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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向来不太涉足宗亲事务的皇上也颇为关照这个堂妹,小郡主刚落地就封了她一品郡主。
好嘛!亲王爹爹捧著,三个嫡子哥哥疼著,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个女霸王,在家里横著走。
没有小郡主之前,懿德王爷的侍妾和庶妃们日子过得还算轻松,王妃贤良,不会为过多为难她们。可是小郡主不一样,自从小郡主懂事之後,尤庶妃简直觉得被压迫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小郡主那眼睛里,压根看不上任何庶出的,对她这个姨娘半分尊敬也没有!
越想越委屈,尤庶妃软软的扶懿德亲王保养良好的手,嫋娜柔情软在王爷身上,嘴上苦口婆心的很,“王爷,小郡主性子泼辣,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别说郡王府议亲是别人家的事,就算是自家男孩儿议亲,她一个女孩子指指点点的,还横插一缸子去搅合算什麽事。要是传出去了,咱们小郡主还怎麽嫁人呢……”
好容易拿住小郡主的错处,尤庶妃心里暗暗高兴。懿德亲王一回来,还没往老太妃那里去,她就已经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往坏里给亲王灌了一耳朵。
尤庶妃美滋滋的想著,就算王爷不责罚小郡主,至少也会训斥她一顿,到时候让沈羽去替王爷宽宽心,不是能增加儿子在王爷心里的份量麽!只要王爷疼爱沈羽,儿子日後的前程还怕没有?
就这麽打算著,尤庶妃小碎步跟在懿德王爷身後,一路走到了老王妃的院子。
老太妃的居所布置的十分用心。王妃当初为了让婆婆住的舒服,特地找人从遥远的泽州寻了一整套老鸡翅木家具,布置妥当了才将婆婆从宫里接回来。老鸡翅木肌理致密,浅黄色深浅相间成纹,纵切而微斜的剖面纤细浮动,仿佛羽毛一般灿烂闪耀的感觉,虽然比不得沈香木和紫檀值钱,但是触手非常温润油滑。
王妃置办这一套东西的时候自有道理,沈香木虽然坚硬芳香,但是老人家喉咙不好,香味这种东西难免会觉得冲。而紫檀,色泽发乌而且质地坚硬,沈甸甸的,给老人用不够明亮柔软。鸡翅木有著暖和的触感,黄嫩嫩的,看著就舒心,最适合上了年纪的老太妃。
王妃是个极为细致周到的人,自从给老太妃屋子里放了鸡翅木,就把自己房间的紫檀家具也一并撤了下去,同样换成鸡翅木,不抢婆婆的风头和尊贵。
老太妃被媳妇的贴心感动的一塌糊涂,孩子有没有在自个儿身上用心,老人家明白得很。倒是那个尤庶妃,一看王妃屋子里的紫檀家具被淘换出来了,赶忙急吼吼的赶去收到自己屋子里。尤庶妃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但毕竟不是大家小姐,家道未中落的时候也没用过这麽好的东西,自然觉得自己捡了便宜,自己窃喜。
整个王府里,也就懿德王爷用紫檀,老太妃和王妃用的都是鸡翅木,一个庶妃倒招摇著用上了紫檀!尤姨娘私以为自己从这个角度压了王妃一头,自己瞎美著呢,哪里知道老太妃心里早就对她不齿至极。
尤庶妃扶著懿德亲王进入老太妃房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
老太妃斜著靠在窗边小塌上,满脸都是慈霭笑意,王妃坐在下首,而小郡主则撒娇的整个人而趴在老太妃膝盖上,一点乌黑发泽编成根根细巧的发辫,高高攒出一个双鬟望仙髻。,下头用红色珊瑚串绕了一圈,坠了小小的银质梅花在额头晃荡,看上去像仿佛小果子一样鲜妍。
沈梓熙的哥哥们────嫡长子沈敏(世子)、次子、三子都在,尤庶妃生的四子沈羽也在,尤庶妃进来以後不敢坐,只是和老太妃、王妃他们行礼之後,退著站在下面。
“咦,郡王妃走了?”尤庶妃要把话题往沈梓熙插手沈兴婚事儿上引,明知故问,“郡王妃好久不来,怎麽今儿反倒个来了?”
