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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一次中毒的事情让你吓怕了,而我又何尝不畏惧。唉——”他深深叹出一口气。
“不仅仅如此,也因为福临的存在,还有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毕竟无论如何九阿哥福临已经被布木布泰攥在手心里了,历史记载的命运是永远无法选择或改变的。更何况待皇太极退出历史舞台之后,他们便注定成为势力纠结的三方。
原以为我说出这三个名字,皇太极应该惊讶的,可是他却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来他心中早有论断。
“其实多尔衮——”我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很多事情我从没有告诉过你,父汗若是能活到多尔衮十八岁,那么如今的皇位就不是由我来坐了。当初父汗突然奇#書*網收集整理驾崩,多尔衮才只有十五岁,即使有作正妃的母亲乌拉那喇氏阿巴亥为其撑腰,有阿济格,多铎两兄弟双黄旗的兵权为其后盾,面对其他六旗的压力,他依旧是坐不起这皇位。他始终是太小,既无战功也无建树,要满朝一个个眼高于顶,兵权在握的亲王贝勒如何俯首称臣?人人都在觑觎着皇位蠢蠢欲动,可是当初挡在皇位面前最大的屏障就是大妃乌拉那喇氏。为了铲除阻力,代善以大贝勒身份赐死了她,令其为父汗陪葬。不过代善最终也是没有坐上帝位,因为反对他的呼声更高,在这种相互抑制,相互打压之下,反而成全了我的雄心。不过同时也破碎了多尔衮的帝命,使得他们兄弟三人落入任人宰割的局面。”皇太极回忆着前尘往事。
很久没有听他这么跟我讲话了,此刻虽然没有八子在身边,我们却是幸福的。
“也许——正是那种从高空跌落低谷的反差——教会了他残酷。”我此刻竟是同情多尔衮的。
“或许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让他变得无情。我虽然保留了他们兄弟的兵权,却也是不得不提防他们形成反扑之势。数年下来或褒或贬,其实多尔衮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们虽是兄弟也是彼此的敌人;虽是君臣,亦是伯仲之间,势均力敌。”皇太极的话透着出生帝王家特殊的无奈。
本来还想提醒他小心多尔衮的居心叵测,却发现已是多此一举。
皇太极看似无情其实却是过于重情,多尔衮与他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肉,真正的骨血相通。只是权欲驱使每个人都扭曲了本性,血腥之中却是另有一番情伤。
我们陷入各自的思绪中,沉默了一刻钟。突然他开口问我:“我确实好奇你如何将儿子送出皇宫,还避开了我层层的搜捕,最终还能再送回我身边。”他注视着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他并非有意追究,因此回道:“这个请恕我——无可奉告了。”因为牵扯到了并不在皇太极视线里的人,因此不愿为他们招惹祸端。
“难道还怕我治某些人的罪不成?”他似乎在笑话我的幼稚。
“你真的——心里一点儿都不介意了?”我不太敢相信他会那么容易放掉曾经背叛过他的人。
“若是这里面确实牵扯了豪格,那么我就一定会介意。”他很严肃地在说。
原本昏昏沉沉的我突然感觉心跳加速,终是被他给猜出来了。
我皱起眉头担忧地回望他,他却注视着天空之上说:“你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任何人。看着孩子能这么活在腥风血雨之外其实我也满足了。有些东西得到了也未必是福气。”
这句话也是我心底的话,帝王之路注定是辛酸加磨难。
“八子是我装在运送军饷的车子内运出皇宫的,豪格只是——被迫做了接应。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我简单地想一笔带过,不愿皇太极深思豪格的动机。
“之后呢?儿子去哪里了?为何我在盛京内外反复搜索了半年依旧无果?”他似乎觉得自己输给我很不服气,非要孩子气地一探究竟。
我想笑他却是扯不动嘴角,身体的匮乏严重制约了我的表达能力。我轻声反问他:“儿子当时并不在——盛京,你又如何搜得到?”
