出任何不敬举动锎。
早春二月的天气仍是寒凉,可慕容映霜额上却慢慢渗入汗来。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不是热出来的汗,而是冷汗,痛出来的冷汗!
不知为何,腹中的隐痛竟越来越明显,甚至一阵阵地揪痛起来,痛得她忍不住用一手抚上了小腹。
皱眉强忍着,慕容映霜的呼吸渐变粗促。可是如此庄严肃静的场合,她即使再痛,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比起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腹痛,更令慕容映霜感到恐惧的是:难道孩子即将不保,难道她马上便要小产了么?
阶上神坛之前,轩辕恒仍在对着诸神牌位行着三跪九拜之礼。阶下,很快有人发现了慕容映霜的不妥。
最先发觉异常的,是立于石阶下首的赵王轩辕诺。
望着她被冷汗沾湿的额发,紧蹙的眉头,以及抚在小腹上犹自忍不住颤抖的手……他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慕容映霜的眸光从那正在庄严行礼的尊贵帝皇身上,扫过阶下轩辕诺略带忧虑的桃花眼,再扫过满脸惊疑的父亲的脸,然后,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她听到了身后数位嫔妃惊慌的声音:“血!她流血了!”
随着慕容映霜再难支撑地缓缓倒地,阶下整齐肃穆的人群有了一阵***乱。
若然只是一位普通嫔妃晕倒在地,众人皆可保持镇定与庄重。可如今倒下的,却是身孕龙脉的慕容容华。更甚者,慕容容华雪白的裙裾及脚下,已被染得一片血红……
轩辕诺抬起的脚步,在看到慕容太尉紧张地走出几步之后,及时停了下来。
慕容嵩在意识的到自己的举动略有失仪之后,对着阶上的帝皇大声禀道:“皇上……慕容容华她……请皇上急召太医!”
慕容映霜并没有昏迷过去,她慌乱的双眸余光瞥见了轩辕诺的欲起又止,也看见了父亲的满脸忧色。
她知道,父亲在为她腹中的胎儿焦虑痛心不已……可是,她的思绪已然麻木,她什么都不能再深想,她只颤栗地举起那只在裙上染起一片血红的手,茫然无助地看向石阶之上,企盼着有人来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孩子,她的孩子,她马上便要失去了吗……
“霜儿!”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正跪在神坛前行跪拜之礼的轩辕恒,猛然站起身来,从石阶上飞奔而下,一下子便到了慕容映霜身前,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霜儿,你怎么了?”
“皇上,孩子……我们的孩子……”惶然无措的慕容映霜求救般地望着他,哆嗦着说不出整句的话,泪水几乎便要夺眶而出。
轩辕恒抬起头,对着身旁众人急问:“太医呢?太医何时能到?”
“皇上,此处远离太医署,宣太医或医女来到,起码还须两刻钟。”身旁有官员回禀道。
“两刻钟?速传太医与絮语医女到含章殿等候!”轩辕恒说着,便想将慕容映霜抱起。
从此处去传太医,一来一回,即使骑马飞奔,两刻钟也不一定能到。而他抱着慕容映霜回殿,再派人飞奔去传太医,应该用不到一刻钟时间!
“皇上,慕容容华身子不适,固然令人忧心。可是今日敬天祈福大典,仍事关东昊兴旺之大事,怎能随意停止?”高太师看着场面的混乱,早已一脸不满,此刻不禁严肃出言劝谏。
“高太师,是大典仪式重要,还是皇上的龙嗣重要!”慕容嵩踱前一步,怒然驳斥。
慕容太尉与高太师两人在朝堂上下素有纷争,如今更关系到慕容映霜腹中胎儿,慕容太尉岂有不出言反驳之理?
一时,两人各有支持者,皆纷纷出言争辩。
“慕容太尉怎敢亵渎藐视祈福大典?若得罪天上神灵,降祸东昊,这罪过太尉担当得起吗?”高太师说得理正辞严。
“住口!”闻言,轩辕恒猛然转首,怒视高太师,“若那天上神灵不能保全朕的龙嗣,朕敬它何用?”
那凌厉的气势与愤怒的眸光,即使隔着长长密密的十二旒白玉珠,依然让人感到胆寒心颤!
众人皆被皇上的震怒吓住了。轩辕恒却再也不理会众人,他一边将慕容映霜抱起,一边焦急而温柔地低语安慰:“霜儿别怕,你不会有事,朕不会让你有事!”
