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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真才发出一掌,忽见陆介的剑尖竟似没事一般从自己的劲道中飞到,他一连拍出三掌,全是黏滞之劲,陆介的剑风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笔直地刺到,他下意识地一声暴吼,藏派的般若功已聚到双掌上。
但他的头脑猛一清醒,他的般苦功上次已和先天气功碰过一次,这次怎敢再攫其锋,只见他双脚一错,退出半丈。
赛哪咤白三光在令狐真连发三掌失效时,已鼓足真力相续拍出,岂料他的掌式才拍出,突然,令狐真跃身而退,陆介的刺势如钻破浪一般正从自己的掌式中锋攻入,一缕寒风直袭喉头,他大吃一惊,也连忙错步退了半丈。
陆介一收长剑,也反身退了三丈,他以剑支地,不断地喘息着,但是,他终于从两个不可一世的魔头的联手中脱出身来!
而这时候——
天全教主和一剑双夺震神州已打得不可开交。
天全教主一举一动都充满着神秘,只见他一上来就是怪招叠起,一下是武当,一下是华山,有时下半招是内家功力,上半招就成了外家硬功,而且功力精纯之极。
查汝安虽然身经百战,却也从未见过这等招式,一连数招,直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那边陆介先天气功在空中卷起异啸之时,这边查汝安也怒发神威,只见他舍命冒险施出名震神州的剑夺奇招,以攻还攻!
这剑夺奇招威猛天下无双,查汝安功力深厚,剑夺齐施之下,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吞山河。
这一战全是以快打快,只见查汝安吼声连连,剑如长空电击,夺如双龙戏水,那天全教主虽然招式诡奇无比,稳狠兼备,但是,在查汝安这轮攻势之下,了无还击之力,查汝安这套剑夺奇招共有九九八十一攻式,看来要等八十一招之后,天全教主才有机会反攻了。
天全教主以蛇形令主之名在武林中造成了一个神秘恐怖的煞星,他作案时神出鬼没,手法干净狠辣,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手法,这些日子来,委实已到了武林人说虎而色变的地步。
一刻双夺震神州查汝安自十八岁剑挑鲁南三霸起,十年来打遍大江南北,未逢敌手,这时两人各自施出真功夫相拼,令狐真、白三光和陆介都忘了交战,一齐向战场中注视。
那天全教主委实称得上神秘两字,此时虽则被迫采取守势,但是出手怪异绝伦,轻松无比的动作之中,竟能抵抗查汝安惊涛裂岸般的攻势,分明是以逸待劳,完全是太极门中的要诀,而且精纯的程度,只怕当今太极门的掌门人乾坤剑马流也不过如此。
电光石火间,查汝安已经连攻了八十一招,只听得天全教主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施出一手古朴稳重的剑式来,霎时场中情势一变,查汝安一连退了数步。
查汝安功力深厚,他腕上一加劲,那柄长剑发出一阵簌簌异响,从天全教主的剑式之中硬生生反挡出来,但是,天全教主冷笑一声,一连两剑刺出,只见他剑式飘忽之中却是极其稳重,严然有一种典雅之气。
陆介再也忍耐不住,他提气大喝道:“住手!”
战场之中原本紧张万分,除了剑身破空之声以外,了无其他声响,陆介这提气一吼,宛如晴天一个大霹雳落下,天全教主的剑式不禁一滞——
“当!”一声清越之响,查汝安和蛇形令主双剑相交,霎时内力泉涌,两人竟是同时退后一步!
陆介大声道:“你这剑法是哪里偷来的?”
天全教主冷冷道:“姓陆的胡说什么?”
陆介仰天大笑道:“在别人面前,你自可以如此混赖,可是在我姓陆的面前,你还不认账吗,我问你,你方才那一连几剑难道不是从我全真派偷去的吗?”
此语一出,查汝安和令狐真、白三光都暗暗道:“方才那几剑委实有几分像出自全真武功之中。”
天全教主冷笑道:“什么全真全假,本教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介暗自对自己道:“武当、峨嵋、太极门……加上全真,一共已是五派啦,这人从何而得五门之秘?”
“他那几招剑式虽然稍有出入,但是我敢断定必是从全真武习中蜕出来的,俺们全其派武学可从没有传过外人啊,除非他是全真门人……”
那天全教主原想借令狐真、白三光两大护法之力把陆介毙在此地,他之所以与查汝安动手,乃是怕他加入战圈协助陆介,这时见陆介竟从这两大外门高手合力之中脱出身来,不由暗暗心惊,他一瞬时间,脑筋中已打了七八回主意,当下忽然大笑道:“查大侠剑夺震神州,在下久闻大名,今日一会,鄙人佩服之极,查大侠若是不弃,肯加盟敝教,鄙人愿以教主之位相让,哈哈!”他这一番话可谓妙极,一方面缓和眼下剑拔弩张之势,扯开和陆介的僵局,一方面也真在油腔滑舌中带着试探查汝安之意,就算查汝安严辞相拒,甚至破口大骂,他也不失礼面,而且可以乘势好好调侃查汝安几句,真可称得上机灵已极。查汝定从十八岁起闯荡江湖,江湖经历全是从刀光剑影之中磨练出来的,哪有不知蛇形令主用意之理,他只不屑地冷笑一声,不予回答。蛇形令主干笑两声,陆介走上前来,他一面下意识地走着,一面暗中苦思:“这厮究竟从什么地方得俺们全真的心法,难道师父以前曾传授过什么外人吗?不可能的啊……”
查汝安站在两丈之外,陆介的前面不及一丈站的是天全教主,那他的侧面不及半丈立着天全教两大护法,这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一人的略微举动就会引起对方的全神戒备,陆介这时一步步向这边走来,天全教的三人全都提气凝神,不知他是何用意。
陆介只觉这问题困惑着他的全部精神,他忘了身在强敌环绕之中,眼前只看到天全教主黑色蒙中后面露出的那两只神秘的眼眼,他一步步地走近,他想一把扯下那蒙中来,瞧瞧这厮究竟是什么人!