王妃脸色一沈,还没有说什麽,沈梓熙已经腾的坐起来,“什麽东西,家里的事轮到你一个姨娘插话吗?闭上你的嘴!”
尤庶妃还没怎麽呢,就已经被骂的一点脸面也没有,不禁委屈的红了眼睛,一面偷偷瞄向懿德王爷。
王爷脸色淡淡的,在王妃身边坐下,问女儿,“今日,你是不是干预兴哥儿的婚事了?”
“爹爹,什麽叫干预呀?”小郡主翻白眼,“我从小跟兴哥哥玩的最好了,郡王叔叔和婶婶想不开,要给兴哥哥求取晋候府的江采茗,我还不能说句话了?”
江采茗?
听到这个名字,懿德王爷和王妃的表情都不平静。无他,这个名字最近炒得很热呢。江烨的嫡长女江采衣晋封宸妃,眼看著後位就是囊中之物了,江采茗的婚事却尴尬著,全帝都都等著看热闹。
“仁嘉怎麽会去趟这浑水?”王妃摇摇头,“江烨虽贵,但是江采茗却是全帝都的笑柄,皇上这麽吊著她,谁娶回去,谁被笑死。”
懿德王爷叹息,“仁嘉这是想跟皇上示好。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江采茗的身份娶回来太闹笑话,本王倒也有和江烨联姻的想法。”
老太妃立刻把头摇的跟什麽一样,“不行不行。咱家不要掺合世家和朝廷上的事儿!”
“倒也不是掺合,”懿德亲王说,“而是许多人想要借著这件事儿向皇上表忠心呢!要变天了,以前是皇帝和世族共治天下,现在可不一样。有些人足够机灵,已经提前洞悉……世族们,怕是撑不了多久罢,覆灭,怕就在皇上这一朝。王妃,敏儿,你们几个……日後不要再与慕容家有任何来往,以免咱们惹祸上身,有嘴说不清!”
世子和其他几个男孩都收敛了玩笑的颜色,认真听父亲说话。
“爹爹,”世子沈敏问道,“慕容家最近很是风光,慕容云烈刚刚封了先锋将军,慕容家的几个嫡系都进了北伐军,怎麽看,慕容家也是如日中天的样子啊。”
“慕容尚河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现在的形势。”懿德王爷摇头,“他啊,在先帝期间作威作福惯了,又是世家,又是外戚。先皇後出身慕容家,骄奢善妒,搞得先帝子息凋零。咱们皇上是好运,孝睿兰圣母皇太後(沈络生母)自尽以保全儿子、圣端钦慈敏皇太後(抚养沈络的废妃)在先帝御前触柱,才保住了皇上这麽一根独苗。若不是瓦剌来袭、朝廷摇摇欲坠,苏丞相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才能把皇上从萧华宫接出来继位!可见当初……他慕容家嚣张到了什麽地步!嚣张的过分了,就是自取灭亡。
慕容家历来收敛家财无数,其他世族们也以慕容尚河马首是瞻,然而有了灾祸,慕容尚河第一个推其他世家们去顶,有了好处却自己拿大头。其他世家分他留下的那麽些残羹冷炙,怎麽可能对慕容尚河一心一意?世家看似铁板一块,可是真正危机来临的时候,谁会豁出去保护慕容家,而将自己家族陷入险境?
这几年朝堂上看著安静,其实早就变天了,皇上能这麽不动声色的吞噬世族权柄,可见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慕容家如果乖乖的龟缩一角,或许皇上还找不到什麽法子收拾他,如此说不定世家们还能苟延残喘个十几年。可慕容尚河偏还要逆著龙鳞蹦躂,又是争财权又是争军权的,处处都是破绽,皇上想收拾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唉,慕容家说来也是百年世族了,这慕容尚河精明一世,非栽在他自己手里不可!”
