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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原本早已经冷透僵直的尸体,此时突然自七窍中流出汩汩鲜血。
血和着泪,滑下冷云冰冷的面颊。
“云儿啊!”
无尘道长伸出枯瘦微颤的手,轻轻拂着冷云不再欢笑的面容,颤抖凄凉的轻声唤着爱徒的名字。
他哽咽的将冷云搂入怀中,用自己满面皱纹的老脸,磨擦着冷云因中毒而微微浮肿的脸颊。
彷佛,他想将自己已是日暮西山的生命,渡给爱儿。
如果,生命真能过让传渡,会的,无尘道长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冷云更有活力、更有远景的生命。
冯英飞也是双目含泪,语声发颤的安慰无尘道长。
“二师兄,你得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
无尘道长悲痛的直落泪。
冯英飞继续自责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要云儿下山办事,云儿也不会遭此横祸,我……”
无尘道长叹口气道:“三师弟,你不要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云儿身在江湖,就随时有危险。这是命中注定,他该遭此劫,怨不得别人。”
风自儒扶着无尘道长,泪如雨下的进入清风观中。
终南派,全派上下,俱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一片素白的灵堂,风自儒独自仁立于冷云的棺木之前。
他双眼无神,原禾潇洒俊逸的脸上,此时却是胡须点点,只在这几天中,风自儒彷佛老去了好几岁。
也许,真是老了吧!
心灵的创痛,往往更能打击折磨一个人。
身体上也许年轻,但心境的老迈,不更是令人为之悲哀。
无尘道长踏进灵堂,看见风自儒一个人在此,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知道,风自儒和冷云师兄弟二入,因为都是孤儿,所以自幼便相互倚恃,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亲人,如此手足骤逝,身为师兄的风自儒,伤痛之情,并不比自己的二师弟,来的稍差。
他开口劝道:“自儒,逝去已矣!你要打起精神,代替云儿的位置,好好安慰二叔,知道吗?”
风自儒默然点头。
无尘道长问道:“自儒,云儿难道没有告诉你,是谁下的毒手?”
恰巧此时一马英飞也踏进灵堂,他听见无尘道长的问话,不禁也长叹口气,伤感的问道:“自儒,难道云儿死时,未留任何话吗?”
风自儒摇摇头道:“二师弟的尸体,是一个猎户无意中的发现的,他看出是终南派弟子时,就赶来找我,等我到达现场时,师弟躺在一堆草丛中,早已气绝多时,我除了看出师弟身中剧毒和利箭之外,并没有发现其它蛛丝马迹。”
风自儒说谎!
他为什么说谎?
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否和冷云临终交代的遗言有关?
冯英飞点点头道:“对了,我曾仔细检查过云儿的尸体,那几支利箭刺的虽深,却不是致命的因素,真正致命的死因,是因为云儿身中剧毒八以及前胸的那一掌,震碎了他的内腑。”
无尘道长和风自儒都专心注视着冯英飞,听他说出看法。
冯英飞继续道:“由于云儿的内眼睑,和胸前中掌处,隐隐泛出七彩颜色,因此,我推断,云儿是死于武林三魔之一?双面人魔韦阴阳的七彩断魂散之下。”
“七彩断魂散?”
无尘道长和风自儒都忍不住惊呼。
七彩断魂散,乃天下九大绝毒之一。
据传言,七彩断魂散是采集苗疆一处名为彩虹谷的绝谷内,自然生成的七种奇花异草,以秘法提炼而成,早已经失传近百年的奇毒。
无尘道长不解问道:“七彩断魂散,早已失传多年,何以会出现在韦阴阳手中,三师弟,你又是如何知晓?”
冯英飞道:“昔年,我在参加围剿至尊教时,曾听一名百草门的传人提及,韦阴阳有次行走苗疆,无意中救了一个苗族酋长。而那名酋长不知七彩断魂散的可贵,当做礼物,送给了韦阴阳,而云儿中毒的迹象显示,正符合那名百草门传人所言,七彩断魂散中毒的迹象,因此,我才大胆的推断,云几是死于韦阴阳之手。”
无尘道长轻叹道:“如果云儿真是死于韦阴阳之手……”
风自儒插口道:“师父,请准徒儿下山,找韦阴阳为二师弟报仇?”
无尘道长忧虑道:“自儒,韦阴阳名列武林三魔之一,身手自是了得、况且,他手中尚有剧毒,你叫为师如何放心让你去找他?”
风自儒请求道:“师父,徒儿自会小心,若不能替二师弟报仇,我终生难安!”
冯英飞拂掌道:“大师兄,师父不是曾有遗命,若遇九毒出世,可以请出镇山之宝辟邪宝剑,自儒若带着辟邪宝剑下山,应该没有问题。”
无尘道长沉吟半晌,方始决定道:“自儒,为师若不让你下山,你还是会找机会溜下山去为师弟报仇。也罢,你既是终南派未来的掌门,师门至宝,迟早得交代给你,明日,为师就择吉焚香明告历代祖师,请出辟邪宝剑,早些将宝剑及其用法传授予你,好让你去找韦阴阳,为你师弟复仇,为江湖除害!”
风自儒大喜道:“多谢师父成全!”
冯荚飞也欣然笑道:“自儒,辟邪宝剑为上古遗宝,除了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之外,更是天下百毒的克星,故名辟邪。此剑自从昔年,我们的师父,即你师祖封剑后,已逾一甲子未曾使用,你能使用此宝剑,应该好好珍惜它的可贵。”
风自儒躬身回道:“弟子知道,多谢三师叔教诲。”
无尘道长道:“自儒,晚上到为师房里来,为师先将诀窍传给你。”
风自儒欣喜道:“徒儿遵命!”
