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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
他年纪虽老,说话却是口若悬河,前面那大盗甘凉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至于后面那什么地头蛇的事,可就完全是他老人家信口雌黄的了,只是他腹稿在胸,一口气说来,连呃都没有打一个,叫人听了着实有几分相信。
天全教主听他想了半天,原来竟是说出这么一篇话来,当下不禁做声不得,那白三光却冷笑道:“那采花贼、地头蛇便死一百一千又打什么紧,只是我白三光若是一死,那岂不让你徐老儿横行天下了吗?”
破竹剑客咦了一声,连赞道:“你这厮口齿不错,不错!”
破竹剑客破口骂了一场以后,只觉周身无一个毛孔不舒畅,心中一定,就想到方才天全教主的话来,这一想,顿时一怔,他把前后因果细细想了一遍,当下心中雪亮,暗暗跌足道:“糟啦,这回给那五个糟老头耍足啦,这个场面可非找回来不可!”
但他脸上仍然露出无比得意之色,指着天全教三人大骂道:“人无廉耻,猪狗不如,我老人家也懒得同你多说,异日有缘,当得再教训你等一顿。”
他胡言乱语一番,陡地拔起身形,足不点地的去了,众人只觉一阵风起,东海珍珠岛主的身形已是无影无踪。
天全教主是个极端神秘的人,就连白三光、令狐真等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创教以来,仗着武功高绝,行踪诡秘,在武林中已造成了令人谈而色变的秘密组织,今日三大高手联合之下,竟然栽了这么的一个跟头,若非令狐真那根皮索柄儿,便把天全教的前途全葬在徐熙彭手中,天全教主望着破竹剑客踪影消失的地方,喃喃道:“看来只有师父来对付这老儿了……”
令狐真方才在紧急中不服从教主之命,他以为此刻天全教主必然发怒,哪知教主只谈谈笑了笑道:“这老儿少说也是九十以上的高龄啦,那身功力是不必谈的了。”
对于方才之事竟是提也不提。白三光故意道:“方才若是令狐护法及时施出班禅掌的话,也许……”
天全教主忙岔开道:“今日之事,只有咱们三人知晓,那徐熙彭是前辈高人,我瞧他绝不会提,咱们也不要再提啦。”
他仰首望了望天,已是半明了,灰白色的晨光,看来是个阴雨的天气。
他想了一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来,交在白三光手中道:“我先走一步,你们招呼一下天门舵的兄弟,就赶快到沉沙谷去,然后依计行事。”
令狐真浓眉一扬,白三光惊道:“沉沙谷?”
天全教主点了点头道:“不错!”
唰的一声,全身黑衫的天全教主已在七丈之外!
天空中飘着丝丝细雨,那珍珠般的小水珠,随着微风乱舞。这是何等的情意!雨在西北是罕见的。
但仍有一幅更罕见的景象——
在一个极险峻的山峰上,盘桓着一条羊肠小道,两旁古木参天,长草掩膝,平时就是骄阳烈烈,也见不到多少阳光,何况是这风雨晦暗之日,更显得阴沉怕人,也难怪有空山少人迹之叹了。
雨几无声息地落到地上,树上,也落到了两个正在赶路的人的身上。
如此高山,又是风雨阴晦的当头,怎会有人在行色匆匆,而拣这样荒僻已极的羊肠小径呢。
这两个人都是年老的,但他们步伐却出人意外的强劲,他们仿佛是有无限心事,也好像是喜于沉默,两个人都默默地不言不语。
不时有些雨花,飘落在他们的脸上,或者黏在他们的白胡子上,但他们也不加理会。
周遭是死寂的,连山居的猴子,林中的鸟儿,也都躲在自己的案居中,而片片乌云早已把太阳压得透不过气来。
良久,他们仍在放步奔着。
忽然,其中长得比较瘦削的一个说话了,他抬起头看看天空,皱皱眉头,例着嘴苦笑道:“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这话仿佛是对自己说一样,连同行的那老儿都不看一眼,而另外那人却也不理会,只是轻轻地嗤了一声。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个老儿是同床异梦的,他们心中是有着极深的介蒂存在,要不然,一路上谈谈话,也可减去几分跋涉中的无聊与沉闷。
原先那人脚下并没因说话而放松,他们并肩奔着,要不是因看这蜿蜒的道路所阻碍,他的速度似可加倍。
但现下他们那分速度,已可使山猴瞠目了。
那人微咳了一声,又道:“我说令狐兄,你看何摩那厮真个死了没有?”
敢情他们是天全教的左右两大护法,令狐真和白三光!
令狐真最讨厌别人没三没四地乱答腔,但现下自己屈居天全教中,也不得不敷衍这白三光几句,他无声无息地又跨前了两步,方才微然长吁道:“白老大,生死有命,成事在天,你我又哪能知道?”
白三光听了心中一噤,更奇怪“天台魔君”何时有了这种消极的思想,但他本来并不是想多讨论何摩的问题,因此他迅即接口道:“令狐兄,你我为这天全教拼命,到底是为什么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还要听命于那青年小子。”
令狐真微微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平静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反正我给他卖三年命就是了。”
白三光咯咯干笑了两声,进一步地试探道:“我白某人也算栽到家了,当年岳麓山一仗,竟败给那怪物,害得我如今要拼掉老命。
“哈哈,那知道令狐兄这等鼎鼎大名的人物,也会受了那老儿的暗算,上了这么一个大当,哈哈!”