“那么在哪里?”他此时好奇心旺盛地可以生火。
“在蒙古,——在吴克善手上。” 当初将孩子送出宫托付给豪格带去蒙古,又把邡步与恪蒙调出宫作掩护,让他们沿着同一个路线走。这样当皇太极发现他们,会以为我故布疑线,反而令真正的路线安全了。
“真的在蒙古?怎么单单忽视了吴克善!想都没有想过他距离这么远居然也能与你‘同流合污’!” 我的话引来了他的极度懊恼。
“吴克善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孩子就是宫里的八阿哥。否则,以他的个性——必定第二天就敲锣打鼓地送回来还你。”我甚至都能想象出吴克善那种情况下的表情。
皇太极突然笑出声来,很久没听见他这么笑了,此刻我却是想哭。
“那你怎么跟他交待的?忽然送他一个奶娃子,总该有个说法吧?”皇太极似乎被我的话挑起了情绪。
这个说法就比较牵强,也比较糟践叶布舒,“我说那是——叶布舒的私生子。”
先是一秒钟的沉默,接着爆发了不绝于耳的大笑声。我也跟着他轻扯着嘴角,确实挺可笑的。
“吴克善老糊涂了?居然也信!叶布舒当年才不过十三四岁,人还住在阿哥所里。”皇太极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边感慨。
“正因为他是——吴克善,什么都不会多想,我才敢——兵行险招。”也真是难为我那个倒霉的哥哥了。不过,他总算没有辜负我的所托,秘密又将八子送回来盛京交给了叶布舒。
“也许我真该庆幸你不是布木布泰,否则我怕是必要腹背受敌了。”他突然止住了笑声,正色说道。
我缓慢地摇着头,泪水无奈地流了下来。
他发觉了我不对劲,将我拥得更紧了,说:“我并不是在指责你。”
“不是你,是我。我痛恨自己——这八年走来,不但没能帮到你,——反而让你更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在身边,我却觉得无地自容。
“也许是累,也许是伤,也许是无奈,可是如果没遇到你,我也根本不会有这些感觉。那样的人生岂不更可悲?”他的话贴在耳边,直接传入心上摆荡着丝丝深情。
“可是我怕是——陪不了你更远的路了。”我明白这口气估计延续不久了。
他摇头不愿我说这种话。但是这就是事实,他这次一去战场,恐怕再见已是天上人间,两两相隔。
“今夜就当道别了吧,今夜一过我已经没有丝毫遗憾了。——上了战场,若是我有什么,你也要以大局为重。——你要的,我一直都知道,今夜别过,你就只瞰江山吧。”我的泪水滑入嘴里,说出的话却比眼泪尝着更苦涩。
他却不答应我。
我勉强在马上立起上身,转头面对着他,双手缓缓爬上他的脸,对他恳求地说:“答应我,不可以摇头。”
他紧皱双眉,双眼含泪注视着我,却是不肯点头。
“答应我——”我的声音震碎了心扉。
他闭紧双目,终是万般无奈地沉沉点了头。
他走的第一天,我总是能感觉到他还在身边,感觉他的气味包裹着我。
他走的第二天,我开始在想他会走到哪里了?可是在餐风露宿。
他走的第三天,盛京下起大雨,我总能看见他行军中的双脚踩在泥泞之中。
他走的第四天,……
已经算不清这究竟是他走的第几天了,最近数日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有时会感到素玛为我灌药,可是我却喝不下去,呛得很多时候药水顺着鼻腔流出。
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要走了,怕是撑不到他回来了。即使感觉不到身体,也还是能感觉得到眼泪。
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眼角,抹掉了泪水坠落的痕迹。
我缓缓睁开眼,接近四年不见的人儿,此刻却在眼前对着我轻松地微笑。
“虽然皇上有禁令任何人不得善入,可是这种时刻,妹妹还是不得不来送姐姐一程。”布木布泰缓缓坐到床边,拉过我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不能给她任何回应,眼睛时睁时闭,眼前的一切都成发散状。
“姐姐,你说在人生的最后咱们该聊些什么呢?也许该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恨你,反而觉得歉疚了你很多。毕竟是我害过你,而你从始至终没伤害过我分毫。”她的语气很平淡,里面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强者,不过你的确彻底打败过我。皇上当众宣布你怀孕时,我甚至感觉喘不过气来。随后八阿哥降世,看到那时荣宠一身的你,我感觉自己的梦想,斗志瞬间消失殆尽了。然而这一刻,我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因为未来任何一个画面里都将不会再有你的身影。寨桑贝勒家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终于只剩我一个了,再也不会有人随时随地提醒着我,自己曾经多么被父汗忽视了。”她越说反而越有些不平之气。
“其实你早就注定了不会是陪着他走到最后的人,也许你比我美丽,比我善解他意,甚至比我有人性,可是这又如何?你只会是他最大的负累,拖慢他称雄天下的步伐,弄得他身心俱疲。你才不是那个爱他之人,而是那个累他之人。可我不同,我会看到他真正的需要,为他默默地守住安稳的阵营,为他建立起他想要的王国。”她的话只有提到皇太极的时候才会带上鲜为人知的情绪。
“此刻你也许会不服气,认为我布木布泰是在自吹自擂。可是你知道九阿哥福临究竟是谁吗?”她将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傲慢地问着。
“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多尔衮唯一的儿子。”
她的话让我禁不住嗅到了死寂的味道。
“怎么?惊讶了?邬聿敏想要宫里的接生嬷嬷出去为朝鲜侧福晋接生,如此天赐良机你却拒绝了!不过我不会放过机会,这正好给了我绝佳的时机调换了多尔衮的孩子。本来还在发愁没处儿弄个女婴,谁知赛阳的女儿实在来得正是时候。我顺势偷龙转凤,一举双得。即有了自己的儿子,还掌控了多尔衮的致命之处。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觑觎皇上的帝位了。凭他多尔衮三兄弟手握多少兵马,只要我冲福临挥挥手,他就必须俯首帖耳!”布木布泰说出此话时我甚至可以预见她对福临的残忍,对权力的痴迷。
“可是他却偏偏看不到我的良苦用心,只会对你一个人感情伤别。” 布木布泰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黯淡,居然自床沿站立起身,深深吐着气,似是在抑制极度不平的情绪。
她瞬间调整了情绪,又换回轻松的笑容坐回床沿。
“姐姐,是不是已经听够了布木布泰的话了?其实我也已是无话可说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另一件事情。素玛已经先于你去了,你别怕黄泉路上寂寞,至少还有个忠婢在路上等着侍候你呢。”她说话语气云淡风轻,似是无关生死。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眼无力地合上。此刻是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眼珠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上翻转着。身外的一切开始慢慢失去画面,失去色彩,失去重量,甚至失去空气;唯独还有一个声音再清晰不过地留在耳边:“苏茉儿,去宣丧!宸妃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毙!”
身体忽然变得像空气,似乎可以随处漂浮。
我闭着眼,可是为何还能看清这个世界,可是却只有画面,没有丝毫声响。看到哲哲以及其他的嫔妃将关雎宫围堵得水榭不通。
有人坐在正位上伤神沉默,有人在掩面抽泣却不见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