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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对他,我的八哥皇太极为命是从,因为他是国汗,因为他坐到了我的皇位之上。
二月,我与多铎同时被封为先锋将军统领各自的大军率先出征察哈尔。
多铎始终不肯原谅我,可是我却不能不看护好他,因为那是额娘临终前最后的遗愿。
信兵探知多罗特部青巴图鲁赛棱,台吉固鲁与其部众潜伏在敖穆伦。多铎不听我的话,莽撞地挥军直入敖穆伦,结果刚探头便中了伏击。
我带一小队精锐骑兵自其后方突袭,直插多罗特部驻军营帐,杀了台吉固鲁。围袭多铎的主力军得知消息迅速撤回救营,多铎杀红了眼,瞬间形成反扑之势。此一役大捷,将多罗特部由敖穆伦连根拔起。
多铎振臂高呼,全军欢腾之时,我带着自己的骑兵由小径悄悄地撤离了沸腾的地境。
我发泄似地在一片密林中奔驰着,不许任何人跟着我,只有寂寞才是我最忠诚的同伴。
天空下起了细雨,风卷着水滴软绵绵无力地吹打在脸上。我觉得自己快被这种一日日似有似无的折磨逼疯了,额娘您为什么当初不带多尔衮走,您知不知道儿子快崩溃了。
我狠狠抽打着胯下之马,我痛得都不会形容这个字了。
雨水使得视线一片模糊,连忽然从侧面冲出来的人影都看不真切。
当我意识到前方有人之时,马儿却已将那人再次撞离了可视范围。
马还没停我已经跳跑落地,朝那个不确定生死的人奔去。
居然是个扮了蒙古男装的女人,一张清新的容颜此刻却是毫无血色。我蹲在她身边唤着她,她勉强睁开了眼睛瞄了我一眼,双眼又重重地闭上了,看来刚才被撞得不轻。
我怕她身体有骨折之处,不敢移动便只能这么静静地守着。
不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也不想了解她究竟是谁,此刻的感觉对我来说是遥远,已经很久没有人肯这么安静守着我待会儿了。
“咳咳”她忽然间抽搐了一下,便轻咳了起来,她一只手撑在眉上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尤其看不到眼睛。
我没有动,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她终于恢复了神智,明白了身边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当她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我的时候,尘封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尽数显现在飘曳的风中。
“正白旗!”她愣神之中吐出三个字。
“额娘!”我的唇上下一合只有此二字。
我们互望着,彼此眼中有太多难以解释且鲜为人知的情绪。
天长地久一样,她却突然回神,硬生生拉断了眼神的纠缠,仓促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这一刻我依旧没有反应,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可是脑子还没有反应,身体却已经翻上马背冲她奔跑中瘦弱的身影疾驰而去。
我的手就在快抓住她的一刻,却被她骤然打落,而后她转身又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迅速刹了马,调转马头紧追上去。
这一次我不由分说,直接探低身体,伸出手臂超她上马。
她瞪大了一双已是独有与世的眼睛向我抗议,可是我却不能在重新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再次放手。
可她终是在喀刺沁逃离了我身边。
那一年我十六岁,却不知她究竟是谁。
十七岁,随圣驾自龙井关攻入大明境内,与莽古尔泰攻入北京腹地,击援军与蓟州,大胜而归。
十八岁,再战明军,还师盛京之前,偷偷带着唯一认得她的战马绕行喀刺沁,所见却没有想见之人。守着萧索的草原,只有一双眼睛遥不可及。
十九岁,授命执掌吏部,大败祖大寿与大凌河,偷袭锦州大胜而归,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了,战功显赫,在朝堂之上手握大权。只是这一天来得太迟了,额娘已是不见,也已是无用了。
二十岁,天聪六年三月,与归顺的蒙古诸部一起,再征察哈尔。我等待多年的时机终于来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双眼睛。
在吴克善激动的怀抱中我再次见到了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她是察哈尔部恺柘塞台吉的正福晋,科尔沁寨桑贝勒的掌上明珠——海兰珠,科尔沁草原的美玉。
她远远地望了我一眼,里面有熟悉,更有陌生。这一刻,注定了我带不走她,因为她在经历了十载的磨难之后终要随吴克善回家了。
出发前一夜,她独自站在蒙古包前,皱眉感伤,此刻就连双目中隐藏的哀伤都如出一辙。
“玉儿——”
“聿儿?——聿儿她好吗?”她像额娘一样不会给人距离感。
“嗯。”我简单点了头,可是其实我对那个女人根本一无所知,因为大婚五年来我们几乎没有交集。
很想问她,我可以亲吻她的眼睛吗?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从那时起,只要我出征还师途中赶得及,一定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悄悄跑到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看那双眼睛,听她问我一句:“不累吗?”,我都此生足矣。
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份愿望,也终于被天聪七年的一道赐婚诏书碾得粉碎。
“你想嫁吗?”我问她,只要她一个否定的眼神,就算是皇太极我多尔衮一样从未怕过!
她没有言语,只是很木吶地点了点头。
“不会有好日子的!”我好恨,为什么连个反抗的理由都不给我。
“有他在就好了。”她眼中只有提到皇太极才会有光彩。
正如初次相见一样,她看着我身上的正白旗服怔住,熟不知那时的白旗早就随着国汗之位的继承变成黄旗了。
“就当作我们从来都不相识吧。”她收起眼神,与我擦身而过。
哈哈哈哈——“就当作我们从来都不相识吧。”如何能骗得了自己?可是她却当真做得到!