无尘道长点点头,对冯英飞道:“三师弟,可曾去慰问二师弟?”
冯英飞叹道:“还没有,我就是来此寻大师兄,想和大师兄一起过去。”
无尘道长也长喟道:“唉,二师弟护着云儿,较亲子还有过之,怎料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自儒,可要一起来?”
风自儒低声道:“我想在此多留一会儿,好多陪陪二师弟。”
无尘道长默然点头道:“好吧!你也别太过伤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只这几日你就消瘦不少。”
如慈父的抚慰,风自儒眨眨眼,硬将泪水吞入腹中。
他道:“师父,我会保重自己,您请安心!”
无尘道长转身步出灵堂,忽又回身说道:“自儒,我已经下令,免了达儿面壁之过,但他仍是禁足三年,不可随便离开终南山,如今只剩你们师兄弟两人了,可得多互相照顾才是。”
风自儒默默点头,他知道,一定又是三师叔求的情,看着师父和三师叔离去的背影,他黯然回首。
手抚着棺木,风自儒低语道:“二师弟,如果你听见此事,定又要说三师弟有个宠他的亲爹了吧!唉!我们都是苦命的孤儿,你何忍弃我而去,安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到,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自儒目光凛然地注视着,火花跳跃的白烛,酷厉的神情,彷佛正用他的手割戮着幻想中的仇敌。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风自儒的思绪。
他慢慢回首,眸中映出冯达多曰未见阳光的苍白脸色。
冯达有些茫然道:“监职师弟告诉我,二师兄他……”
风自儒凄凉的一笑,看到供桌的牌位。
冯达不相信地进入灵堂。
他讷讷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突如其来,冯达双膝一软,跪伏在棺木上。
“二师兄……”
冯达悲切的嘶喊,又勾起风自儒强压抑的伤痛。
“二师兄……怎么会这样子,是谁害死你?”
冯达哭叫着:“二师兄……每次我都和你唱反调……我不是故意的……这次我面壁思过……我醒悟到……你是为我好啊……二师兄,我本来打算……打算掌门师伯放我出来……之后,告诉你,我错了……二师兄……你为何……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二师兄……二师兄……”
冯达无助的放声大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多久没有见而,从此竟再也看不到冷云了。
当他刚开始面壁思过时,他有些恨冷云,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原本烦躁不堪的冯达,开始试着用多余、无聊的时间,去看他遇遭的一切。
当他从禁闭的牢窗,看到窗外树枝的嫩芽,冲破冰雪,绽出新绿时一也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喜悦和蓬勃。
在下雨天,他无意中在石墙上看到一群蚂蚁辛苦的搬着家,他故意扰散他们,不久,蚂蚁重新组队,继续前进,他才体会出奋斗的定义。
于是,他开始定下心,盘坐牢中,用他的心去听、去看、去想这个世界,他突然领悟到许多,以前他自以为是对的事,却是错的多离谱。
冯达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心正在成长,正在蜕变一也只是觉得,他开始用一种截然不同的眼光和心境来看这个世界的种种。
他不再怨恨小赌,或是冷云。
他反而觉得自己应该去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的刺激,也许这一辈子,他要永远混沌下去。
冯达甚至将自己在牢中,体会出的种种道理,一一记录下来,其中有些,正是以往冷云用来讥讽他的。
冯达恨不得早日出牢,好好告诉他的二师兄,过去他错的有多离谱,二师兄的话多有道理。
可是,迟了!
他永远无法告诉二师兄,自己对二师兄的敬重和忏悔,永远无法说出。
怀着满心的遗憾和悔恨一马达只能将一切化为泪水,对他无法再见的二师兄诉说。
风自儒待到冯达尽情发泄过后,他扶着冯达的肩头,语音哽咽,却轻柔地道:“把对二师弟的怀念放在心里,他地下有知,会很高兴的。”
冯达忍不住扑进风自儒的怀中,再次泪水直流。
风自儒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三师弟,人生有时是不能尽如人意的,要记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宁愿把痛苦放在肩上担起,来,也不要效妇人孺子,哭啼躲避!”
冯达抬起泪眼,似懂非懂的点头。
风自儒微微一笑道:“你是长大不少,有一天,你会成为二师弟理想的好兄弟!”
冯达黯然道:“可是,二师兄却看不到……”
风自儒道:“会的,只是你相信,你能做得到,他就能看到。”
冯达醒悟地连连点头。
风自儒也颇为宽慰的一笑。
他举起衣袖,抹去冯达满脸泪痕,领着冯达上过香后,两入一起离开灵堂,前往清心阁向无尘道长请安。
白烛依旧跳动着火花。
淡淡的清香袅绕。
阴阳两界,虽说遥远,却又彷佛如此相近。
※ ※ ※
风自儒骑着马,奔驰在官道上。
他的背后,正背着一柄形式古朴,看来晦暗无光的长剑。
金黄的流苏坠子,竟是纯金丝缠就,在晦暗的剑鞘衬托之下,更显得耀眼无比。
不知底细的人,对金剑坠子的兴趣,会比剑的本身来的大多。
这不正是符合道家所谓隐晦韬光的意念。
风自儒前进的方向,直指江南。
马蹄在翻腾,人的思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