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担心他安危,可他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又岂能不赴战场?将来咱们的儿子也是一样,满人的天下不谙兵道之人如何坐享?”皇太极闭目出声。
“他还太小,将来再去也不迟。更何况他想——先完了婚再去。”我咬牙撒下弥天大谎,这句话一出口注定了我此生都会对不起叶布舒。
皇太极骤然睁开双眼,问道:“真是叶布舒自己的意思?”
我已经没有退路,点头回复。“也是他额娘的意思,先不设正,等大些再配个正福晋,眼下先讨个侧福晋。”
“可有了人选?”皇太极目不转睛盯着我。
“新娘子眼前就有现成人选,蒿齐忒部贝勒托尼洛归顺时带着小女儿入得京,联姻之意一目了然。那孩子我也见过了,年龄,样貌,品行都是千里挑一。乖巧的性格尤其讨喜,和叶布舒正好配搭。”更关键的是她不是蒙古女人。
“那你的意思是?”皇太极有些迷惑。
“让叶布舒留在盛京准备婚事吧,此番有多铎,阿济格随你出征,也不见得需要他一个处世未深的孩子。”我微笑着提议,心中却拧得抽痛。
“你应该是另有目的吧?”他一语直戳心脏。
我掩饰着转身加热水,故作轻松地反驳:“我能有什么目的啊?无非就是想早日看他成亲,早日——”
“好吧,准了。明晨便下旨赐婚。”我正忙乱编造着借口,他却突然一口应允了。
我反倒傻眼了,居然反问他:“怎么就准了?”
“我了解叶布舒对你而言意义非常,你还是不想让他上战场,又何必找些无谓的借口?算了,既然你担忧,就多留他两年再出征。更何况,如今在京下旨大婚,更可以麻痹喀尔喀,令其疏于防备。”他心中盘算来去,考虑最多的始终是战事。
还好他有了自己能接受的解释,否则我还真有可能功亏一篑;毕竟他这一关最难过。
他出征前的最后一夜,我依旧无眠。我的目光顺着他的眉滑过,落入紧闭的双目间;又顺着高挺的鼻线掠过,映到倔强的嘴角边。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八子一定已经不在身边了。而我自己呢?我真怕他此一去便是天人永隔了。
他会不会怪我,一定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真得不能把儿子独自留在宫中,那样八子会不得善终。我不要儿子再受丝毫伤害,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你可以怪我,但是请不要恨我。我也是无路可退,无可奈何!
初三的早晨,朝阳似火,染红了盛京的天空,就像预示着远方某处的血流成河。
皇太极匆匆早朝之后,便将带着八旗浩浩荡荡向猎场出发。
我不顾素玛反对,独自抱着八子,一路偷偷追着他的身影至大清门,直到再也望不见那黄色的战甲与顿和马。
“八子,看清你阿玛的身影,日后不论你是用何等身份活着,都不可以忤逆他,不敬他。可怜他都等不到听你亲口喊他一声‘皇阿玛’。”我已经泣不成声了,一股火辣的腥气伴随着吞噬人心的痛楚升上来,我仓惶伸手接住,只望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八子莫明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也只想哭,难道这就是今生必须承受的结果?为何只剩离歌?
正文 钥匙
月亮升得很高,却被阴云罩住微薄的光亮。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奏着夜曲,他挥着短刀左右武练着。此刻无敌胜有敌,那敌人或许就是他心中的不甘,也或许就是我。
我站立原地不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浑然忘我地武着,刀刀都像砍在我的心上。
终于,大汗淋漓的他倒在冰冷的平地上,唯一的气力助他大口地喘息着。
“叶布舒——”我第一次如此直视着他的失望落寞。
他望着我开始并没有表情,随后却苦笑了出来。“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没想到还是不行。究竟是叶布舒不够强,还是皇阿玛看不到我?”
“对不起。”我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歉疚。
“皇阿玛八岁时已经掌管了整个建州大屋的锁匙,十二岁便征伐沙场。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为何叶布舒如此无用?”没能随征,他失望至极。
“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眼前是曾经连大婚都必须为出征让步的人。
“豪格如我同岁的时候,便已经在征战蒙古董夔、察哈尔、鄂尔多斯诸部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的豪格已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可是我呢?多么不值得一提。”他此刻嘴角的笑意显得格外刺眼。
“别怪你阿玛,是我对不起你。答应了你的话我没做到,是我强留你在盛京准备婚事的。”我的话换来了他震惊的注视。
“您骗了我?”
“我——”
“留下我难道就为了一场该死的婚礼?”他手上的弯刀被狠狠插入身侧的土地。
我明白他心中难平之气,“不是因为你。”
“那么又是因为什么?”他气我不守信用,从地上翻身爬起直直地立于我面前。
我平静地望住他的双眼,坦白以告:“是为了我,是我的无可奈何。我怕是——活不久了。”
“什么?”他倒退一步,瞪大双眼质疑着我的话,不停地摇着头。
我肯定地点着头,咽下苦涩道:“一个多月前,八子被无端投毒,而我又误食了毒物。此刻怕是我的脾胃具伤。病症愈演愈烈,还能拖多久只有老天才知晓。”
“怎么会有人下毒呢?目前宫里谁人不知八弟的皇——难道?”叶布舒突然收声,而后脑袋又摇成拨浪鼓一般反驳着:“不可能,有皇阿玛在,怎么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何必再去质疑有与没有,也许这就是八子不该继续存在的原因了。”这一刻我脑海中全是某个人的影子,八子的出生怕是注定了日后会成为对皇太极最大的制约。
“不该继续存在?”叶布舒探究着我话外之音。
他显露木纳的表情,突然变得能明白也不愿去明白我的话,眼神开始闪躲着问:“您究竟意欲为何?”