陆介的右侧正在不及半丈的地方站着白三光,他只要一伸掌就能袭击,但是,陆介的功力给他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知陆介此举究是何意,于是,他只凝神戒备,却不敢妄动。
那边的查汝安却看出了不对劲,他发现陆介似乎有点神情恍惚的模样,但是,因为大家的身份,他却不便大声阻止,何况他站在伏波堡的立场和陆介还有未了之事在。他乃是侠骨义胆的好汉,当下朗声道:“姓陈的,伏波堡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啊,你可不要蹈……”
他这话是暗暗点醒陆介,哪知陆介宛如未闻,仍然一步步向天全教主走去——
天全教主看见时机成熟,猛向右面一施眼色,赛哪咤一声暴吼,猛然伸掌向陆介打到,他距陆介不及半丈,这时骤起发难,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将出去。
但是,忽然之间,那股掌力猛可收住,陆介也如一阵旋风般转过身来,却见令狐真的一只手掌轻轻贴在白三光的背上,白三光脸上露出愤怒之色,而令狐真却冷冷地对天全教主道:“那天在居庸关上的诺言中可没有叫老夫暗箭伤人这一条吧?”
天全教主狠狠地道:“好,好,俺们——俺们失晤了!”
他双手一招,自己先拔身而退,白三光狠狠瞪了令狐真一眼。令狐真却只不屑地一笑,两人也展开轻功跟前而去。
陆介暗道:“他们人多势众,今天这场架是打不成了——我只要见着师父,也许师父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查汝安,查汝安对他点了点头,朗声道:“关于伏波堡之事……”
他说到这里止住,静待陆介的交待。
陆介正要开口解释,但是,他那潜伏的傲气又升了上来,他双眼上翻,待要不答,但是立刻他又想到:“姓查的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应对他客气一些……”
于是,他大声叫道:“伏波堡中失落之物陆某连见都没有见一眼!”
查汝安其实早已听到武林中有关陆介偷得宝物乃是出于误会的消息,但是,他总得要陆介亲口交待一句。
陆介望着查汝安那英雄的面颊,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不明自己的身世,十岁以前的事是一片空白,除了那江南的庄院,梳着一对辫子的小真,还有,那场大火,今天他像做梦一样和小真重逢,从那重逢的眼泪中想起,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隐隐觉得他眼前的一切都有着极密切的关联,而且都像是和他的身世有着关系。他握了握拳头,对着查汝安问道:“查……查汝明是你的什么人?”
但是,查汝安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因为陆介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打转,嗡嗡地模糊不清。
查汝安奇异地道:“你说什么?”陆介终于冲破那提到“查汝明”三字时的恐慌,他朗然道:“我问你——查汝明是你什么人?”
查汝安有如着了魔一般,一跌而起,急声道:“什么?你说——查汝明?那是舍妹,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你……”
陆介暗暗心惊,他暗道:“怎么查汝安急成这个样子?他怎会不知道我是他妹子的……丈夫?”
查汝安叫道:“在下有一小妹,年纪比在下小十岁……陆……陆兄在什么地方见着她?……”
他一看陆介面露异色,又忙解释道:“在下十岁时,也就是舍妹出生那年被歹人拐出,流浪江湖,幸逢恩师得救,艺成回家时,故居已是一片碎瓦颓壁,据乡人云家父母皆遭盗匪杀害,只有小妹失了踪……陆兄请原谅在下语无伦次,舍妹在何……”
陆介吃了一惊,暗道:“原来他离家时,查当明还是一岁的婴儿,难怪他不知了……我又怎能告诉他呢?唉,还是让他碰见查汝明时让她告诉他吧……”
于是他低声道:“令妹前日在兰州城郊——”
查汝安听到这里,喜上眉梢,大声道:“好,谢谢陈兄。”
说罢就往南跑,才跑出三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陆兄怎知她是查……”
陆介道:“她亲口告诉我的。”
说到“亲口”两字,陆介不禁微一跌脚,痛苦地皱了一下眉。
查汝安更不多问,拔脚就跑,跑出数丈,忽然又想出一件事来,反首提气大叫道:“还有一事请教……舍妹是如何打扮,什么……模样?”
陆介想到是他自己的妹妹反倒要问别人是什么模样,不禁莞尔,他轻松地大声道:“她穿白色的衣衫,美……美极啦……”
提到“美”,他眼前仿佛又看见那美丽而幽怨的眼光,他的身躯重重地抖了一下,他不禁闭上了双眼。
等他张开眼睛时,远处查汝安的身形已成了一点黑影,那速度委实快得惊人。
他望着那以惊人速度移动的黑点儿,他的心清仿佛暂时轻松了一些,他喃喃对自己道:“有些东西不是武功高所能得到的,任你盖世英雄,绝代武功,那也没有用的……亲情如海,亲情如海……又是一场兄妹重逢!”
他的眼前浮出小真的面孔,温暖的笑容升上他的脸颊,他像是完全忘却了方才的来意,也忘却了那场惊天动地决战的疲劳,他飞快地向来路奔去,他喃喃对自己说:“不管一切,我有一个亲人了,我不再是孤儿了。”
陆介带着复杂的心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