懿德王爷抿了口茶水,徐徐吹开一片清香白烟,“皇上现在就江采衣这麽一个宠妃,江采衣又只有江采茗一个妹妹,所以不少人都对她有意思,想要借著联姻投靠皇权,免得在日後的清洗中被祸及。”
尤庶妃在一旁低声咕哝,“那这婚事不是挺好麽?小郡主去搅黄了,日後郡王爷怪罪咱家,咱们岂不是冤枉的很……”
老太妃极厌恶尤庶妃,还没动嘴,怀里的孙女已经一个!辘翻起来下地,恶狠狠的瞪著尤姨娘。
好嘛,她才出王府半天,就有庶妃不要命的在她跟前长势!小郡主霸道的很,哪里容忍这种挑衅!
“好婚事?”沈梓熙冷笑,“姨娘快闭嘴吧。我是看在跟兴哥哥的情分上才跟叔叔婶婶多几句嘴,轮得到你一个姨娘教训?那个江采茗是什麽玩意儿,也配得上我兴哥哥!”
宋依颜还是晋候夫人的时候,经常带著江采茗参加大大小小的贵族游宴,和尤庶妃交好,关系很不错。尤庶妃很喜欢江采茗那种柔柔弱弱、富有才名的女孩子,在家里有一个强悍小郡主的对比之下,江采茗简直是仙女下凡,和和气气,温柔高雅。
江采衣不出席这些宴会,而江采茗……小郡主不屑交往,宋依颜攀不上懿德正王妃,又想和王府拉关系,便总是和尤庶妃勾勾搭搭来来往往。
尤庶妃哼了哼,委屈的瞅著懿德王爷,“郡主怎麽能这麽说江采茗姑娘,给人家听见了可如何是好?江采茗是晋候府的次嫡女,身份不比宸妃娘娘差。妾听说,皇上当初点的可是江采茗,结果被宸妃娘娘硬是插了一竿子,宸妃娘娘这事儿做的……”实在不厚道。
……沈羽简直被自己亲娘的愚蠢弄得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头去。
一个庶妃,居然跟小郡主顶嘴?也不想想人家小郡主是什麽身份,自个儿又是什麽身份?还在父王面前和小郡主杠上!
沈梓熙冷冷看著尤姨娘嫋娜丰腴的身子,杏眼眯起清脆冷哼一声,“我堂堂一品郡主,难不成还怕一个江采茗!姨娘自己嘴上也添个把门儿的,就凭你也敢议论宸妃娘娘?”
小郡主回到自己家,张嘴说话比在叔叔家毒辣的多了,“宸妃娘娘是嫡长女,正八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元配所生!那个江采茗算什麽东西?不过是一个扶正的妾生的嫡女……那也配叫嫡女!?若不是江烨宠妾灭妻,哪儿有江采茗入宫面圣的份儿?要我看,多亏了江家送进宫的是宸妃娘娘,否则就江采茗那个烂出身,封个昭仪就到头了。江家还想出宸妃、皇後?可笑!姨娘你少和宋夫人来往,知道的,说你们私交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著父王的名号结交江烨呢!”
世子沈敏和嫡出的弟弟们神色舒然的喝茶,半点不干预。
妹妹在家发落父王的庶妃侍妾们,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这丫头泼辣起来连父王都敢骂,尤庶妃……怕是看著那宋依颜当初由一个妾扶了正,自己也心大了呢。
沈羽脸色涨红,左右觉得坐不住,赶紧滑下椅子垂首站在父亲身边,嘴唇抖抖索索的。
尤庶妃被小郡主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偏偏懿德亲王半点替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眼眶都红了,“王爷……太妃……妾没有,妾是一片好心,别人家的婚事,咱家多干涉总是不好……”
“什麽咱家?!”小郡主抄起一个青瓷碗就往尤姨娘面前的地上砸,砰的一声热水飞溅,尤庶妃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左右闪避。
“咱家?王府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