“我要让八子在宫中消失。”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心神颤抖。
“这根本不可能。”叶布舒像是受了雷劈一样,面色刷白,嘴唇微微张着。
“只要你肯帮我,就可能。”他是我全部的希望。
“不,不可能。八弟如果消失,皇阿玛会要了所有人的命的。”叶布舒直接地驳回。
“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赌注就是所有人的命。包括你的,我的,还有八子的。”我早就明白什么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为什么一定要让八弟消失呢,有皇阿玛在,难道还不够吗?”叶布舒完全不明白我的苦衷。
“很多事情我没法给你解释,你皇阿玛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地护着八子,而我又时日无多了,日后八子继续留在宫中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因此你不用劝我,不论你帮不帮我,八子必须要离开皇宫,这次谁都阻止不了我。”我坚定地说完,转身欲走。
叶布舒快步绕过来挡在我面前,“您三思啊!先莫论这是冒天下之大不为,就是宫里这么多双眼睛,您也做不到啊!”
我一只手轻轻搭在叶布舒的肩上,忧忧地望着他问:“叶布舒,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是站在你的面前而非他人吗?”
叶布舒茫然地摇着头。
“因为我始终记得四年前有个孩子曾经对我说过,若是真的有一天要他在母亲与天下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正是你那份肯为了亲情放下权欲的坚定驱使我此刻站在你面前,对你坦诚。今天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即使你不答应,我也相信咱们不会为难彼此,对吧?”我了解他,此事的冲击对他而言太大。给他些时间思考吧,他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叶布舒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远了。
我心中明白,皇宫的大门对于八子而言就像是禁锢之门,而若要打开这命运之门两把钥匙足矣。其中一把自是握在叶布舒手里,而另一把则在豪格手中。
豪格的钥匙并不难拿,因为八子的消失对他而言是扫除了他冲击皇位最大的威胁,毕竟他目前并不知道未来还有一个福临的存在。豪格从没有一天放下过对皇位的追逐,这是他的终极目标,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抓住他的这一点,令他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并不难。
但是叶布舒并不同,他几乎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必须去欺骗他皇阿玛,做下惊世骇俗的举动。他是个凡事都一板一眼的人,没有太大的野心,但却有满人征战天下的壮志。这也是我最不忍心的,毕竟要丢给他的包袱太大,也许就是一辈子的负担。
大年初五,哲哲在清宁宫大宴蒿齐忒部贝勒托尼洛以及他的女儿玛舞丹——叶布舒未来的新娘。我因为胃痛了一天一夜,根本爬不起床,不得不缺席。
赐婚诏书下达后,玛舞丹曾经特意入宫请过安,那次叶布舒故意缺席,因此这次的宴席将是叶布舒第一次面见玛舞丹。真的很想知道叶布舒会不会满意我为他挑的新娘,可惜看不到他当时的表情了。
我一直双臂横挡在抽疼的胃部,全身卷缩卧在床榻之上。
糟糕!又想吐了,可是素玛带八子去喂奶了,而媛茧又去药房取药了。我努力探身床榻外伸出手臂想够不远处的痰盂儿,可是怎么就是差一些。
折腾来去,终于还是一口没有忍住喷射而出。数条鲜红的抛物线坠落在地上形成一条凄惨的折线图。
我耷拉着脑袋吊在床沿,粗口正喘着气,一双黑色的男靴却出现在视线里。
下一刻,未等我反应,来人的双膝已经重重地撞向地面。我抬头只见叶布舒含泪的双眼,不自禁抽动的面部。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即使不能再喊您一声‘额娘’,可我依然会像保护自己的额娘一样守护您。原以为八弟出生,又将被封为太子,您应该是后宫呼风唤雨之人。谁知您却如今一般——”叶布舒是第一次见我如此光景,居然伤痛自责地哭了起来。
我却欣慰地笑了,毕竟从未看错他,从未爱错他。他就是叶布舒,在这个世间第一个喊我‘额娘’的人。
“先扶我坐起来。”我向沉陷悲伤情绪中的他求助。
叶布舒这才晃神,大步跃前,扶我坐回床上,又忙乱地抓起床边的手帕为我擦着嘴角残留的血丝。
我抓住他冰冷的手,拂去他眉头凝聚的愁云,“你别难过,我已经接受现实了,在这宫里树大者必然招风,自己之前的错误注定了今天的结局。我谁都不怨,只怪自己做不到放下坚持,只求自保。可是现在我的错误已经铸成,我可以自己承担后果,却不能拉着八子陪我一起去,他才冒出满口第四颗牙,我怎么舍得留给他一条不归的黄泉之路。”
叶布舒流着眼泪点头,反过来抓紧我的双手,承诺道:“是自己之前太怕事,即没考虑过您真正的处境,也没想过八弟的危境。如果您真有什么意外,怕是八弟也必然留不久了。既然是您的决定,为了八弟的性命,要叶布舒怎么做,我绝不再皱下眉头。”
我真心的看着他笑了,这一刻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只觉得眼前之人给予了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毕竟要他做如此决定是件难于登天的事情。他这一句承诺也许注定将来要为我和八子放弃许多许多。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都舍不得。如果不是必不得已,我决不欲牵扯你其中。”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挣扎过,此事牵扯过