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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蜻蜓虽然记挂着小豹子,但该做的生意还要做下去。难得今儿董少泉带来一个好消息,“上回你家大姐不是想做点小买卖么?正好我上回认得的那个南方茶商他又上京城了,说要是想长期合作,他就把这事接下来,回头弄些家乡的好惠泉酒等特产来售卖。我想了想,那不如就放在咱们铺子里了,给你大姐占一个角,摆个柜台就行。也不用她出人了,让咱们的伙计帮忙做着,到时无非是给几个辛苦钱就罢了,你看如何?”
好啊!不过张蜻蜓却不占店里的这个便宜,“若是有利可图,一样让大姐抽些租子钱吧,免得给人说咱做东家的公私不分。”
那样也好。董少泉一笑,“不如干脆这样,这门生意就由咱们代她做得了,她只管分红,别的一概交给咱们,她也省了心,我们也得了利,伙计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张蜻蜓点头,“这才象话。回头我就打发个人去跟大姐说一声,她也定是愿意的。”
果然,时候不长,章清芷便打发自家小叔过来跑了一趟,把银钱一起带来了,“嫂子说,这些但凭二少奶奶您处置了,这不干活就拿钱,实在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您可千万别客气,该抽多少就多少,若是让您难做了,那我们宁肯不做这买卖了。”
姐妹之间,就是这样相互信任才好办事。张蜻蜓把钱收下,让董少泉立了文书与他,注明所行之事及日后各自分红得利的方法,彼此盖章画押,规规矩矩的办完,这才让冯家小叔拿了回执去了。
等及陆真忙完了进来,却见又有一张文契要她收起,事倒无妨,她只是念叨,“我这个印信自打交到你们手上,便生出多少事来?往后要是有什么,可全是我一人担着呢!”
张蜻蜓打趣了一句,“这是能者多劳嘛!”
陆真白她一眼,“要是哪日出点子纰漏,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张蜻蜓哈哈一笑,却是顺口就调笑了下去,“万一真出了事,这上头只有您的印信,又没有指印,您到时说被人偷了,不认帐不就完了?”
“你倒想得美!”此时不止陆真,连董少泉也送了她一记鄙夷的眼光,“各人的印信都是要看紧的东西,若有遗失,最好需得报与乡邻为证,否则若是出了事,干系可全在你自己的身上,官府就是凭印来断事的。”
张蜻蜓不禁追问,“那要是有坏人仿造了怎办?”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造得一模一样的。再象,也总有真假之分。要是仿造印信给人抓着,也是重刑,可没人会干这样傻事。否则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哦,张蜻蜓这才明白,“幸好我没有印信,也不用操这个心了。”
“你没有,二哥有啊!对了,姐,二哥的印信你收好没有?那个东西可不能出错的。”董少泉顺嘴就多说了几句,“浩然有爵位在身,他的印信可是我们家的宝中之宝,锁得可严实呢。二哥虽然还未有官职,但他的印信你也得收好才是。他性子跟浩然差不多,在这些小事上都不大精细,走时有跟你交待过么?”
张蜻蜓一拍脑门,这还当真没有,“我回去就找找看!”
“可别忘了!”董少泉说完,又出去忙了。
张蜻蜓给他们说上了心,又专门给周奶娘和绿枝都交待了一句,“回去别忘了提醒我!”
而张蜻蜓不知,家里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上那块印章了。
兰心一早就被潘云祺催着往张蜻蜓这里来,她实在是不想去,磨蹭了大半天,找了无数理由,还是被潘云祺连唬带吓的轰了出来,只得提着个糕点篮子,委委屈屈的往这边而来。
碧落瞧见她来了,心中一动,知道必有所图。因青杏黄桃两个小丫头进了门,彩霞在后头屋子里教导她们规矩,前面只由碧落照应着,她觉得是个套话的好机会,心下思忖一阵,便照着礼节把她迎了进来。
“今儿是哪里来的香风,把兰姨娘给吹来了?”
兰心见她虽然揶揄着自己,但态度还算凑合,起码比那个冷面冷心的彩霞看着要亲切几分,于是赔着笑脸,“是啊,在屋子里坐着也闷得慌,就想着过来瞧瞧你们了。这是特意带来的糕点,你也尝尝!对了,门房那儿的孩子都是谁家的?”
拉了几句家常,兰心的眼光就开始往潘云豹书房那儿瞟了,“对了,姐姐识字,能不能去二少爷书房里去帮我找几本书来看?”
碧落觉得这话奇怪,试探着问道,“莫非你也要考科举?就是你要看书,去三少爷的书房找不到么?怎么要过来拿?”
兰心窘得鼻尖上都快冒汗了,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三爷的书房里,都是些读书人看的书,我怎么看得懂?只是听三爷说,二少爷的书房里有一些比较浅显的书,我想借两本回去解解闷而已。”
是么?碧落是十分不信的,不过她也想知道兰心究竟想干什么。于是便笑着起身,“这有何难?你若是想要,就随我来吧!”
兰心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通过了,喜不自胜的急忙起身,“那就谢谢姐姐了。”
碧落心下颇有些瞧不起她这没头没脑的样儿,把她领进了潘云豹的书房,潘云豹虽不在家,但他的房间却是日日打扫的,极是干净。碧落一面假意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一面留意着看后头兰心的举动。
兰心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汗来,偷眼观瞧,果然见到在花梨木的宽大书桌上,摆着一枚田黄石的印章,她屏住呼吸,悄悄的,一步一步的往书桌面前挪动,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刚刚出手把那方田黄石拿在手中,碧落却猛地转过身来,笑吟吟的高声来了一句,“你看这书可好?”