令狐真闻言大怒,心头涌起一股怒火,但他为人城府极深,又岂会显露出来,他张开嘴,猛吸了两口气,那冰凉的冷气,加上小雨珠儿,使他的喉头有一阵清凉的感觉,因此,他方才能克制自己,他冷笑了一声道:“白兄可能是受了那人的暗算,但我令狐真可是技不如人,当年居庸关上受挫,那人可没耍什么诡计!”
白三光闻言,老脸飞红,心中更加对令狐真不满,只因白三光也是一派宗主,就是为人比较阴鸷,但他哪有自知之明?他总觉得令狐真处处在奚落自己。
他扬声道:“令狐兄说得客气,但术业有专攻,当年那人在掌上取胜,焉知老兄兵器上的造诣不如人啦!”
令狐真明知他在试探自己的心意,也可能是教主叫他来试的,但平素他极为自负,上次居庸关之役,他输得并不甘心,但他也极重信义,言出如山,要不然以堂堂藏派宗师的身份,怎肯屈居天全护法的地位?
说老实话,他对天全教的有些作为,非常看不上眼,但他都隐忍着不说,他心中早就有了计议,他想:“你们怎地胡作胡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到时候犯到我老儿,我令狐真就不客气,通通给你来个总清算。”
但他也知道天全教中的能手也不少,自己虽不怕他们,但给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打算,总是麻烦,因此,他更讨厌白三光,因为白三光最喜揭发人家隐私。
因此,他冷冷地回答道:“白兄真会说笑话,会家早就心会神通,真力无往而不利,那分什么拳、剑之流?白兄你也太看重我令狐真了。”
白三光又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
白三光这人最工于心计,他倒也不是存心为天全教拼命,他对令狐真的仇恨,纯是出于令狐真的高傲和孤僻。
白三光何等老江湖,加以天性生就心眼儿密,他早就看出令狐真对天全教主有所不满。要不然,上次大战陆介和查汝安的时候,令狐真怎会临时抽了后腿?
但他就是天生的一副老脸皮,笑骂随君为之,他被令狐真这顿抢白,照理说,以他的身份,早就应该拂袖而去,岂肯再以笑脸对人,但他也有打算,他想:“上次你曾坍我的台,下次我也抽你的腿,反正我白三光绝不会给你占了便宜就是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于是,他想到得意之处,他仿佛己见到令狐真丧身在他剑下,于是,他诡笑了一声。
虽然他的笑声是如此的轻微,但令狐真何等精明,他闻声暗暗纳闷,因为,白三光要笑,也应该是怒极而笑,但这笑声是得意之极的,这家伙在搞些什么鬼名堂?
于是,令狐真暗自警惕,以后可要分外防白三光一着。
白三光转变话题道:“这次教主大概又有什么计谋了。”
令狐真神色之间,颇有些愤愤道:“那小子不当我们作自己人,管他怎地?”
白三光心中暗喜,因为令狐真这话,充分显示出他对蛇形令主的不满,而他想报令狐真之仇,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白某人会出卖他不成?”
令狐真心中暗道:“难说。”
但他嘴里却随口应道:“反正咱们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他心中对蛇形令主的武功,却也非常忌讳。
白三光道:“嘿!我看老兄倒是有非常之志啦!”
令狐真闻言,正中自己的心病,不由一惊,但他迅速悟到,此时自己绝不可沉默,他猛地转身,佯怒道:“白兄,这话怎么说?可要说明白些。”
白三光双掌一错,想退身而又不好意思退,他不料令狐真会反目得如此之快,不由十分狼狈。
令狐真脑海中迅速起了一个念头,他想:“反正地处荒山,把这讨厌的瘦皮猴干掉算了。”
但白三光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双掌迅速由交错而变为微揖,他略略施礼道:“不料老兄为人如此严肃,方才不过是一句戏言,尚请见谅一二了!”
他这话不亢不卑,虽是道歉,其实是说令狐真开不起玩笑。令狐真也知他是一派宗师,能说这些台面话已很难得了。
况且令狐真为人虽是孤僻,但却十分耿直,所以,当年只肯单斗陆介,而不以群殴取胜,因此,他虽是十分嫌恶白三光的为人,但现下也并不愿意杀之无名,况且,白三光的功力,也是顶尖儿的,他虽是自负,也不敢轻估对方。
因此,他乘机下台道:“白兄,我令狐真就是这副直板直眼,今后尚请多多包涵。”
这话不啻是说:“下次少开玩笑。”
白三光虽是难堪,他倒也不在乎,但他已吓出一手掌的冷汗,只因地功力虽高,但若令狐真方才碎然出手,在如此贴身的距离之下,他是必无幸免之理。
他暗自警戒,奔了半晌,忙笑道:“令狐兄,我走得乏了。”
说着放慢了脚步。令狐真知他怕自己暗算他,而令狐真却有傲然之气,他根本不怕白三光在背后暗算,因此,他坦然地笑了一声,双袖背在背后,大步地往前走去。
白三光迅即与他差了一步,他瞪着令狐真的背部,心中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他想乘势解决掉令狐真,他知道如此相处下去对两人来说都是别扭.反正总要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他怕惊动令狐真,便故意高声吟诗,以减弱衣袖拍出的风声,只听他唱道:“十载飘然绳检外,尊前自献自为酬,秋山春雨闲吟处,倚偏江南寺寺楼。”
其声枭绝,入耳惊心。
而他双掌缓缓向前拍出,他恐令狐真察觉,虽有吟哦之声为掩饰,但也不敢太急切。
白三光猛勒自己力道,完全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