她正式嫁入盛京之后我知道她很受宠,皇太极的眼中痴迷得近乎只能看到她一人的身影。可是我明白她变了,甚至连眼神都是完全的陌生了,再也没有我熟悉的哀伤了,完全被一种自信的坦荡取而代之。
我迷惘之中只想一探究竟,因此随着发配之路,追着赛阳而去,此时也就只有她能给我答案了。
赛阳对口中的主子维护至极,近乎什么都不肯说出口,不说难道我还会没有办法吗?残忍这个词我早就不会定义了。
两年时间赛阳过得生不如死,可是依旧咬死了不说。那一刻,我也疯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她了,找不到这个世间我唯一留恋的东西了。我做出了对女人而言最残忍的行为,而赛阳却是真心顺服了,也终于让我明白了真相。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人都不是同一个了,眼神又岂会不陌生?
不过更令我震惊的是一个发配边疆的奴才身上居然带着索浑与科尔沁的两封书信,倒是正给了我机会策动兵变。
麻木了这么多年,难道我真会放下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仇恨吗?
阿敏,莽古尔泰已经去了,痛都不知道痛了。可是四大贝勒里面还剩代善与皇太极。
代善最得意的两个儿子,萨哈廉和岳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代善要除去宫里的海兰珠,萨哈廉被我借着皇太极的手铲除了。看到代善老泪纵横哭晕在萨哈廉旗材之前,我却感觉不到酣畅淋漓,因为真正的痛应该是哭不出来的,就像我当年一样。
那个海兰珠的命早就该归我了,可是我却迟迟下不去手,因为我怕自己会再也没有了回忆的动力。直到八阿哥的降世让我知道自己终于找到那个可以代替她报复皇太极的人了。
我的下毒手段绝对是死死无救,可是他居然还是活着。这一刻我做了最终的决定,硬生生掐断了自己唯一的念想。
当我看到她站在面前的时候,我丝毫也没有犹豫。该她的命运,我也无力挽回。
“天聪二年的二月,我也是在一片雨林中初次遇见你。当时你倔强地不肯上马,我也是这么强拽你来我身前。十年后的今天我把那个错误还给你,就让我自己亲手招来的再亲手了断了吧。不伦你是不是真正的玉儿,却注定要你来替她走完至尽头这段路。你去吧,不用牵挂,八阿哥会随着你去的。”
我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怀中的是真正的玉儿,我还能不能没有怀疑地推出那让她落马的一掌?
仿佛视线中那双哀伤的眼睛依旧带着残蚀的力量而来,我的心上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不是在痛。
当我苦苦衡量是否悔恨之时,岳讬却把我丢掉的那条命又捡回来了。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羁绊过深,若是如此,岳讬莫怪我送你先走了。
岳讬与我分兵同征大明,豪格那个皇太极的眼线寸步不离地盯紧我,以为这样我就下不了手了?引了援兵围困岳讬大军于济南城要塞,岳讬殊死一搏,赢了战局却赔上了性命。代善,你不用感谢我,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宫里的八阿哥死了,她也病入膏肓了,皇太极煎熬地数着日子过,可是他们居然还是守在一起的。这叫我如何甘心,我还是没能让他也尝到看着最爱的人一点一滴消逝的无奈与残忍。
皇太极奔赴松锦战场,我请求回京留守,本想这次总该我亲手了解一切了吧,却没有料到她竟先一步走了,彻底走了!
走了?多好啊!我的最终目的终于达成了。
走了?真走了?那我今生最后还剩什么?
走了?这么走?难道又不带了我再走吗?
今生此世
黑暗寂静的世界好像只剩我一个人,隐隐约约有一条路似乎通向何处。我意识中握着张模糊的地图,凭着直觉走下去,眼前一点点闪露光芒,背光处好似站着一个渡了光圈的身影。
继续走着,豁然光亮一片。黑暗中寻觅的双眼乍一见光便失去了识别功能,我伸手想抓住那唯一的人影,却握住了一只质感真实的手。
“啊!——”如此惨绝人寰的叫声,难道这就是地府?
短暂的沉寂之后,有人在身边惊声高喊着:“津——津津!快——快去找楚主任,三——三号室醒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你确定?” 另一个受了刺激的声音。
“她刚才还抓住我的手了,我正在测血压体温。你快去啊!
”
“噢,噢——唐娅,唐娅,楚主任今天是不是轮休?”
“是啊。怎么了?”又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三号室那个植物人居然醒了!”
“天啊!奇迹啊!我——我这就去办公室给楚主任打电话。”
“记得去ICU把景医生也叫回来。还有——还有——给叶部长家打电话,告诉他们女儿已经醒了。”
“你怎么糊涂了?叶部长不是前天才来说要和夫人去LA吗?现在人根本不在上海。”
“别废话了!能叫的就都去叫来吧!”
我的头好像要炸裂开一样的疼痛。耳边还环绕着皇太极痛彻心肺的喊声,眼前还是盛京火焰冲天的世界;可是这更清晰的各种仪器的声音,各种嘈杂的人声,令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
我挣扎着忽左忽右,想找到返回盛京的路,却在困陷的空间内四处碰壁。
最终我颓废地睁开双眼,冲击神经而来的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眼前是雪白的屋顶与围在周身陌生的白衣人。
这是个什么世界?阴曹地府难道正如之前的世界?还是这就是那个久违了的时空?
“睁开眼睛了。先不要刺激她,看看她是否有正常脑反应?”一个苍老而权威的声音传来。
我的脑袋似是一片空白,眼睛一眨不眨。
一只干净的手冲着眼前盖来,两只手指熟练地撑开我的眼帘,发亮的小电筒刺得我的眼皮不自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