说着,他已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出敬天人群,坐上了等候在一旁的辇车。辇车疾速向含章殿飞奔而去。
被他抛在当场的百官与众妃,一时面面相觑。
对于向来冷静理智、严谨自持的轩辕恒来说,他今日的紧张与执拗,着实出乎众人所料,也让众人惊愕不已。
“皇上对慕容容华,果然是关切之至,与众不同!”私底下,有人悄悄地议论开来。
“皇上少年登基,五年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失分寸的时刻?”有个别老臣倚老卖老,轻轻地摇头叹息。
大典举行尚未过半,主事的皇上却抛下他们抱着妃子走了。而负责大典礼乐的乐师们却不敢擅自停下演奏,悠扬的雅乐仍在大气地奏着。
众人一时大眼瞪小眼,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太师、太尉、太保“三公”,尽管立场各有分歧,此时也不得不聚在一处,急急商议出一个办法来。
片刻,他们便就大典事宜达成了一致,并由高太师当众宣布:“祈福大典今日暂停,择日再祭!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再私下议论。”
一时,礼乐停下,众人不敢再有议论,纷纷有序退去。
…………………………陌离轻舞作品…………………………
马车之上,被轩辕恒抱于怀中的慕容映霜,虽然身子仍是忍不住时时发抖,神思却变得越来越清明,也越来越恐惧。
看着自己洁白的长裙已被染红大片,甚至那血迹还沾染到了轩辕恒隆重的庆典龙服之上,慕容映霜明白事情已是无可挽回。
可是,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一边哭泣一边无力地恳求:“快救救孩子……快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轩辕恒一手环抱着她,另一手紧紧握着她苍白颤抖的纤手,定定地望着她的泪颜。
“快点!为何还没到含章殿?”他忽然抬起头,对着马车夫大声催促着,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戾气。
“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磐儿……”慕容映霜犹自在他怀中茫然而无力地低语,声音越来越低。
他低下头去,只见她的脸与嘴唇已苍白得毫无血色。
终于,她无力地缓缓合上双眸,彻底晕了过去。
“霜儿?”轩辕恒一惊,再次抬头怒斥,“快!”
“吁!”随着马车夫一个急停动作,车辇在含章殿前停了下来。轩辕恒抱着慕容映霜冲下马车,喝开前来接应的宫人内侍,向着殿内华碧苑狂奔而去。
絮语医女与另一太医显然刚刚赶到华碧苑,见皇上抱着慕容容华急急跑来,连忙迎了上去。
“容华失血过多,请皇上将容华送到床榻之上。”那徐太医只看了一眼,便急急说道。
轩辕恒走入寑室,将慕容映霜小心地放到床榻上,便被紧跟而来的内侍劝了出来。
絮语医女留在寑室内察看,徐太医则立在房门处听诊,然后便开了方子让人送去煎药。
“慕容容华到底怎样?胎儿能保住吗?”轩辕恒沉着脸问徐太医。
徐太医恭顺地低下头,请罪道:“请皇上恕臣等无能,怕已是无力回天!”
轩辕恒脸色更加沉黑,他背起双手昂首直立,冷然不语。
过了没多久,两名宫女从寑室内抬出了一个铜盘,以红绸布铺盖着。
徐太医略显紧张地看了一脸冷漠威严的皇上一眼,躬身说道:“罪等无能,慕容容华已经滑胎。皇上是否要亲自过目?”
闻言,轩辕恒始终直立的身子稍稍转了过来,眸光紧紧盯着那铜盘上的红绸布。
向来,他以冷静自持为傲,也信奉眼见为实的准则。他认为,自己这次同样有足够的理智去面对和检验事实!
徐太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稍以眼神示意,一名宫女便轻轻地揭开了红绸布。
铜盘内,红色血水之中,赫然是一个已经成型的三月胎儿……
轩辕恒突然后悔至极!
自己为何要亲自验证?
这个可怜的骨血,便是他企盼中的皇子,他与她共同的孩子,“磐儿”?
眸光仓促逃离,胸中猛然一痛,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连忙用一手撑住了案桌。
在徐太医的示意下,宫女很快便将红绸布重新盖上。
“回禀皇上,是一个男胎!”徐太医谨慎说道。
轩辕恒以另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额角,低声道:“送下去……以皇子之礼安葬!”
“是!”两名宫女应着,小心地抬着铜盘退了下去。
一手撑着案角,一手扶着额头,轩辕恒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痛楚。
他曾经失去过不少孩子,甚至还包括两位皇子,可心中从未体会过今日这样碎裂的痛苦!
是因为以往,他从来未像今日这般亲眼目睹吗?
从一开始,他便笃定慕容映霜腹中怀的是个皇儿。他的预感如此准确,可是,他们却永远也不可能等到这位皇子的诞生……
这,难道又是他轩辕恒躲不过的宿命?
不,他从来便不相信所谓宿命!
“徐太医,朕命你与絮女医女彻底查清慕容映霜此次滑胎的原因!”轩辕恒放下扶额的手,沉声下旨,“若然不能给朕一个满意解释,你们便都不必留在太医署了。”
“是,微臣遵旨!”徐太医拱手领旨。
絮语医女安置好寑室内的一切之后,带着众人退了出来:“皇上,慕容容华已然安睡,皇上可以入内看望了。”
“她……身子怎样?”轩辕恒犹豫问道。
“回皇上,慕容容华因滑胎失血过多,须卧床调理半月,此后应无大痒!”
“絮语医女,依你看来,容华到底因何滑胎?”
絮语医女思索一阵,道:“依微臣猜测,或是误服了大剂量滑胎之物,才会如此突然!”
“此事不能单靠猜测。”徐太医打断了絮语医女的话,“皇上,微臣等定会细细查明真相,找到真凭实据,再向皇上禀报!”
“好。”轩辕恒淡淡说着,又对站在身后的甘公公道,“传朕旨意,此事交由赵王去督办!”
“是!”内廷总管甘籍应了一声,便转身着人到赵王府传旨去了。
抬起脚步,轩辕恒轻轻迈进了寑室。
午后的日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让室内更显宁静。
宽大的床榻之上,那个躺在锦被之下的身子,更显得如此娇小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