兰心吓得心胆俱裂,手一抖,那块田黄石便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一声脆响,惊得她魂儿都快飞了一半。
哎呀!碧落扔了书,假意惊叫一声,赶紧过来把田黄石捡了起来,仔细瞧瞧,幸好先前在兰心凸起的肚子上滚了一下才落地,故此并无大碍。
再瞧兰心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碧落心下猜出几分意思了,这枚田黄石是潘云豹的印信,她要偷了去,恐怕不是要干什么好事吧?
心思一转,碧落反而笑了起来,“幸好没事,都是我不好,刚才没吓着你吧?要是惊坏了你肚子里的小少爷,奴婢可担当不起!”
呼!兰心长长的出一口气,差点瘫软在地,“没事……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再也不敢想偷东西之事了,又虚套了两句,急急的告辞而去。
潘云祺见她没有得手,自是生气的,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旁的好法子。只得转头去与小谢夫人商议。
小谢夫人闻听之后,倒品出其中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据此看来,那个碧落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兰心?”
潘云祺也琢磨起来,“那么您的意思是,那个碧落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小谢夫人点了点头,却问,“云祺,你到底要你二哥的印信干什么?既是做生意,用你自己的不行么?你要是用起来有什么不妥之处,拿娘的去啊!”
私开矿藏此事可干系重大,潘云祺对亲娘也没说实话,只假托其他生意,要弄个虚名儿去担而已。
小谢夫人听了儿子的解释,却也知道其中定有埋伏,不觉有些不悦,“云祺你怎么连娘也瞒着?莫不是连娘也不信了么?”
“不是这话。”潘云祺找了个借口,“您也知道,上回我做那些生意,给爹知道了,可是一顿好训,要是让他知道我还在外头做事情,怕是又要闹个不休。索性不如借二哥的名头,将来咱们来个一推三不知,爹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话听着倒也有三分道理,小谢夫人勉强通过,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如去找碧落那丫头试探试探,果然要是有些心思,倒是好办事了。”
潘云祺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却不想自己出面,却求小谢夫人出手,“娘您也知道,我这刚弄了一个兰心进来,若是再跟二嫂的丫头走得太近,难保不招人闲话。不如请娘去帮着问问,儿子若得了好处,又岂会少了您的?”
“油嘴滑舌!”小谢夫人嗔了他一眼,却还是把事情应承了下来。想了一想,让人准备了一下,打发个丫头去叫碧落过来了,潘云祺自然回避。
碧落见人来传话,心中更加笃定,这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她帮忙了。她心中拿定了主意,整整衣衫,应命而去。
小谢夫人见她来了,如常的道,“叫你来,不过是问一声。过两日就是夏至了,你们房里可有准备过节之物么?那日朝中也放假,二少奶奶要不要回娘家去看看的?”
“回夫人,回不回娘家,二少奶奶倒还没说准,不过我们房里,过节的东西都已经有在准备了。”
“没忘了就好。虽说是个小节气,却也是个正经节日。再有,虽说你们二少奶奶人年轻,但应着节气保养保养也总是好的,到时你们做丫头的多提点着些,她要是愿意,也找大夫去贴几剂膏药。”
“谢夫人关心。”
“嗯。”小谢夫人应了一声,斜睨着碧落,把话转到正题上来,“你这丫头生得倒好,只是可惜了,配了那样一个小子,心中可冤也不冤?”
来了!碧落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们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什么冤不冤的?”
小谢夫人掩嘴轻笑,“难为你这番忠心了,只是做女人的,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瞧你们少奶奶挺能干的,当年在家里,怎么就回护不了你呢?”
碧落硬生生把眼圈逼红,脸现戚容,却不言语了。
小谢夫人见此,便有了三分把握,“瞧这生得俊俏模样,放在哪里也不比人家的小姐奶奶差,只是可惜了。”
碧落愈发沉默,等着她开出条件。
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小谢夫人倒有几分诧异,看来这个丫头不是个好打发的,那么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对了,你们家现在跟着二少奶奶做事,收入还可以吧?”
终于说到碧落想听的东西了,她低声回了一句,“家中是公婆管事,可不可以的,我也不大清楚。”
小谢夫人故作讶异,“就你这么一个媳妇,他们还不把事情交待给你?那你每月自己的月钱有多少,够用么?”
“谢夫人关心。”碧落抬眼扫了小谢夫人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勉强。”
小谢夫人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爱财的。
她想了一想,并没有再说什么,却让自己的心腹婆子把碧落送出去,悄悄塞了十两银子给她,扯了个谎话,“我乡下的儿子要买几亩好田地,想借二少爷的印信用一下,毕竟是官宦子弟,谈价过户都方便些。姑娘要是能行个方便的话,自然不会亏待你。”
碧落却是转手就把银子塞回到那婆子怀里,“嬷嬷快别如此,咱们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呢,哪里敢为了几两银子就做这样事情?”
这意思,很显然是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了。
那婆子倒也乖觉,“那姑娘不妨说个数,若是能置办得齐,就劳烦姑娘了。”
碧落轻轻一笑,“嬷嬷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这种事情我可是不敢干的。您若是实在要问,我少不得只好胡乱说个三五百两,您定然是不肯的。那就这样吧!”
她转身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